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春寒

谢景宥一醉醒来就到了第二日中午，睁眼的时候，门外雨声很大，

        雨是后半夜开始下的，一直到他起来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意识回笼，谢景宥躺着发了一会儿呆，伸了一个懒腰，而后坐起来。

        虽然他酒品好，喝醉只是简单地睡了一觉，没有吐个昏天黑地，也没有耍酒疯，但宿醉带来的头疼却没能逃得过。

        采何推门探头进来的时候，谢景宥正坐着揉头，见他起了，问了两句，便帮他准备洗漱的物品了。

        谢景宥坐在床头，闭着眼瞥到了系统电子屏上方的积分总值，一晚不见，已经到了55890分。

        昨天才将将四万，一晚上就涨了这么多？虽然是好事，但谢景宥还是不明白，他点下【明细】查看。

        有一项“未知加分”过分瞩目。

        【未知加分：15000（分）】

        上次有个未知加分就加了一万多，谢景宥还怀疑过是不是系统抽了，但这回又来，估计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个‘未知’是什么加分？”

        【……】系统的电子屏莫名其妙闪了一下，而后道：【抱歉，重要事由，暂时不可告知宿主。】

        “……”谢景宥冒着积分被收回的危险问道，“所以，这真不是你抽了？”

        【不是，为了确保系统升级的逻辑性，积分统计使用系统最高级程序，一般不会出错。】

        “哦。”

        这个未知加分每次都加得最多，谢景宥有心利用它，但却暂时想不出什么眉目来，只好将目标再转到别的事情上。

        整理完毕，谢景宥只要了一碗温热的清粥，就直等着吃中午饭了。

        他出了房门，避着雨，从回廊下一路到了书房。

        房间里加了小火炉，谢景宥刚起的时候没感觉，出了门才发现短短一夜时间，气温就降了许多，颇有些冻人。

        书房的门平日里都是开着的，但今天或许是下雨的缘故，被关上了，谢景宥推门的手停在了半空，改为敲门的动作。

        “吱呀——”

        片刻后，房门从里面打开，出现了郁朔清冷的脸，他今日穿了一身样式简单的罗裙，大约是不用出门，并没有梳发髻，只是为了方便读书写字，用一只毛笔将头发从后束起，整个人看起来不太和谐，但因着一张脸，却也是赏心悦目的。

        “嗨！”谢景宥笑道，“早……中午好？”

        郁朔看了他一眼，扭头回去了，但门还留着。

        谢景宥笑意不减，跟着进了屋。

        书房里也添了火炉，谢景宥直奔热处，将手伸过去烤烤，侧头瞧见郁朔拿起了笔：“哟，写字呢？我不打扰你吧？”

        打不打扰的反正已经打扰了，郁朔心知谢景宥总爱说这些废话，不予理睬他。

        谢景宥烤着火，听炭火的噼啪声混着屋外的雨声，朦胧嘈杂，忽然就生出一种岁月闲静的感触。

        世子谢景宥二十岁不到，他在原来世界中死去时，也不过比现在大上二三岁，却依旧有些违和感，与高中生年纪的郁朔相处，代沟就更大了。

        年龄上的，时代上的。

        他看郁朔的时候，偶尔会想起之前公司里签的小孩儿，也是十来岁。

        那些小爱豆跳舞唱歌演戏，有礼貌的还会嘴甜喊谢景宥一声哥，而郁朔只会冷冷清清安静读书写字……乍一看两者几乎是毫不相干，但谢景宥总能瞧出一些共同点，少年心。

        不屈，不服，有蛮劲儿。

        论年龄，谢景宥当得起郁朔的兄长，他想：按道理，这小子该叫我一声哥啊？

        想到这一层的谢景宥顺带脑子里又蹦出来个“长兄如父”，再看执笔写字的郁朔，多少生出了一点养儿子的感觉来。

        可不是么？又是给房间住，又是给书读，还想着他以后离了王府能不能有出息，考个功名什么的……

        这一切，多像等子女高考的家长？

        谢景宥很快将自己定位成一个操心的老父亲。

        郁朔写着字，余光中的谢景宥似乎已经瞧着他这边许久，让他颇不自在。他将笔一放，抬头看向谢景宥，正看见那人一脸慈爱地盯着他。

        郁朔：“？”

        “……你在想什么？”

        谢景宥笑着，顺口道：“我在想，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爹？”

        郁朔：“……？？”

        谢景宥：“…………”

        “哥！！！！”谢景宥意识到自己说的什么，立马提高了声音，“我是说哥！哥哥哥哥哥，哥哥的那个哥！！！！”

