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城

下班后的秦霜发现汤圆似乎很不对劲。

        以往她推开房门，汤圆必然按惯例扑上来蹭腿，可今天……秦霜蹲下身子，担忧地摸摸汤圆的小脑袋，汤圆抬头虚弱地喵了一声，然后继续趴下来。

        汤圆小脑袋低垂着，看起来好不可怜。

        秦霜担忧地看着汤圆，抬手看表，到了汤圆的饭点，就算是精神不好，也不能不吃东西啊……因为今天秦霜回来晚了，来不及亲手做给汤圆吃的晚餐，她站起身去拿了一袋猫粮和汤圆专用的饭碗，摆在汤圆面前。

        汤圆似乎闻到了味道，它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的猫粮，不像以往地嗅嗅味道就开吃，而是慢腾腾地挪动身子，背对秦霜。

        “汤圆，你怎么了。”秦霜将碗拿起来又放在汤圆面前，汤圆抬眼看了看秦霜，秦霜竟从它眼里看出了委屈。

        下一秒，随着一声微小又虚弱的猫叫，汤圆居然吐了。

        秦霜就算再不懂也晓得汤圆病了，精神不振又食欲不振，这会儿还吐了。

        汤圆陪了她一年多，日日夜夜的，她看着那么小小的一只一点点长大，感情自然是深，看汤圆难受的样子，秦霜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秦霜不顾汤圆的呕吐物，抱起汤圆，汤圆又软又轻地身子被抱入怀中，她却觉得无比的沉重，她一手用力推开房门，快步走到楼下，碰上了刚回来的陆以恒。

        “怎么了？”陆以恒的公文包还没放下，见秦霜抱着汤圆脚步匆匆，他上楼梯的脚步停住。

        见到陆以恒，不知怎么的秦霜感觉鼻子一酸，她声音沙哑，“以恒，汤圆好像病了，我想带它去医院。”

        陆以恒的目光移到汤圆身上，那一团本该充满活力的团子此刻恹恹地埋在秦霜的怀里，轻轻抖了抖身子。

        “我开车，和你一起去。”陆以恒说。

        陆以恒带着秦霜和汤圆开车前往附近正规的宠物医院，上了车的汤圆仿佛更不舒服了，秦霜紧张地看着汤圆，这时四面车窗降下一半，

        陆以恒目光凝视着前方道路，声音中充满着镇定，“我把空调关了，开窗透透气，这样汤圆应该能好点。”

        “霜霜，别担心，会没事的。”

        秦霜点头，低头用侧脸轻轻蹭了蹭汤圆的背，低声喊着汤圆的名字安抚虚弱的它。

        宠物医院很快就到了，下车时秦霜就把汤圆放到猫拎包里，为了不让汤圆因为环境的突然改变而病情恶化。

        宠物医院今晚没多少人，挂了号，秦霜语气极快地跟兽医说明了下情况，兽医便带着汤圆做检查去了。

        秦霜坐着，盯着医生离去的方向，内心紧张，她咬着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兽医院的走廊静悄悄的，秦霜没说话，便又一股诡异的沉默。

        陆以恒站在她身侧，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汤圆会没事的。”

        “汤圆真的陪了我很久，”秦霜垂下眼睑，“工作四年，我原本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每天两点一线，上班，下班。回家后面对空荡荡的家，就算买个扬声器把音乐开到最大还是有些空寂，但自从收养了汤圆……”

        “汤圆真的很乖，我上班忙它就一个人乖乖在家自己玩，下班之后一开门，它就会上前蹭蹭我撒娇，要抱着它哄很久它才开心。我很少朋友，但是自从有了汤圆后，我周末两天都不出门都可以玩得很开心……”

        “汤圆从来没病过，这次忽然这么虚弱，甚至还吐了，”秦霜声音都哽咽了，“我……”

        被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陆以恒的气息紧紧包围着她，夹杂着他身上惯有的淡淡香味。他的怀抱宽厚结实，温暖而让她莫名其妙的有一股安定。

        他的下巴刚刚好抵在她的头顶，声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我懂。”

        所有的防线好像在这一刻全部分崩离析，秦霜第一次伸手回抱住他，收紧，用力，她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音越来越大，一下一下的，像狠狠敲击着她的内心。

        和她的心跳，交杂在一起。

        秦霜闷声说出二十多年从未说过的词，“我害怕。”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甚至小声到过分，可就算这样，陆以恒的耳朵却清晰地捕捉到了这句话。

        第一次，她将她的脆弱展现在他面前。

        她害怕，害怕汤圆就此离去，她又剩下一个人。

        他心下一软。

        陆以恒用手轻轻抚过秦霜的背部，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他声音低沉含满温柔，“我在这。”

