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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陆宛如,你到底还是输了!


“贵妃娘娘,接旨吧。”吴德祥老神在在,双手将圣旨合拢,看着跪在地上发呆愣怔的假如妃。

        假如妃嘴角勾了勾,笑得很是勉强,双手举过头顶,“臣妾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闻言,吴德祥顿时笑得眉眼弯弯,双手将圣旨递过去,顺势虚扶一下,“贵妃娘娘可当真是好福气,杂家在这里可是先给娘娘贺喜了。这自打咱陛下登基以来,可从未有哪位娘娘享此殊荣的。”

        “多谢吴公公,劳烦吴公公跑这一趟。”

        假如妃起身后对着身后的嬷嬷使了个颜色,嬷嬷立刻上前,递出一个绣得很是雅致的荷包。

        吴德祥笑得更欢了,“那杂家就谢贵妃娘娘赏了。”

        “公公人贵事忙,今日难得有空过来,里面喝杯热茶吧。”

        陆宛如自进宫来之后,虽然独占盛宠却依旧能够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活下来的原因之一便是她从来都温和待人,虽有些小小的任性却无伤大雅;但不知为何她与太后的关系总是那么的不冷不热,当初皇后甚至还有好几位妃嫔都曾私底下为她化解了不少绊子。

        只可惜深宫久居,人心会变。随着帝皇宠爱,随着苏云禛的出生,随着皇帝明显对苏云禛的关心,渐渐的以往的姐妹成了仇敌;原本的如妃尚且还能怀着赤子之心,只可惜近两年她却越发的暴躁了;连带着甚至这寝宫随侍的嬷嬷、婢女都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些。

        吴德祥笑得欢实,眉眼弯弯,可是该有的礼节却是不可少,他连连摆手,“奴才谢贵妃娘娘,不过皇上还在御书房等着杂家回宫复命呢;对了胡太医已经侯在了宫门之外,车驾也都已经备好,娘娘收拾收拾就可以启程了。”

        “有劳吴公公安置。”假如妃心中很是慌张可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分毫,只能应付着。

        “那杂家就先告退了。”吴德祥微微躬身。

        瞧着吴德祥离开的背影,假如妃终于站不住,手搭在随侍嬷嬷的手臂上,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几步,面色苍白如纸,眼角还隐隐透着不安。

        “嬷嬷,这,皇上怎么会同意的?不,不可能的。”假如妃吞了吞口水。

        她如今还怀着皇嗣,皇上怎么可能会放心让她去陆家庄那个地方?

        不,不!

        随侍嬷嬷搀扶着假如妃做到软榻上,她的身子尚且还有些虚弱,面上更是带着不敢置信,那个地方向来是她避忌的。陆宛如土生土长,那些人又都是对陆宛如疼宠入骨,若是让她们瞧出点儿什么来,她可就当真什么都没有了。

        “娘娘,您放宽心些;皇上想来也是个仁慈的。他对您的宠爱,那可是后宫之中人尽皆知的。”随侍嬷嬷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上次在椒房宫的事情,虽然您也是被冤枉设计的受害者,但在旁人看来却是您的不是。到底人言可畏,后宫之中最是如此,不然也不会惊动了向来闭关礼佛、不理后宫世事的太后娘娘。”

        假如妃嘴角勉强勾了勾,“嬷嬷说得是,让秀珠她们收拾吧。”

        “娘娘,您现在可是双身子可千万别太伤心。想来陛下也知晓在这后宫之中,您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不如回陆家庄安胎,至少在那儿能保得住皇嗣平安出生不是?”随侍嬷嬷嘴上念叨着,又招来一名婢女看着假如妃,这才转身离开。

        “呵呵。”假如妃笑得很是勉强。

        陆宛如啊陆宛如,你可当真是阴魂不散呐。

        随口让宫女秀云取了铜镜来,瞧着里面不甚清晰的脸,她单手轻抚着;只怕是任谁都不会知道,她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身上常年带着香囊,而且是味道很重的,不然以她身上的血腥之气,只怕迟早惹人生疑。

        只是她到底该怎么办?