        “……”

        “口误口误，哥，一定是哥！现在你是我哥也行！绝对没有侮辱令尊令堂的意思！”

        好不容易挽回一点的世子形象，现在却要别人叫爹？谢景宥上一次这么尴尬还是在上一次。

        郁朔张了张口，半晌才说出一句：“……有病？”

        “是是，我承认我有点。”

        养的孩子要生气了怎么办呢？只能哄呗，谢景宥顺着郁朔的话，老父亲体感愈发强烈。

        他正无语着，忽然又听郁朔道：“我分得清。”

        “什么？”

        “我分得清好恶……误会与别人的意图。”

        “哦……”谢景宥愣了下，这才意识到，在《掌中天下》的世界中，郁朔也是个活生生人，有外界感知能力的人，并不单纯是自己眼里书中的npc。

        “那你……挺厉害……”

        世子真会说话，这下郁朔真的不想同他讲话了。

        由于外头下着雨，采何问过谢景宥，便直接将午膳送到了书房，她和阿禄也被留下来一起吃。

        细雨，火炉，古院，四人……除了尝不出味道的餐食，谢景宥又过了闲静美好的一天，这是他从前拍过的任何一部戏都无法模拟的古意。

        自这一日起，松阳连日阴雨，堪比梅雨季，大小雨交替着，嘈嘈切切，就没断过。气温也骤然降低不少，前些天的春暖好比昙花一现，过后许久再不见晴天。

        谢景宥更加瘫在碧落轩不愿出门了。

        相同的生活日复一日，大概除了郁朔腹中的墨水，再无任何新奇进展可言。

        如此这般，再见暖日，已是到了四月中旬。

        连日的阴雨终于停了，春寒漫长，出不去门，无所事事，连终极宅男谢景宥都觉得自己要发霉了的程度，虽然这份无聊其实大都归咎于此处无任何娱乐项目。

        “哎？阿禄，这王府……家里是不是还算富有的？”

        上午，谢景宥捏着一把瓜子在碧落轩的院里闲逛，走到正在修剪花木的阿禄身边，忽然开口，将阿禄吓了个不轻。

        “啊……？”阿禄直起身，拍拍胸口，“世子您说什么呢？什么富不富有的？”

        他并不是不是知道王府富有与否，只是不知道谢景宥忽然问这个做什么？而且，这王府是谢景宥自己家，富不富有的……还要问他一个下人？

        “哦。”谢景宥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三缄其口之后，“我想着，趁着天气好，要不要在城外办个粥厂什么的，救济救济乞丐难民？”

        这半月有余，谢景宥盯着系统上那涨幅极慢的积分值，是又急又没有办法，由于下着雨，出门不便，想做什么也麻烦了许多，他甚至使用了原先最看不上眼的说话加积分，500字一分，烦得碧落轩其余三人都不愿再看见他。

        今日一早却又反常了，从起床到现在，谢景宥都没怎么讲话，一直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人生大事，其实他就是想着，怎么做点好事，改一改混蛋原主的人设，赚一赚积分什么的。

        “世子……”阿禄有些摸不着头脑，“您要办粥厂？”

        “昂……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只是对于那些乞丐难民来说，扛过冬天，一年就没什么别的大灾了。”

        那么现在冬天已经过去了，连春寒都过去了，一年中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谢景宥有些尴尬，人僵住了：“所以，你的意思……我是个马后炮？”

        “啊不不，世子您什么时候发善心都可以，我现在去准备？”

        “……去！”

        “好嘞！”

        马后炮也不是谢景宥想的，毕竟他来才几天啊，现在的状况，就是马后炮了他也要试一试——系统不会自己涨积分，也不会自己升级，一切还不是得靠他来。

        怎么明明他一个炮灰反派，还要被迫挑起主角的大梁呢？

        阿禄虽然嘴贫了点，但是做起事来却利索，一下午时间，清点物品、带人出门架设挡风棚与灶台什么的，就都筹备好了。

        松阳城内外，百姓听说建南王府世子此等善举，都持了怀疑的态度，纷纷猜测谢景宥又在搞什么。

        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饭，郁朔正要照常回书房去，却被谢景宥叫住：“你出门去不？”

        “做什么？”

        “玩儿。”

        “不去。”

        “那做好事去呢？”

        “？”

        郁朔最终还是被说动了，他虽然可以继续待在书房中，但是半月多不见外面街景，正好雨过天晴，他也是想出去透透气的。

        谢景宥看出郁朔的犹豫，一笑：“你去换身轻便的衣服，咱们一道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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