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

“什么东西啊你们是不是有病！”祝菁干脆一个抱头蹲下，宁死也要让帷帽钉在自己的脑袋上：“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是啊，这个姑娘都说不知道是什么……”

        祝菁抬头，透过帷帽的重影看到闻旻，也是无语，下意识抬手去拉他：“没人管你你不知道自己跑啊！”

        “自顾不暇还记得旁人，祝姑娘真是好心性。”一刀向祝菁的砍去。

        祝菁目光一缩，干脆将闻旻扑倒，避开那刀锋。

        此时又有几人赶了过来。

        “服了，一群疯狗。”她低咒道，飞速从闻旻身上爬起来，将闻旻推到街道墙边，拉过一支竹竿刺过去。

        她咬牙：“你们到底要的什么东西，倒是先说清楚！”

        “装不明白没有用。”

        趁那人说话，祝菁将自己的匕首拨了回来，而那根竹竿已经被轻易斩断。

        将竹竿向外投掷，又拉过绳子绑过匕首，一阵乱甩。

        她的动作很快，闻旻看得眼花缭乱，被她挡在前面，只能担心地喊：“姑娘小心呀！”

        那几个刺客却忽然轻声道：“那个祝菁会武功吗？”

        “好像没说不会……”

        “她一直拉着帷帽……”

        暴露秦妗的身份和以祝菁的身份被刺杀，哪一个更危险？

        祝菁脑子里忽然闪过念头。

        对她来说，似乎一样危险。

        但。

        如果暴露秦妗的身份，可能还会牵扯到身后的许多人，她的朋友，原身的家人……

        然而此时还有什么选择吗？

        “都弄死就是了。”

        祝菁抵抗的动作忽然停住，将匕首收了回来。

        握着匕首的指尖发白。

        她忽然抬起匕首往自己的脸上划去。

        “姑娘！”闻旻注意到她的动作，瞬间失声。

        手里的匕首和一旁的长刀同时向一个人刺去，站着的姑娘却没有丝毫犹豫停顿。

        一把长剑斜刺过来，挑开长刀，同时祝菁的手腕也被抓住。

        碰到她时，彭牧熙感觉到她的指尖颤了颤。

        “是我。”

        匕首掉在地上，祝菁松了一口气，靠倒在身后的墙上。

        闻旻被方才一幕吓到，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担忧地看着祝菁：“你……”

        祝菁隔着帷帽看着彭牧熙的身影，没有回答。

        青锋和青息后一步到，青息看到这个场面，没有犹豫便加入其中，青锋有些紧张地走近祝菁：“您没事吧？”

        “来得正好。”再晚一点都要出事了。

        青锋解释：“路上碰到了，侯爷便先一步过来。”

        彭牧熙的速度，他和青息没能跟上。

        祝菁点头，声音带着几分哑：“周围有无不相关的人。”

        “没有了。”

        “他们不能活。”祝菁看着眼前的打斗。

        今天的事情必须能瞒多少瞒多少。

        她不愿意掀开帷帽，莫名被半路追杀，彭牧熙隔那么远跑来救人。

        许多蛛丝马迹，经不起猜测，她也不愿意冒险。

        “不留活口？”

        “不留。”祝菁说完，青锋去处理。

        她偏头看向闻旻。

        这是在场最大的意外。

        一个看过自己真实模样，又知道她姓祝，见过青锋和彭牧熙的人。

        闻旻讶异于祝菁此时表现出来的果断和不留情面，留意她转向自己，心里莫名发毛。

        “怎么了？”

        祝菁依旧看着他。

        “诶，这个人……”青锋的加入加快了解决的速度，青息一抬头，就看见了闻旻。

        彭牧熙淡淡看他。

        “书生面相，富贵人家，着白衣，柳叶眼，瞧着和善温厚，右耳垂有颗小痣，还认识祝姑娘。”

        青锋的声音压低了：“那日快宵禁时和祝姑娘一样出现过在椒子巷区的，不会就是这个人吧？”

        彭牧熙的目光瞬间落在闻旻身上。

        “姑娘有事不妨直说，能做到的我自然义不容辞。”

        闻旻被祝菁看得压力有些大，语气无奈起来。

        应该相信他吗？

        祝菁心想。

        只是不信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闻旻身份摆在那儿，她也不能做什么。

        “不要告诉别人我的模样。”祝菁道，第二句压低了声音：“你也不知道我是谁。”

        “我本就不知……”

        “今天你只是路见不平见义勇为，上次的事情也不曾发生，你没有见过我，今日以前我们是陌生人，你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我。”

        祝菁一口气下来，接了一句：“希望你和你的侍卫都能做到，拜托了。”

        闻旻隐约明白了什么。

        能被这样大动静追杀的姑娘，本就不该是什么普通人：“姑娘放心，我会叮嘱好他们的，此次姑娘护着我，我不会忘恩负义。”