        假如妃心里七上八下的,随手将铜镜打翻。

        “啊,娘娘息怒,娘娘饶命。”秀云立刻跪在榻前。

        “行了,退下吧。”假如妃垂下眼睑,眸色微暗;“告诉嬷嬷,咱们辰时出发,在这之前不许来打扰我。”

        “是。”秀云恭敬地垂首、福身退出寝殿之外,还细心地将大门阖上。

        直到确定四周没有人之后,假如妃这才来到寝殿前的梳妆镜前,将梳妆台上那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打开,启动机关,整个梳妆台上好似大门般被缓缓的挪开,发出“吭哧、吭哧”的响声。

        梳妆台挪开之后,里面是个仅供一人通过的小门,往下空间才缓缓开阔起来。

        不过却也只是一间小屋大小,只是布置得却很是温馨。精致雕花拔步床,前面以蜀绣贵妃醉酒的绸缎隔成的六扇屏风做档,将整个小屋分成内外两室;内室的拔步床前还放置着约莫半人高的香炉,炊烟袅袅;外室的桌上还放着精致的水果、糕点;墙壁上碗口大小的夜明珠间隔放置着,烛火燃烧得很是旺盛,将原本属于地下室的潮湿阴暗一扫而空。

        若非屋内那浓郁的血腥味道,只怕任谁都会以为这是哪家小姐的闺房吧。

        假如妃眉宇间泛着狠戾之色,信步朝着拔步床上走去,撩开帘子,里面的女子披头散发,双手被从床顶上落下的铁环吊着,双腿尽废。光秃秃的脑袋上,脸上,尽是血痂,若是胆子稍小的人瞧见了,只怕晚上都会做噩梦的罢;唯剩下那双明亮的眸子。只是里面却是波澜不惊,宛若一潭死水般。在靠床边的那只洁白的皓腕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被刀划过的痕迹。

        “咯,咯咯。”每次看到这样的陆宛如,她就很是开心,心中有种狠狠出口气的感觉,“陆宛如啊陆宛如,你到底还是输了。”

        床上的女子好似没听见般,没有丝毫反应。

        假如妃也不介意,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陆宛如,只是突然想到什么,她眼中顿时划过一道狠戾之色。

        “咯咯,皇上允我回陆家庄归宁省亲,你说我带不带上你呢?”假如妃侧身坐在床边,瞧着陆宛如那狼狈的模样,嘴角微微勾着;“你说若是我在陆家庄滑胎,皇上会怎么想,还有陆家庄,会有什么结果?”

        瞧着陆宛如那波澜不惊的模样,她骤然欺上身去,俯身在她耳畔,压低了嗓音。

        “你……”陆宛如那明亮的双眸顿时暗了暗,里面充满了暴戾之色,“仡楼云,你敢!”

        许是因为长久没有说话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听起来好似很吃力般,只是从那狠狠瞪着的眼神中,仡楼云(假如妃后面都直接改称仡楼云)嘴角微微扬着,“有何不敢。”她稍顿,接着道,“陆宛如,别忘了,你如今只是我仡楼云的阶下囚而已。”

        “说起来,我可当真要感谢你呐;当初如果不是你一时心软收留了我,我仡楼云也没有如今这般富贵荣华的日子!咯,咯咯。”仡楼云笑得很欢实,“不过说真的,这苏君尧对你也不怎么样嘛;这两年后宫可没少进新人呢。”

        陆宛如敛起眸中的情绪,不再言语。

        “啪——”

        仡楼云扬起巴掌狠狠地扇在陆宛如的脸上,那原本愈合的血痂顿时裂开,她瞧着自己手上沾染的血,嘴角扬起三分邪气,“啧,啧。这血可是好东西。”她伸出舌头将那白皙的手上血丝舔尽,“陆宛如你还当真是可怜呐,不过你放心,看在你曾救过本姑娘的份儿上,本姑娘会好好照顾陆家庄的,呵呵……你只需要好好为本姑娘提供血液滋润皮肤就行了。”

        “……”陆宛如没有说话,她脑子转得极快。

        当年自己偷溜出宫,一时心软酿成如此大祸;说来这都是自己的命,所以这么多年,并不是她苟且偷生,而是她如今连自尽的力气都没有;这仡楼云没隔三日便会取她身上的血液滋润皮肤,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当年她晕倒在寝宫之中,再醒来就如此了。

        当时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她不想去回想,只是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为陆家庄带去灭顶之灾,那她当真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慧心将她带到城外庄子上去。”仡楼云嘴角微微勾着。

        “喏。”房间暗处突然闪出一抹黑色的人影,“小姐,王传来的消息,公主在凤都失手,请您加快行动进度。”

        “没用的废物,阿姐怎么生了这么个没用的女儿,哼!”仡楼云挥了挥手,语气带着戾色,眸色顿时暗了下去,“行了,本姑娘知道。告诉族姐,蜀皇已经中了我的媚蛊,如今荒淫昏庸无道,迟早这西蜀是我们南疆的天下。”

        “喏。”慧心单膝跪地俯身。

        由于两人之间交谈从来都用南疆古老的蛮语,所以她们从不避讳陆宛如;只是却不知晓,陆宛如当年在陆家庄何其受宠,当年曾翻阅过不少家族中收藏的典籍;虽然那些过于深奥的她不懂,但一些简单的她却是知晓的。

        王,南疆王?

