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落幕

室外的阳光明媚，温暖地光线照在管楚菡的身上，却驱散不了她心中的寒意。

        亲眼看到鬼魂附身及灵魂交易这样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的灵异场面，她还是一脸恍惚，“阿珝，你说许鹓之后会怎么样？”“谁知道呢？不过她一定会努力活下来就是了。”

        传闻中千艳生一向喜怒无常，叶珝也不知许鹓的选择究竟是福是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旦做出选择，人都要为产生的所有后果负责，许鹓是个聪明人，只要她保持足够的理智，总会找到出路的。管楚菡点点头，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似乎还心有余悸，“那就好，虽然她做的事很过分，但我也不希望她不明不白地死去。另外，我以后一定要低调做人。经过这一遭，我发现人的嫉妒心真是太可怕了。”

        叶珝依然语气淡淡，“嫉妒是别人的恶念，同你低不低调没什么关系。人只要起了恶念，就不断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没必要因为别人的眼光刻意改变自己。”

        “说的也是，但我还是挺怕的，只针对我就算了，还牵连家人。对了，阿珝，你刚刚帮许鹓帮了许鹓，那个千老板不会找你麻烦吧，虽然他很美，但我感觉不是什么好人。”管楚菡看着叶珝，有些担忧地说道。

        恶鬼岂能是好人？

        “放心吧，没事的。”

        不过是一个故人邀请她到老地方去喝杯茶，顺便谈一谈交易罢了。叶珝出门时已经将路菁菁送回了该去的地方，此时医院里的病房里只有许鹓一个人。

        她一只手捏成拳，而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手机，双手骨节泛白，眼睛一眨不眨地关注着手机上的内容，似乎每一秒都被无限延长，变成了无尽的煎熬。仿佛僵硬地等待了几个世纪那么长久，手机传来震动，正是戏幕app发出了最新的通知。“亲爱的作者，恭喜你获得升级契约的资格，请签署人偶契约，取三滴指尖血滴到手机上，倒数十秒，十，九，八，七……”许鹓迅速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滴了三滴鲜血到手机上。

        鲜红的血滴落在手机上，却很快消失不见，仿佛有一股热流涌入身体，她觉得整个人都变轻松了许多，手机再次穿来震动。“恭喜人偶小姐，再次加入戏幕大家庭！此为临时契约，暂时获得灵魂的救赎x1，现在你的灵魂暂时属于自己。请在一个月之内，演绎一出让千艳生大人感觉有趣的戏。（迷之微笑）如果目标失败，契约作废，可是会变成真正的人偶哦。”压在许鹓心头的重石稍稍松了一些，至少在这一个月内，自己不会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那位大人还真是喜欢看戏呢。她不禁自嘲一笑，她自以为能躲在暗处，用操控别人的能力去导演一出让自己顺心的戏，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一直身在戏台子上的木偶，仅供别人娱乐，到头来害人害己。她接下来的人生，都将活在戏里，只有演绎出足够有趣的戏幕，她才能有活下去的资格。思忖片刻，许鹓翻开手机上的备忘录，这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文字，都是她曾经或未来要奋斗的目标。她面无表情地用手指划过一行一行的字，最终停顿在了s大航天工程上，过了几秒，终究还是手指一划，备忘录变为一片空白。什么样的人才能在有限的人生中演绎各有不同且精彩纷呈的戏？答案自然是戏子，也就是演员。她心里很清楚，接下来要走的路，会完全偏离自己早早规划好的人生，走进自己从未想过，甚至是有些鄙夷的轨道。不再多想，许鹓开始从网上查找资料，再次在备忘录上写下一条条目标，即使做不了凤凰，她也决不允许自己真的变成一只山鸡。这天，医院里又来了一位访客，是曾轩晋。他还带着一束花，由七朵黄玫瑰组成，花语是偷偷爱着你，期待我们的爱情。

