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冰镇.白开

白日灼灼，体育课又是篮球场最热闹。

        两个班的队员已经场上就位，一身球衣的马秦毅说：“先说好了，我只打上半场，下半场大林来替我。”

        “怎么着，一周就难得打一次球赛你还不打个痛快。”他性格豪爽，打球也厉害，队友调侃他说：“别了吧兄弟，重色轻友。”

        马秦毅身材魁梧，不笑的时候就一副凶相，后来剪了寸头后更像个野巨人，班里很多女生都怕他，除了赵卓卓。

        高二某次月考后班主任把赵卓卓排成了他同桌。

        赵卓卓那活泼的性格很难有人能压住，班主任的用心是想以刚克刚，让马秦毅压一压这妮子的跳脱劲，结果倒好，两人称兄道弟的混一窝。

        后来班主任发现把这两人安排在一起简直是天大的错误，才又把赵卓卓给调回去跟赵越越坐。

        马秦毅真性情，直来直往对赵卓卓明显不同于其他女生，用马秦毅的话说就是跟赵卓卓很好相处，她很大方，很哥们。

        甚至有时候都会忘了男女性别的调侃，久而久之同学们就会乱起哄。

        “放屁。”马秦毅一个眼刀飞过去，解释说：“上周就答应赵小爷了跟她打乒乓球，我一爷们说的话怎么可能食言。”

        只要马秦毅嘴里一提到赵卓卓，总是一堆人瞎起哄，人群一整哟的唏嘘声。

        不过大都懂分寸，没过火到赵卓卓那去，否则搞不好弄得两当事人尴尬就难看了。

        虽然估计赵卓卓那性格不至于。

        篮球赛很快开始，场外为陆程而来的尖叫一浪接一浪的此起彼伏，他看似习惯了这样的热烈，实则他的情绪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波动，是个真正的冷心冷肺。

        不过一张皮囊而已，换个名字换个人，谁都可以拥有这些所谓的喜欢，他甚至厌恶。

        中场六班暂停，七班也换了大林，而马秦毅则在一阵狂躁的吹口哨声里剥开人群离开了。

        下半场，风鼓起陆程的校服衬衫，他以前是校篮球队的，意气风发，不论是学习还是球技，这样的人怎么都是焦点。

        比赛一结束送水送纸巾的一窝蜂涌上来，李明觉懂陆程，给他打掩护让人先溜了。

        陆程一如往常走小道去买水，林荫处凉快加上他出汗不多，很快就恢复平常，高高在上，拒人千里。

        早就知道他会走这条小道，季清欢捏紧水瓶，暗自深吸一口气，一见着人影就强迫自己淡定的迎上去，假装路过。

        一步，两步，三步…

        错过了…

        她还是忍不住叫住他。

        这可能是她最大的勇气了。

        陆程回头，上高中后他几乎没跟班里任何人深交，包括这个跟自己初中就同班的女生，所以等着她开口，喊他什么事儿。

        季清欢指腹捏紧瓶子，胸腔里的心脏狂跳，假装淡定说：“你要去小卖部是吗？现在人很挤的，要不你喝我这瓶，我还没开呢。”

        她很紧张，因为知道陆程打完篮球后从来没接受过任何女生递的水，所以希望自己有可能成为那个特殊，哪怕陆程是看在他们比别人多三年的同学情谊。

        陆程淡淡说：“谢谢，不用。”

        真的好冷漠。

        ……

        直到上课铃响五分钟后赵卓卓和马秦毅才冲到教室门口，跑在前面的马秦毅突然急刹，导致赵卓卓一颗脑袋猛撞在他背上。

        差点把她给撞晕，耳边却是一阵哈哈大笑。

        赵卓卓找回神智立定站好在教室门口，瞟了一眼，教室里同学们还在笑，歪歪扭扭的。

        好些人还拿着一本薄书在扇风，或者拎着校服领口散热。

        这显得整个教室里她的同桌和语文课代表季清欢跟没上过体育课似的。

        还有赵越越，那带刀子的眼神，赵卓卓发誓，她以后不敢了。

        英语老师火气越来越大，每次体育课后的英语课学生稀稀拉拉收不回放出去的心，课堂氛围一点没有难上得要命，现在还有两个迟到的，一瞬间被点爆。

        可惜英语老师性格软又温柔，再怎么表现出生气效果都甚微，加之赵卓卓认错态度诚恳又积极，笔直站在门口真诚说：“老师我们错了，下次不敢了。”