        难道仡楼云是南疆人?

        她们到底要做什么?南疆人怎么会出现在蜀都,陆宛如的心有些乱,她那结满血痂的脸上微微颦蹙着,血丝顺着血痂的沟壑不断地蔓延着,这几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地品尝着自己血液的味道。

        轰隆隆——

        咔擦,咔擦!

        窗外狂风呼啸,电闪雷鸣;原本还带着些许亮色的天,远处大片黑色的云朵骤然合拢,好似幕布般将天都遮拢了起来;分明还是白日可瞧着这天却好似夜幕般黑压压的。

        “哐当,哐当。”狂风不断地吹着,掀起窗外薄木片串成的帘子不断发出响声。

        素衣从外面进屋,瞧着一头散发衣着单薄的江兮浅立在窗前,眉宇微微颦蹙着,从带来的行礼中翻出一件算不得厚的披风给江兮浅披上,“小姐,眼看就要下雨了;虽然仍是夏日可天却下凉了,您还是多注意身子。”

        “嗯。”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点点头,低低应声着,“若薇那丫头可是好些了?”

        “小姐别太担忧,若薇姑娘只是有些中暑,在用过药之后已经大好了。”素衣嘴角微微勾了勾,因为若薇那日自陆家庄归来时有些中暑;所以这两日江兮浅房中的事情都落到了她的头上,不过她很开心就是了。

        闻言江兮浅眉头轻轻蹙起,“你平日无事时也多看着她,中暑事小,若伤了身子便得不偿失了。”

        素衣颔首应声。

        江兮浅这才放下心来,别人不知晓她怎么会不知道若薇的病根所在。表面上虽然是中暑的症状,也不排除她的确是因为天气太过炎热而微微有些中暑,不过追根究底却是因为当初在江府之时,那场神秘刺杀本来就伤了身子;后来因为若芸体内的隐毒之事又大闹一场。

        “哎。”她在心中轻叹口气,早知如此就应该将若薇留在江府好好养伤的。

        所以将房间整理好,又给凉榻上铺上一层薄薄的真丝小毯,即使是在炎热的夏日也不会显得太过出挑。

        “眼瞧着就快午时了,小姐可有什么想吃的?”自从到蜀都之后,自家小姐的食量就急剧下降;平日里也就罢了,大家都热得蔫蔫的,膳食也都是对付着,扒拉几口也就罢了。

        有三皇子在时还好些,若没有三皇子盯着她家小姐简直都快成神,不食人间烟火了。

        看着窗外那呼啸的狂风,素衣赶紧开口问道,趁着今日天气下凉,她得让厨房多准备几个小姐爱吃的菜色,将往天没吃的都补回来才是。

        江兮浅摆摆手,“你看着安排就是。”

        她此刻心中挂着事情,楚靖寒早上出去打探消息,现在也没个人影儿,眼看着滂沱大雨就要落下,他又不是个细心的,定然不会做打伞这样的事情。

        还有柳云意那边,彩衣楼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不应该啊。

        她正在腹诽着,下一刻黑压压好似夜幕般的屋子里顿时一道暗光闪过,“属下参见主上。”

        “嗯,可是有消息了?”江兮浅摆摆手。

        “是,消息都在此处,请主上过目。”赤焰双手恭敬地呈上卷宗;江兮浅接过来,抿了抿唇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递过去,“近来南疆蛊王活动泛滥,让楼中的兄妹们都小心些;打探消息时,也尽量以自身安危为重;这是能避蛊毒的药丸,日后有关南疆的任务尽量由你们出面。”

        赤焰薄唇微抿,眼中闪过一道感动,心中暖暖的,连嗓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沙哑,“主上这,这丹药太过贵重,小姐还是留给别人吧,我,我们……”

        他们本来就是主上救回来从生死边缘救回来的,为了主上就算是舍了这条命又如何。能避开百蛊的丹药何其贵重,他们又如何能收,更何况他知道,主上还有亲人的。

        “让你收下就收下。”江兮浅俏脸顿时沉了下去,运起掌劲将白瓷小瓶朝着赤焰的方向扔过去。

        赤焰的心立刻悬了起来,足尖轻点飞身,旋腿下落,稳稳地接住那珍贵的瓷瓶,心总算是沉了下去,“行了退下吧。”

