第8章 闹心

楼下阵法被触动，顾元琛用神识看去，冲夏沅眨眨眼，有点小恶趣味地说，“是夏叔和童叔，”

        (⊙o⊙)…

        这是泰坦尼克号要跟冰山相撞的节奏么？

        两人瞬移到楼下，就听夏鹤宁对童君翰说，“你随便坐，我去换琛子出来吃饭……乖宝，你出关了，”平缓好客的声音一度提高八个调，人也急吼吼地冲了过来，将夏沅上下地打量了一通，然后满脸愉悦满心欢喜地说，“筑基中期巅峰，根基打的很牢靠，体内血脉畅通，一片生机盎然，经脉内真元充沛，运行速度流畅无阻无丝毫滞带晦涩，不错不错……”

        以夏鹤宁练气七层的修为是看不透这些的，这自然是在习惯性地转述美娘神识的话。

        顾元琛不着痕迹地上去打断他的话，“夏叔，童叔，坐下来说吧，”

        再说下去就要掉马甲了，要知道童君翰跟他修为一般，在玉镯的作用下，他甚至连夏沅什么修为都看不出来。

        夏鹤宁一顿，下意识地看向童君翰，见他虽面色激动，却一双眼睛都巴巴地落在夏沅身上，应该没对自己的话起疑，便含混地招呼道，“对对对，都坐吧……”

        牵着夏沅越过两人走到餐桌前，从储物镯里拎出一个大饭桶和一个大食盒出来，这段时间顾元琛要帮夏沅护法，连门都没出过，吃喝都是夏奶奶做好了给送屋里吃的，三餐不断，就算去四合院帮忙，也没拉下他的吃食，怕凉了影响口感，出锅就先给他装上送来，有时夏鹤宁会陪着一起吃，赶上夏泽在家，也一起吃。

        因此这量就有点多，饭桶和食盒都是超大装备的，饭桶高50公分，直径40公分大小，桶壁厚约5cm，样式跟足浴木桶非常像，外桶壁处还有两个耳耳，款式挺朴素的，要不是里头装的满满一桶大米饭，夏沅就能当它是洗脚桶。

        食盒就漂亮多了，是仿古的那种大八角雕漆的样式，一共两层，呈八方倭角形，盒面正中刻有一“福”字。盒面、盒身錾刻暗八仙、缠枝莲等纹饰。盒内有8件可移动的梯形小盘，可盛放小食、菜品和点心。

        桶面和盒面用小篆印刻着‘味闲居’的字号。

        “味闲居？这是咱们私房菜馆的名字么？”夏沅问。

        “恩，原先你二嬢还想叫夏园来着，简单好记，朗朗上口，后又觉得跟你名重了，不大好，就在你顾爷爷来家时，让他给另取了一个，你爷爷在几个名字里就挑了这‘味闲居’，我觉得这名字挺雅致的，你顾爷爷也说你爷爷选的好，说什么一份闲情松声入耳，一阕烟火桃李无痕，意境好，”夏鹤宁说。

        “是挺好的，回头我和师兄过去帮着布几个阵法，种点花草，人呆在里面，有病治病，无病强身，保证让前来的客人来了一次就忘不了咱这地的好，”

        “你奶也说了，那后园空了一块地，就留着给你种菜的，”

        夏沅觉得自己营造出来的高雅意境被她爸给破坏了，她一灵植大师成了种菜小妹了。

        一旁，夏鹤宁已经将食盒打开了，上层摆着香辣鸡翅、麻辣鸭掌、宫爆牛筋、农家小炒肉、糖醋排骨、蒜香里脊、香菇菜心、上汤白菜——八个菜！

        下面一层正中间是个大汤碗形状的格子，里面放着一罐清汤，清汤周边有四个可移动的梯形小盘，盘里是四样小菜——凉拌黄瓜、凉拌海蜇、酸辣萝卜片和杂切泡菜。

        “荤素搭配，营养美味啊，”夏沅一脸馋涎地说。

        “闭关两个月，我家乖宝饿坏了吧，先吃块排骨尝尝味，我去拿碗筷来，”夏鹤宁像小时候一样捏了块排骨塞她嘴里，转身就去厨房拿碗筷了，夏沅嚼着嘴里的排骨，接过他爸递过来的筷子，有些含混不清地说，“别装我的饭，不饿，刚吃过了，”