        “多谢你了。”祝菁拱了拱手。

        在这个时代这样男性化的动作，看得闻旻有些发愣，也回了一礼。

        两人就这么站在一起，看起来分外和谐。

        一件大氅忽然盖在肩上，是熟悉的温暖和宽大。

        祝菁扯了扯自己的衣物：“脏。”

        这段时间又断断续续下了小雪，近来雪化，到处都泥泞，祝菁身上沾了不少。

        “风大，病了耽误你的事。”

        闻旻有些惊异地看向彭牧熙，此时仔细看去，才忽然发现，这个能轻松抵挡几个追杀者的男人，有些熟悉。

        只是他想不起来这是谁了。

        彭牧熙压根没有看闻旻，只是垂着眼问祝菁：“青锋会处理好的，我送你回去？”

        “好。”祝菁点点头，再次对闻旻道：“拜托你了。”

        ……

        “侯爷来得太巧，又救了我一次。”

        两人走在路上，祝菁拢着身上的大氅笑道。

        彭牧熙忽然隔着衣服拉住她一只手腕，忽然但克制。

        祝菁细微的抖动止住，疑惑抬了抬头。

        “……他见过你的样子？”彭牧熙顿了半晌，挑了个和今天不怎么相关的问题。

        “嗯，他帮过我。”祝菁点头，主动把话题拉回：“今日你来救我，肯定有许多人看到了。”

        就算当时街上没人，彭牧熙过来的路上也肯定有人看见。

        “看到便看到了。”彭牧熙压下心里的奇异不适，“是我要去救的你，与你无关。”

        “不行。”祝菁毫不犹豫地拒绝，“陛下会怀疑你的。”

        隔了那么远，彭牧熙是怎么知道她要出事的。

        “不是你就是我，他总是要怀疑的。”

        “不行，本就是我……”

        “帮你这么多次，不差这一次。”

        “这次不一样。”祝菁的语气近乎斩钉截铁。

        彭牧熙身份敏感，之前让他帮忙，风险远没有那么高。

        祝菁说完，软下语气，笑着反问：“侯爷怎么那么喜欢当冤大头？”

        彭牧熙没回答：“你打算如何解释？”

        他不能被怀疑，祝菁就可以了吗？

        他还记得那天她头破血流地从宫里出来……

        祝菁走了几步，忽然笑了笑：“也没什么不能解释的。”

        她定下来：“出了那么大的事，我情绪不稳定，大家担心我是正常的。”

        彭牧熙不知道她说的“那么大事”具体是什么。

        只是忽然道：“你那日在椒子巷，闻旻也在。”

        隔着帷帽，祝菁凝眸看他：“你去查了。”

        扣着手腕的指尖紧了紧。

        “嗯。”

        “其实没什么大事。”祝菁笑了笑：“不过那次他是为了救我。”

        “那日有人在椒子巷打起来了，那是抓你的人吗？”

        “是意外。”祝菁叹了口气：“那人也没想要我命。”

        “那今日这些人……”

        “不一样。”祝菁笑了笑：“他们大概挺想要我的命的。”

        “我让青息跟着你吧。”

        祝菁三番两次出事，总让他心里发沉。

        “青息是你的人，怎么能跟我。”祝菁没同意：“当时说好只要一个，就只要青锋。”

        只是……

        祝菁想着才发生的事，忽然反手抓住了彭牧熙的手腕：“侯爷帮我那么多，我给您透个底。”

        她的声音明明带着笑意，彭牧熙却听不出开心，但他还是安静地听。

        “我这张脸……是个秘密。”她笑了笑：“如果你有一天见到我出了事，不要认我，‘她’于你而言，只是个陌生人。”

        她皱了皱眉：“本来也不该让你知道的。”

        彭牧熙没说话。

        “嗯？”祝菁晃了晃他的手臂。

        “没有人认识‘她’么？”

        “有啊。”祝菁顿了顿：“只是如果我是顶着这张脸出事的，那事情大概到了最糟糕的境地了。”

        除了乔阮，和秦妗有关的一切，包括蔺寻昭，大概都要暴露了。

        “相比于你出事，带着这张脸出事，会更糟糕？”

        所以她才要用匕首刺向自己的脸。

        “嗯哼。”祝菁应了一声。

        ……

        “但我认识你。”

        这就是不答应了。

        刚迈进书房的祝菁倏然回头：“认识我你有什么好处？”

        彭牧熙掀起她的帷帽，对上那双瞪圆的杏眼。

        他看得出来，祝菁已经有些生气了。

        沉默了两秒，他抿紧唇，偏开目光：“我本就认识你。”

        祝菁：“……”想把人打包送回去。

        这人怎么就那么倔呢？

        她磨了磨牙：“行啊，我出事，你也跟着出事？连带着你全家，你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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