        “是。”赤焰知道自己此刻就算说什么,主上都是不会听的,索性顺着她的意思,闪身离开。

        江兮浅拿起搁在旁边的卷宗,还未来得及翻开,就听见那远远传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咚,咚咚。”

        敲门声显得急促而又不失节奏感,江兮浅摇摇头,“进来吧。”

        “兮儿。”楚靖寒身上散发着皂角的清香,显然是已经沐浴过了。

        瞧着窗外噼里啪啦下着的瓢泼大雨,江兮浅顿时明了,只怕是在外面来不及赶回,被淋湿了吧;瞧着那还在滴水的青丝,心中摇头,放下卷宗,走到他身边运起内劲将他的发丝烘干之后,这才略带着责备。

        “眼瞧着就要下雨了什么事情非得自己亲自出去,还淋得一身湿透了才回来。”

        楚靖寒那宛若千年寒潭的眸中顿时宛若三月春水般,暖暖的,满是宠溺,“呵呵。”

        “笑,笑死你算了。”江兮浅有些懊恼,尤其是看到楚靖寒那宛若偷腥的猫儿般的笑靥更是。

        “蜀皇下旨让如贵妃回陆家庄省亲了。”楚靖寒将在礼部听到的消息说给江兮浅。

        “贵妃?”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想不到这才短短几日,她竟然就升了份位。”说蜀皇荒淫昏聩,那可当真是一点没错。以如妃那日在椒房宫中的所作所为,就算她不是始作俑者,可在他国使臣面前丢脸,只怕也是逃脱不了责罚的。

        楚靖寒摇摇头,“不是早就知道了。”

        “哼。”江兮浅撅着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听说蜀皇允了她回陆家庄省亲,特地给了两个月的时间呢,这如贵妃可当真是圣眷正浓。”楚靖寒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口饮尽,而后嘴角微微斜勾,凤目微扬,略微带着慵懒色,“这后妃归宁省亲,还从未有人有过这般殊荣,两个月呢。不过那如贵妃如今腹中胎儿已经六甲,若有人想做点儿什么,那如贵妃两月之后想要回宫,只怕是难了。”

        江兮浅原本晶亮的眸子顿时暗了下去。

        是啊,他们当时都只想着怎样让假如妃离开皇宫,好方便他们的行事和观察假如妃平日的言行,可是却忘了她可是怀着皇嗣。挺着大肚子回陆家庄归宁,一旦她腹中的皇嗣发生点儿什么,只怕整个陆家庄都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这都是其次的。

        关键是那假如妃的胎儿明显就是个西贝货,她如果服用了解药,想要制造流产的假象那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此事三哥哥可知晓了?”江兮浅抿了抿唇。

        “连我都知晓的事情,他焉能不知。”楚靖寒轻轻揉了揉江兮浅的头顶,“你就别太操心了,不过这雨说下就下,只怕如妃一行已经在路上了,不知道情况如何。”

        江兮浅瘪瘪嘴,“她能如何,好好的车驾里呆着,就算是要淋雨也轮不到她。”她现在担心的是陆家小姑姑到底有没有在队伍当中,如果在队伍当中,被那样对待之后再加上每隔三日就要被取血,若是再淋雨,只怕身子会撑不住的。

        “兮儿教训得是。”楚靖寒从善如流。

        “呸。”江兮浅轻啐一口,“油嘴滑舌。”

        “中午想吃点儿什么?”楚靖寒揽着江兮浅,瞧见她随手放在软榻小香几上的卷宗却并没有露出好奇之色,而是转过头,径自道,“蜀都天气难得下凉,瞧这雨也应该下不了多久,咱们使队与西蜀的交流也差不多了。”

        言外之意,他们在西蜀呆不了几日就要回程了。

        江兮浅薄唇微微抿着,“这,我能和队伍分开走吗?”

        “嗯?”楚靖寒不解,这丫头又想闹什么幺蛾子;“因为陆家庄?”

        “不是。”陆家庄的事情只不过是引子,她是要留在蜀都帮他们查处陆家小姑姑的下落不假,如今已然确定了方向,再加上以查探消息闻名的彩衣楼,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她想要脱队最主要还是因为不周山之行。

        楚靖寒眸色暗了暗,早就知道这丫头心中藏着事儿,可怎地她就是不说呢;他很是挫败地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那兮儿想做什么,要不我让寒风领着使队回凤都复命,我与你一起?”

        “……”江兮浅顿时默然。

        一起?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只是如果与他一起前往不周山,必然要告诉他理由,他能够接受她只剩下一年不到的日子吗?