        说话的功夫，就啃完了一块糖醋排骨。

        还不耽误筷子去夹香辣鸡翅。

        “吃过了？吃的啥啊，零食可不顶饿，”

        “师兄给做的饭，三菜一汤，还不错，挺管饱的，”

        顾元琛气的不行，合着他一番辛苦就换来——‘挺管饱的’四个大字，再说，既然管饱，你倒是停筷子啊……

        夏鹤宁朝他看了看，“真吃过了？”一点不像啊！

        “吃了，我储物镯里存了点食材，怕她饿着，就给她做了先吃了，给奶奶打电话时，奶奶说你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也没说自己烧的什么菜，跟这堆一比，他做的那三菜一汤真的就是家常便饭。

        “嗯，路上遇到一熟人，就聊了几句，”夏鹤宁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正专注地欣赏他闺女吃饭的童君翰，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想起夏商婉方才半是惆怅半是愧疚地对他说：是我对不起沅儿父亲，你让沅儿对他好些，她听你的。

        当时夏鹤宁那心啊，就跟醋腌过似的，都捏不成个了！

        虽然夏商婉跟他说过，他们夏家跟她有着血脉亲缘关系，从沅儿身上他也得到了证实，老实说当时真挺难受的，本就是没有希望的感情因为血缘关系都成禁|忌之恋了，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可有什么办法？只能安慰自己，爱情没了，还有亲情，算起来，离她更近了才是。

        可想归想，真要遇见了她的那个谁，依然别不开那个劲儿，嫉恨呗——

        所以，当初他才那么激动，凭什么他欲求不得人让你这么糟蹋伤害！

        凭什么他苦恋不得的人，你曾经拥有却不知珍惜！

        凭什么……

        太多太多的不满，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真等知道了两人那纠结的过往，又有些幸灾乐祸——该！

        要说当初夏商婉离开也真是自己走的，人家根本没拿童君翰老娘的刁难当回事，觉得伤养的差不多了，可以走了，就走了。

        在出窍期大神的眼中，她跟童君翰当初就是一段露水鸳鸯，一修为都没有的凡人，在她眼中连侍夫都算不上，更别说夫郎道侣了，要说一点情分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但远远达不到爱情的高度，别说为他放弃前行的脚步，就是停下来多歇歇都不行。

        到了夏商婉这个级别，七情六欲，已经看得很淡了，也就只有血脉亲缘还能让他们牵挂几分，修士么？到底还没脱离人的阶段！

        只是再多的也就没了，几年的相处，在她眼中，也真是过眼云烟，若不是多了夏沅这么个血脉，当初走时，送他那本后，就算是圆了他们之前的情分。

        有时候真相就是这么的残酷！

        夏商婉当初走的干脆，却让童君翰一直纠结在过去走不出来。

        童君翰怨自己父母逼走自己爱妻，却因为他身为人子，不能对父母忤逆不孝，只能黯然伤神远走他乡，靠着过去的那点记忆一遍遍地思念着自己爱妻。

        而童家二老在失去儿子的同时也背负着逼走儿媳薄情寡义的骂名，为了支起童家，不得不跟曲家合作，再次算计自己儿子，结果儿子没算计回来，倒将人推的更远，甚至连家都不回了，这次明知道让孙女认祖归宗，是挽回儿子最好的机会，可因为曲家不愿让步，为了安抚曲家，为了表示对两家共有的血脉的重视，也只能狠着心肠将错误进行到底。

        夏鹤宁得意，以后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可看着眼巴巴盯着他家沅宝看连话都不敢说的童君翰，心里也是不得劲。

