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钟摇光是被一阵突然的巨响惊醒的，梦中景象混乱，一时头脑昏沉，思绪纷乱。

        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续不断地响起，她走到窗边往外看，热闹欢庆的人群皆抬头望着天空，站在二楼，她也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那片烟花灿烂的美景。

        烟花的颜色透过窗打在她的脸上，印在她眼里，绚丽灿烂到让人沉迷。

        在这一瞬，钟摇光眼中再次出现几道身影，气质温润的高大青年，浑身傲气的俊美少年，还有……

        烟花的光亮映在脸上，给如扇般的睫羽投下阴影，让站在窗边的女子看起来格外温柔，美如冠玉，绝色难求。

        面容柔美，神色却黯淡。

        钟摇光低头，将视线从烟花转到热闹的人群里去，视线流转间，一道水蓝身影径直闯进了她的视线。

        身姿挺拔，姿态从容地混在人群里，背上背一把通体漆黑的剑，面上戴着半张面具。他身上的一切她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轻而易举地和她记忆里那个神采英拔的俊俏少年合在一起。

        周遭一切都褪去颜色，只有他的身影带着令人着迷的色彩。

        只能看见他。

        钟摇光再忍不住，提剑跑下楼，匆忙步伐中，她又想起少年的名字。

        湛若清华，皎如明月。

        湛如月。

        可等她走到人群里时，那道鲜明打眼的水蓝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仍她如何张望，走得如何远，如何仔仔细细地看清所有视线能及之处，都没再看见他。

        好似那个熟悉的少年身影，只是她的一个幻想，只是眼前出现的一瞬美梦。

        发上玉簪都因她的频繁动作而微微偏斜，额上碎发跟着夜里冷风飘动，飞奔下楼的满腔热血开始冷却，手中剑忽然又重了几分。

        他就在这里，他一定在这里。

        钟摇光心中笃定，不肯放弃，正欲再寻时，手臂忽然被人拉住——

        “摇光？”背负双剑，气宇不凡的男子拉住她，目带惊疑地看着她。

        向来衣着整洁，行为有礼的女子，此时却步伐焦急地在人群中行走，有些着急地打望人群，连头上玉簪都偏斜，散出几缕长发。

        实在是不像她的作风。

        四师兄看着这张过分好看的脸，观她神色和眼神，脑中瞬间响起一个念头，双眉紧锁，立刻问道:“摇光，你又看见他们了？”

        想到她最近的一些动作，四师兄愈发确定，未等她回答，又对她道:“你先回去，我去配药。”

        直到听到“药”字，钟摇光才彻底清醒过来，看见四师兄紧皱着眉担忧地看着她，心中热血一瞬冷淡又变得沉重，压得她胸口闷痛。

        四师兄仍在嘱咐，一句一句，语气焦急。

        钟摇光将视线投入到人群里，又转过来看了看四师兄的脸，诸多画面出现在她眼前，让她也开始沉默，笃定一分一分消散。

        天上再次绽放巨大灿烂的烟花，噼里啪啦的声音接连不断，在这片美丽的烟花之下，四师兄听见了她的声音。

        她说:“好……”

        如画一般美丽的女子，有着一双如山中清泉般清亮的眼睛，在最近的四年里，她比从前笑得更多，说得话也更多，可四师兄却很少在她眼里看到笑意。

        明明从前，她无需弯起嘴角，眼角眉梢已尽是笑意。

        如今钟摇光和他站在人群里，四师兄看着这四年来总是笑容满面的女子低头，她似在强装镇定，整个人都透露着疲惫。

        四师兄说不清楚这一刻他心中的想法是什么，看着她的脸，下意识叫出一个称呼:“小师妹……”

        钟摇光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轻声道:“师兄，我早就不是小师妹了。”

        烟花之下女子柔软的笑脸，美到令人心颤。

        亦让人难过到心疼。

        四师兄望着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轻声细语地和她说话，就像回到四年前。

        “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小师妹。”

        钟摇光无声的呢喃了一声，与四师兄对视，眼中满溢出来他从前熟悉的笑意，她轻声道:“好。”

        钟摇光和四师兄一起回客栈，街上满是提着花灯的行人，光亮像点点星火，汇成一道美景。

        这样的美景，钟摇光却不感兴趣，她微微抬头去看遥挂在天际的月亮，皎洁美丽，像白玉做的小船。

        这样的月亮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人，想到她刚刚寻找的那道身影。

        这四年间，她总是忘记一件事。

        她始终怀疑，始终不愿相信。于是生出了幻觉，在她的幻觉里，他永远朝气蓬勃，永远是那个意气风发，丰神俊朗的少年。

        可是一切都在提醒她，那个眼中带着弯月，名字也带着月亮，与她做过约定的俊逸少年。

        早已故去。

        而今距他故去之日，已近四年。

        钟摇光在房间门口与四师兄挥别，屋里的窗没关，正往房间呼呼灌着冷风，钟摇光走过去，只觉得自己身体也冷得吓人，好像胸口也开了一个口子，冷风呼呼往里灌，冷得她浑身冰凉。

        从窗子往外看，正好看见一群热闹的少年人回来，几道水蓝的身影，高个的少年正低头给身旁梳着长辫的少女递东西。

        是一个小巧可爱的兔子糖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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