        医生过了好一阵才出来，“还好送来得早，刚刚给猫咪催吐过了，你家的猫……简言之是中毒了，食欲不振，流口水，呕吐，依照我以往的经验，猫咪应该是吃了巧克力吧？”

        医生的表情严肃，“巧克力中的可可碱很容易引起猫狗中毒，甚至死亡……因为无法代谢，而且目前只能通过洗胃催吐的方式减少吸收，好在你家猫吃得少，问题还没有上升到死亡的程度。只是以后在饮食上要多多注意了。”

        “等等给猫吊点葡萄糖，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秦霜松了口气。

        陆以恒带着她去陪汤圆吊点滴，两个人坐在躺着的汤圆身边，也许是病了，汤圆病怏怏地连动都没动，一双又大又圆的蓝眸半眯着。

        一动不动的，很是虚弱。

        秦霜盯着汤圆半晌，心疼之际又想起一事，她侧脸对陆以恒说，“以恒，刚刚医生是说汤圆吃了巧克力是吧？”

        “嗯，”陆以恒点头，“你今天喂的？”

        “不是，”秦霜摇头，“我一回家汤圆就这样了，猫不能吃巧克力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在想是谁喂它吃的。”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秦霜的脑中却无法控制的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她知道这样毫无依据地怀疑不好，但，那个人的态度很难不让她……不怀疑。

        陆以恒懂了秦霜的意思，他脸色一沉，“我回去问问翊意。”

        毕竟还是妹妹……秦霜说，“也有可能是汤圆贪吃，毕竟我之前没有给它尝过这个。”

        猫咪输液很慢，但即便这样也没办法，调快的话就有可能死亡了。

        一到陆家，陆家人都坐在客厅，陆石峰和章香钰低声讲话，陆翊君在帮着母亲洗茶杯。秦霜一眼就看到其中正在拆着巧克力包装的陆翊意，她目光微凝，停在那袋巧克力上。

        真的……很难不联想。

        感受到秦霜的目光，陆翊意拆包装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到是秦霜看她，她毫不客气的瞪回去。

        ——看什么看？

        陆以恒目光微沉，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章香钰看到他们两人，便问道，“以恒，霜霜，你们怎么了，晚饭也不吃，招呼也不打，这么晚才回来，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呢。”

        陆以恒勾唇一笑，“劳烦钰姨担心了，我和霜霜只是带汤圆去看病了。”

        章香钰扬眉，语气颇为惊讶，“汤圆病了？”

        “嗯，”秦霜点头，“汤圆误吃了巧克力，有些不良反应。”

        陆翊意听到这话一愣，下意识的看向餐桌。

        其实她原本放在餐桌上的巧克力，在她睡醒出来之后就不见了，她原本以为是佣人收起来了的……

        陆翊意咬着下唇，心里有些揣揣的。

        不是吧……

        陆翊意抬眼看向秦霜身侧的陆以恒，陆以恒目光沉静，正看着她。

        压迫感十足。

        “不是我！”陆翊意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她不说倒好，一说反倒是集中了所有人的目光。

        章香钰也吓一跳，“翊意，你怎么了。”

        “我……”陆翊意咬咬唇，心中暗骂自己，干脆就全盘托出，“我今天下午在吃巧克力，汤圆过来也想吃，可是我没给它，放餐桌上了。”

        “那那袋巧克力呢？”秦霜问。

        陆翊意见秦霜问话，想到汤圆是秦霜的猫，这次又是和她有关，语气便冲了，“我怎么知道！”

        “不是她。”

        就在秦霜和陆以恒四目相对时，忽然插入一道清冷的男声。

        陆翊君放下茶杯，白皙俊俏的脸看起来无辜极了。他勾唇浅笑，目光纯净地看着秦霜，轻声道，“我今天下午来客厅的时候，看到巧克力散落在地上，还以为是小意吃了随便乱放结果没放好，便叫佣人阿姨来扫干净了，那袋巧克力应该还在厨房的垃圾桶呢。”

        他顿了顿，语气温和地继续说道，“我相信小意，小意从小到大都不会撒谎，我记得她原来还在家里讲过，一个养狗的同学喂狗狗巧克力，结果狗第二天就死掉的事呢，她为此还唏嘘了好久。”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陆翊意不蠢，更不会明知故犯，反而相反的是，陆翊意还特别喜欢小动物。

        更没可能。

        “大哥，大嫂，”陆翊君浅笑着望着秦霜，谦和有礼地问道，“你们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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