        五味杂瓶的，说不上来什么滋味，递了双碗筷过去，“你也跟着吃点吧，”

        “不，不了，我来时吃过了，”童君翰有些激动地回绝道，话音都打着颤。

        看着挺让人不落忍的，再看夏沅，小嘴巴巴地吃的欢快，根本不受半点影响，夏鹤宁从旁瞧着，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畅快，面上不显，就是忍不住想干点什么来显摆一下自己的地位，“乖宝，来喝点汤去去辣，”装了碗海鲜汤也不递给夏沅，就拿着勺子搅搅，然后舀起一勺，搁在嘴边吹冷了才送到夏沅嘴边，哄孩子似的说，“来，喝口汤，你奶熬了一上午，香着呢？”

        夏沅张嘴喝掉，“嗯，是奶的味道，”

        然后继续啃鸡翅，“老爸，你别光顾着我，你也吃啊，”夹了一个鸡翅放进他爸的碗里，“这鸡翅好吃，特别入味。”

        “你吃你的，爸爸我就爱看我家乖宝大口吃菜大口吃饭的模样，看着就香，”夏鹤宁说着，又喂了几口。

        顾元琛在一旁气的脸都木了，腻歪不死你们爷两！

        “乖宝，吃饭不？爸爸给你装点饭，好不好，”

        “不吃，我刚吃过了，这会还饱着呢？”夹了块牛蹄筋进嘴里。

        顾元琛嘴角抽了抽，真没看出来，你倒是停个筷子给我看看啊！

        一点都没住嘴的意思！

        说你属猪的，你还不乐意，活脱脱就是一个小猪猡猡，才放下筷子多久啊，刚才吃的东西消化完了吗？

        “琛子，你也跟着吃点？”夏鹤宁招呼道。

        “不了，夏叔，我刚吃过，这会还饱的很，你别顾着我们，趁热赶紧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重音落在饱的很上。

        夏鹤宁看着闺女吃的欢快样，一点都不觉得自家闺女贪嘴，就觉得别人做饭不好吃，他闺女没吃舒坦，“那煤气灶做的东西哪有咱家大锅炝子烧出来的好吃，是不，乖宝！”

        “恩，好吃，我就爱吃大锅烧出来菜，香，老爸，这翅膀好吃，你快尝尝啊，”

        夏鹤宁得了闺女的孝敬，心里美得不行，老话说得好啊，生恩不及养恩重，养家的孩子就是自己的，看看吧，这才是亲闺女，跟我亲！

        拿眼看童君翰，没在他脸上看到有类似于吃醋、酸涩、痛苦、纠结的表情，就看到满眼的宠溺和满眼的羡慕和满足，好像就这么看着他闺女，就很幸福似的……

        又觉得这人还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人啊就是这样，自己不如意时看到一个比自己更可怜的人就会觉得自己还是挺好的。

        至少他是这个世间除夏沅和顾家小子外，唯一一个知道商婉还活着的人，而此刻她就在自己的识海里，他们每天都能见面，每天都能说话。

        他家乖宝并没有因为有了生父而对自己这个养父有所疏远，他家乖宝是个重情的，就算以后多了一个父亲，也不会不认自己这个爸爸的！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这童君翰也不是那么可恶，如果他不跟自己抢乖宝，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想起夏商婉说的话：他到底是沅儿的生父，血缘关系断不了，沅儿听你的，你帮我开解开解她，我不想沅儿以后留有遗憾，反倒因此生出心魔，误了修行！

        夏鹤宁想，这是她的请求，为了沅儿，为了她，自己就奉献一回吧！

        “乖宝，给你师兄和……父亲装碗汤，不吃饭喝点汤也是好的，这个不撑人，”虽然心里做了建设，但依旧很别扭，后来还是卖个小聪明，父亲比老爸、爸爸可是生疏多了。

        夏沅手下一顿，有些不大情愿地说，“哦，”