        少年走进病房，脸庞微微发红，他很笨拙，从几乎快同手同脚的走路姿势，能很明显能看出他心中的紧张。

        但少年的目光又是那么清澈而笃定，眼中含着醉人的温柔，对上他眼神的那一刻，房间里似有春风拂过。

        那一刻，许鹓似乎明白了什么，管楚菡真的没有骗她，她心中欢喜，欢喜之后，心中弥漫着浓浓的悲伤。

        “许鹓，我听说你住院了，就来看看你。你好点了吗？”曾轩晋的手指不断蜷缩又伸直，脸上是少见的柔和，眼中也满是温柔和关怀。“谢谢关心，已经好很多了，医生说下周就可以出院了。”他离越来越近，许鹓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好快，这就是书上说的心如鹿撞吧。

        那天管楚菡走的时候，告诉过她，曾轩晋喜欢自己，可她一直不敢相信。“虽然这么说很突兀，但是觉得如果我不说出来，一辈子都会有遗憾。”

        少年的眼神越来越灼热，瞬间变得十分明亮，他将花递到许鹓的面前，诚恳说道：“许鹓，我喜欢你，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你放心，我们在一起绝对不会影响你的学习成绩，我们可以相互促进。你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吗？”

        曾轩晋的手心里全是汗，天知道他练习了多久才能完整流畅地说出这一段话。

        很久以前他就一直在关注这个不断努力的女孩，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后，自己的情绪一向不外露，也根本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去面对她，直到许鹓听说住院的消息。这时，他忽然意识到，如果许鹓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就会一辈子失去她。少年人有几个一辈子？他不想后悔。那熠熠生辉的眼睛一直期盼地看向许鹓，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却一直没听到女孩儿的答复，最后只得不自然地低下头，许鹓甚至能看到他泛红的双耳。“谢谢！我很开心！”许鹓听完，整个人定格了一分钟，努力压抑住自己沸腾的内心，自然地接过那束花，努力保持住平时疏离而有礼貌的距离，“但是我发过誓的，高中不能谈恋爱。”听到她的话，少年的眼神，一下子像是失去了光彩的星星，变得十分暗淡，但他也没就此放弃，再次扬起一个晃眼的笑容，“那我在s大等你，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考s大的航天工程。我们肯定会在那里再见的！”许鹓从未见到过这样的曾轩晋，一下子脱去了所有的光环，像无数的普通男孩一样，因为害怕倾心之人的冷酷，眼里总藏有一丝害怕受伤的小心翼翼。她终究还是不忍心说出让他彻底绝望的话，也对着他灿然一笑，“好，我们s大再见。你要等我啊。”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时光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停留在这仿若梦里才会出现的时光里。她一直暗恋的人喜欢自己，这可能是她17年来的人生最开心的事，可她的命运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又怎敢奢求梦里的未来。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她忽然明白这样的感受了。曾轩晋也许早就忘了，他六年前曾参加过一个节目，进行过航天和宇宙主题的演讲。而那时，一个偏远地区的女孩儿，通过电视机的屏幕，憧憬地看着在演讲台上慷慨激昂的男孩，听他讲述广袤无垠的宇宙，还有璀璨华丽的星空。从此立志要考入全国最好的大学，学习航天工程，并将之视作前半生奋斗的目标。曾轩晋也因为许鹓此时温柔的微笑晃了神，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许鹓的眼里明明也有绵绵的情意。他的心仿佛被鸟儿带到了白云彼端，开心得魂都飞了。殊不知，这也许是他们的最后一次相遇。

        他很自然地从一旁拿了个苹果削了起来，削完之后，一人一半。

        虽然被喜欢的女孩儿拒绝了，但女孩儿并没有拒绝他的苹果，他似乎从中得到某种隐秘的快慰和希冀。

        本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女孩儿有些虚弱的声音，“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你睡吧。我……我就在这里陪你。”

        “不用了，你是请假来的吧，你还在高三呢，快回去上课吧！我还想在s大见到你呢！”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养病，你放心，我肯定在s大等你。对了，这是我以前的笔记，你因为住院落下不少课程，可能用得上。”

        “谢谢，保重。”

        “你好好修养，我有时间还会来看你。”少年的眼光恋恋不舍，就走出房间这短短的距离里就回头了三次。窗外的阳光正好映射在许鹓的脸上，她自然保持微笑，呆望着少年远去的方向，眼角划过一串晶莹的泪珠，笑着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却又笑了。她无端想起了一段先哲的话语：“莫因渴望你没有的，而错过你已拥有的，要知道，你现在拥有的，也曾是你渴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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