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山风吹（1）

已经是日落时分，此时我们家院子里挤满了人，还有一个断了腿的中年男人，躺在一个简陋的担架上一直哼哼，断腿处包裹着的白纱布都被鲜血给染红了。

        我奶奶对那些人横眉冷对，我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在干嘛了，现在只要村子里出了事儿，他们一准儿上我们家来算账，在他们看来，这一切都是我们害的。就因为我被天神选中，却没能顺利的等到下个月的祭神。

        “死老太婆，你们家养了个祸害，还留着干嘛？她去了后山就不应该回来，赶紧滚出村子吧，从她惹恼了天神之后咱们就都没好日子过了，今儿死一群畜生，明儿死几个人的，迟早这村子里的人得被祸害完。今儿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咱们就都甭想好过！”花二娘不嫌事儿大的挑头喊道。

        我奶奶站在我跟前护着我：“你们敢动她试试？我一把老骨头了，反正也没多少日子了，大不了今天我就跟你们拼了！”

        花二娘一见我奶奶不怕事儿，上前跟我奶奶撕扯了起来：“贵子是他们家的顶梁柱，还有一家老小，出门儿就摔断了腿，你们家赔得起吗？别以为你老我就怕你！让你们家丫头自己滚到后山去别下来了，等啥时候天神原谅她了，村子里的人不遭殃了，她要是还有命的话再回来！”

        我气不过，帮着我奶奶打花二娘，村里其他女人也都涌了上来，她们人多，我只能抱着奶奶让她们打。

        看着都打得差不多了，一直冷眼旁观的村长才制止他们。

        村长让人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看着我跟我奶奶说道：“这事儿总得有个解决办法吧？从前咱们村子一直好好的，到你们这儿才出事儿的，因小失大，值得吗？我说你个老婆子年纪一大把了，活还没活明白吗？这点儿道理都不懂？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有啥可怨的？”

        我忍不住吼道：“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让你们拿无辜的人的性命去给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玩弄吗？！真蠢！你们知道你们一直供奉的天神到底是神是鬼？不要再傻了，你们不过是一直在用别人的命换取你们五年的安宁，有意思吗？不觉得可耻吗？！”

        花二娘冷笑着说道：“得了吧，说穿了你就是怕，就是自私的不想我们过得安宁，以前那些女娃子被拿去祭神的时候也没见有人跳出来抱不平啊。今儿我们就先把你奶奶带走了，什么时候村子里消停了，再放了她，要怎么办，你自己看着来。”

        我抱着我奶奶怒道：“你们敢！”

        村长给院子里的几个男人使了个眼色，两个壮汉走过来把我奶奶强行拽走了，村长一副长着的语气：“我们也不强迫你，要怎么办你自己看着来，你奶奶年纪大了，可禁不起折腾。好了，都散了吧，别聚在这里了。”

        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我瘫坐在了地上，不知所措。

        我才刚下山，天神问天让我每三天去一次，可现在，还不到三天……

        我没办法，还是只能再去后山，再去找那个家伙，去求他让村子继续和过去一样保持着安宁，哪怕只是假象……

        否则我真怕这群疯子会对我奶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我奶奶等不起！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只能借着月光往山上走，我并不知道天神问天所在的山洞的具体位置，上次是那个声音粗哑的男人把我带去的，一路上我并没有看清楚许多的景物，所以自然也没记住路。

        黑灯瞎火的要我找到那个山洞，肯定不容易，但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找。但是老天好像就是故意要跟我作对一样，那个山洞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似的，怎么都找不到。

        我瘫坐在地上吼道：“问天！天神问天！都是我的错，你放过村子里的人吧，我的命你拿走也好，怎样都好！你听到了吗？！我知道你在这里……”吼到最后，我已然没了底气，声音也小了下来。

        我不想求那个冷血的家伙，也不想管一样冷血自私的村里人的死活，我只求我奶奶没事。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我做不了救世主，我只求能明哲自保。

        回应我的只有山风，这些天来，我一直都在感受绝望，但是只有现在的感受才这么鲜明，这种绝望让我觉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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