        便拿碗开始装汤，先给童君翰装了一碗，又给顾元琛装了一碗，递汤时也没说话，递完汤，就坐下来也跟着默默喝汤。

        夏鹤宁见状，在心里轻叹：到底没养在身边，孩子跟他不亲啊！

        心里嘚瑟，面上却故作为难地对童君翰说，“孩子还小，一直都在山里长大，对外头的人情世故不大懂，以后熟了就好，”

        “已经很好了，很好了，”童君翰激动的，不仅声音抖，连手都有点抖，眼睛湿漉漉的，有种要不是在人前，他就能哭出来的可怜样。

        以往都说夏沅随母亲，但跟她爹挨一块，也挺像她爹的，尤其那双眼睛，更像她父亲。

        夏商婉的眼睛融合了杏仁眼和丹凤眼的眼形，不仅又圆又长，眼尾还有漂亮的弧度和上调的眼尾，是典型的大丹凤眼，这本该妩媚魅惑的眼睛在夏商婉的演绎下就呈现出一种仙姿佚貌、睥睨万物的女帝气势，给人一种想要膜拜的冲动。

        即便当年身娇体弱时，也是气势不减，就好似生长在雪山上的牡丹花，虽娇艳却也清冷孤傲，任你百般刁难，她也是淡笑而过，就像是凤落凡间的女神，端的是雍容闲雅、高贵大气。

        童君翰的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睫毛很长，但眼睛干净清透仿佛会说话般特别传神，微笑时，眼眸含笑，如荡漾的水波，波光粼粼的，看起来纯洁极了；不笑时，眼波像一汪清泉荡漾，给人一种淡定从容、干净温和的感觉，配上他精致俊雅的面庞，呈现出来的气质是温润如玉、俊逸淡雅的。

        这应该是桃花眼的*型气质。

        然后，这样一个男人哭起来却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眼眶泛红，眼眸氤氲，眼里透着说不出的迷惘、无助、委屈、孤独……融合起来，就太让人揪心了，完全让人hold不住！

        夏鹤宁就是败在这双眼睛下，挺大的爷们，动不动就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你，眼含轻愁，面带哀苦，跟谁怎么着了他似的，比苦情女主还闹心。

        夏沅也闹心，她爸这颜色长的真心好，当代美男子不是白叫的，气质也是玉树兰芝，贵气天成，但是一哭起来就太让人纠结了，用梨花带雨形容男人，真不是啥好词，你说她妈那眼睛长的多么威武霸气目空一切，你说她怎么就挑了他爹这一哭就沦落成小百花的眼睛长，弄的自己想走女王路线都显得气势不足。

        顾元琛也想知道他岳父这是天性如此，还是底线太低，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夏家母女包括夏家其他人都吃这套。

        这才多久，就被他成功攻克防线，打入内部了。

        饭后，夏鹤宁将夏沅叫到一旁，斟酌一番后，将她父母的过往恩怨大致说了一下，“所以，乖宝，这事也不全怪你父亲，他这些年也挺苦的，你娘说了，让你以后试着对他好点，你父亲他也挺不容易的……”

        “他要是让我改姓，带我离开夏家，你也愿意？”

        “那不能，咱们跟他说了，你姓夏，到什么时候都姓夏，再说，咱乖宝现在都是筑基修士了，本事大大的，你要是不乐意，谁也不能勉强你，”

        “这倒是，”夏沅点点头，很是娇憨地说，“行吧，只要他不拆散咱两，我就对他好点，”又说，“先说好了，我是不会去童家过夜的，一天都不行，你以后要是心软让我去，休怪我到时恼了你，”

        小霸道的样让她爸那颗处于即将将女儿分成两份的晦涩之心瞬间得到安慰，“那不能，你爸没那么傻，”夏鹤宁看着他闺女那双纯净清澈的眼，就觉得同样一双眼长他闺女脸上怎么看怎么好看，长在她那倒霉爹脸上，怎么看怎么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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