        马秦毅捧哏说：“对，我们知道错了。”

        英语老师盯着赵卓卓手里的塑料袋说：“所以你们还有时间跑了趟小卖部是吗？”

        教室里爆出一阵狂笑。

        为了抓紧时间上课老师喊两人先进教室，扯着嗓子叫所有人集中精神好好听课。

        尚家两傻子对她佩服的竖起大拇指，尚源戳戳他哥的手肘，“哥，你把窗户再打开点。”

        尚林不明所以，但照做了。

        赵卓卓悄悄回头给尚林一个好大儿的眼神，又转回身看了眼同桌，校服外套被他塞在桌子洞里，半截袖子垂在外边儿。

        很端正坐着，依旧不像打过篮球的样子。

        赵卓卓认真听了一节英语课，英语老师离开时满意的对她说：“这节课很认真，继续保持。”

        “好的。”

        等英语老师一走，赵卓卓立刻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瓶汽水，瓶盖拧开瞬间，呲呲的气泡声简直悦耳动听，空气里都飘着柠檬味。

        “赵卓卓。”

        这声音差点让赵卓卓被水呛死，虽然下课后的教室很吵闹，但她对赵越越的声音太熟悉了。

        涨红了脸咳嗽，尚林和尚源目睹了一切，大惊小怪喊：“赵小爷！爷！你怎么了？要不要打120，撑住，你别死！”

        赵卓卓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做了个打住的动作，白眼道：“盼我点好行吗？”

        两人瞬间闭嘴。

        尚林还贴心的递上纸巾。

        尚林说：“哪能不盼你好，我今年的生日愿望一定许赵爷你长命百岁。”

        尚源跟着说：“我今年的生日已经过了，我明年许。”

        尚家两兄弟自来熟，跟马秦毅是初中同学，赵卓卓跟他两高二时就挺熟，玩得好。

        特别是尚源，比赵卓卓还小几个月，前不久才满的十七，挺可爱的，似乎很没主见一人，他哥说往东他就不敢往西，经常被他哥欺负。

        但有时候又很气尚林，喜欢跟他唱反调，做作业还是干啥都老依赖他，总是幻想一个不靠谱的大哥能带着他走向学习巅峰。

        赵卓卓经常帮两人接水，还帮两人偷偷抄了好多次陆程的作业，尚林建了个名字高大尚的-伟人交流堂的抄作业群。

        又非要把赵卓卓推成群主，天天群里找她要作业，怎么可能不盼她好，甚至想把她供得跟老佛爷似的。

        但是…

        两人亲眼瞧着赵卓卓拽走纸巾后第一时间是先去擦她同桌的桌子，并且动作中无处不透着小心翼翼。

        两人无语的对视，现实如此残酷，阶级剥削□□裸展示在眼前。

        赵卓卓迅速擦干净不小心溅到同桌桌面上的几点汽水，在第二声卓卓叫响前扔下纸团迅速去磕头认错，把一条太妃软糖供上去。

        等回到坐位后还得认错，跟同桌大人认错。

        好惨。

        陆程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眼她的课桌，压在桌面上的草稿纸被汽水打湿一大片，至今还没处理。

        下一秒，一条胳膊横扫桌面，草稿纸被她翻了个面。

        陆程：……

        “怎么了？”赵卓卓见陆程表情略微古怪。

        陆程没说话，收回目光。

        赵卓卓已经习惯了，举起三根手指头抵在太阳穴边，习惯性一只脚踩上陆程凳子的横杠，真诚说：“同桌，我发誓我不是有意要殃及你的。”

        尚林插话：“我作证，赵爷…不是赵卓卓同学不是故意的。”

        尚源：“对！”

        尚林满意的看了尚源一眼。

        赵卓卓也看两人一眼，又看向陆程，诚恳说：“我下次一定绝对保证，会注意一点，不喷你桌上。”

        陆程：……

        “同桌大人，对不起，我错了。”

        他算是明白了，说那么多就非逼着他要一句没关系，陆程满足她，赶紧消停吧。

        一句没关系赵卓卓终于心安，弯腰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放在陆程桌子上。

        陆程：……

        还有完没完。

        陆程逐渐皱起眉头，耐心快耗尽了，喉咙跟火烧一样干涩，他没去小卖部，懒得挤。

        赵卓卓没一点眼力见，说：“这次买的是矿泉水，这是不是你上次喝的那个牌子，我应该没记错吧？”

        陆程微微一怔。

        赵卓卓思考问题的思路很奇妙，很多时候什么问题都是先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然后改正。

        所以她觉得，同桌会拒绝她的水，是因为不了解他的喜好，所以她观察，发现可能确实如此。

        她也没全猜错吧，陆程确实偏爱矿泉水和白开，可是这种微乎其微的小事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包括他自己，有时候打完篮球李明觉扔给他一瓶可乐他也照常喝。

        只是如果他自己挑，首选永远是白开矿泉水，要冰镇的。

        “放了一节课都不太冰了，你还要吗？”

        她音量不高，还带着点不太确定的小心的语气，柔软的传入陆程耳朵里。

        一瓶水横亘在两人中间，陆程收紧握笔的力道，他习惯了拒绝人，特别是女生，从来不模棱两可，不给人机会。

        但赵卓卓好像不一样，和她们的目的不一样。

        后边两人已经看傻眼了，尚林先忍不住道：“靠！赵爷你区别对待。”

        陆程总是拒绝人的映像让尚林脱口而出，“程哥不要拿来给我，不冰我也要。”

        尚源：“我也要。”

        尚林拍他头一掌：“我先说的。”

        “平分。”

        “凭什么？”

        看着逐渐打起来的两个人。

        赵卓卓：……

        不管这两人，赵卓卓看着陆程，等了几秒她心里叹气，算了，一点都不冰肯定不好喝了，她伸出手握住瓶身。

        “放着吧。”

        虽然语气还是那么冷，

        但是，

        但是同桌大人终于不再拒绝她了！

        可喜可贺！

        赵卓卓心情瞬间转晴，高兴的激动的捏着瓶身郑重挪到同桌大人的桌子左上角。

        还忍不住说：“我妈说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上次帮我改了四个选择题，感谢同桌你接受我的矿泉水。”

        “你会不会觉得不划算，一个选择题五分，四个就是二十分，好像一瓶水换二十分你确实有些亏了，其实我是想给你带早点的，但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没带。”

        “不管你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明早给你带，反正这瓶水都不冰了，算作废。”

        赵卓卓还想说，突然陆程喊停她，第二次听见陆程喊她名字，她有些懵，啊了一声呆呆看着他。

        “闭嘴。”

        赵卓卓眨眼，哦了声。

        抬起双手捂上嘴巴。

        顿了顿她像是憋不住放下手快速问：“所以你明早想吃什么？”

        “闭嘴。”

        赵卓卓又捂上嘴巴。

        后面的两人终于达成一致，尚林揪赵卓卓马尾说：“我两商量好了一人一半。”

        赵卓卓迅速靠在后桌上拢着嘴小声说：“滚。”

        尚林懵逼，“什么意思？”

        赵卓卓说：“闭嘴。”

        然后迅速坐正身体，随便掏出一本书安静的看。

        同桌关系终于有突破性进展，要继续保持！再接再厉！

        为了美好的明天，为了能稳定有作业抄！

        加油＾0＾~

        赵越越没想到赵卓卓还有时间跑一趟小卖部，突然手里多出来一瓶汽水，她缓缓偏头看同桌，缓缓说：“你…还要喝水吗？”

        李明觉：……

        我他妈是垃圾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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