        看着江兮浅久久不说话,楚靖寒心中顿时浮起一股失落。想到寒风反馈回来的消息,今日暗之四部大批主力朝着不周山方向集结,他的心中更是晦暗不明。

        传闻不周山巅出异宝,而且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千年血莲。当初他为了给熙宝珠解体内的热毒也不是没有想过争夺,可是后来发生那样的事情,又知晓熙宝珠的真面目之后虽然没有将人撤回来,但也熄了亲自前往的心思。

        暗狱朝不周山方向集结,难道他们也要去争夺血莲?

        血莲是解热毒的药引,猛然想到当初在城外十里青山的寒潭边上,当时她那副毒发的模样,楚靖寒眸中顿时闪过一丝明悟,只是她为何不愿告诉自己呢?

        “兮儿?”楚靖寒再次开口。

        “这个再说吧。”江兮浅很是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如贵妃回陆家庄归宁,咱们是不是得去拜访一下?”

        “以晁凤使臣的身份?”楚靖寒略微思忖,片刻后淡淡道,“可以倒是可以,只是却少了个由头。”如果晁凤使臣贸贸然上门拜访,只怕陆家庄从此会被打上通敌的标签,更容易被政敌利用。

        江兮浅抿着唇,“行,这个我会处理。”

        她既然要调查如贵妃自然需要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如果是假如妃亲自邀请的,这应当就不成问题了。毕竟以陆家小姑姑的身份,想要见见她这个陆家承认的所谓小小姐,自然不是问题,就算是其他人知晓也抓不住什么。

        更何况,两国之间本就是盟友,楚天荷成为蜀皇的后妃,若是再加上她这个跟陆家庄关系密切、又与楚靖寒关系匪浅的人,那些人当是乐见其成的。

        嗯,江兮浅想着在心中点点头,至于怎样让假如妃答应,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兮儿!”楚靖寒眉宇微微颦蹙着,连带着语气都很是无力。

        他拉耸着肩膀,心中只觉得很是挫败,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这般坦诚相对了他还是觉得自己插足不了她的世界,那种活生生被排除她的世界之外的感觉,真的让人觉得好难过。

        江兮浅嚅了嚅唇,可有些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张了张口,眼睑微微垂着,“阿寒,我……”

        “没事,我先去看看寒风他们安置得如何了。”楚靖寒很是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原本就冷硬的脸庞,此刻显得越发的淡漠寡然,还有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一股无法压抑的哀伤。

        江兮浅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贴在楚靖寒的背后,双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腰,脸贴在他宽大的背上。

        “兮,兮儿?”楚靖寒顿时只觉得心上一沉。

        “别走。”江兮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是顺着自己的心,然后……然后……

        楚靖寒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将那双纤细的手臂从自己的腰上挪开;江兮浅的心顿时有些慌了,可是下一刻身子就落入一个带着些许凉意的怀中。

        “阿寒,我,呜呜,嗝,我……”不知道为何,江兮浅只觉得鼻头一酸,两行清泪顿时滑了下来。

        楚靖寒原本还有些硬起的心肠顿时就软了下来,“兮儿,怎么了;没事的,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好不好?兮儿,我,我……”

        “呜呜,嗝,我,我……”

        江兮浅心中也明白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就是忍不住想哭;她真的是被他惯坏了。

        直到窗外的雨由大转小,而后淅淅沥沥的,伴随着搭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江兮浅哭累了,窝在楚靖寒的怀中睡了过去。

        低下头,看着怀中静谧的睡颜;也唯有此刻她才能如此乖顺宛若刚出生的奶猫般,对他全心全意的信赖着;只是那两位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眶却让他的心顿时抽疼了下。

        唤来素衣备上热水之后,让她们将午膳备好在灶上温着,而后自己亲自用热帕子给她敷着,免得她醒来之后,眼睛酸疼。

        雨过天晴,窗外微风带着丝丝凉意拂过,天上的云朵也好似被暴雨冲刷干净了般,洁白无瑕。湖岸两边处的垂柳,也摆脱往日那般蔫蔫的神色,扬起柳枝,显得格外的精神。

        楚靖寒侧身坐在凉榻上,合着薄毯将江兮浅拢入怀中。

        反正不知道江兮浅怎么跟楚靖寒解释的,两人之间又和睦如初,甚至隐隐的,关系比之以往更进了一层。

        就宛如此刻,江兮浅丝毫不避讳地窝在楚靖寒怀中,手中翻动着赤焰之前送来的卷宗。

        “柳家?”楚靖寒左手穿过江兮浅的左腋下单手拢着她,右手握着一个橙子边剥边喂给江兮浅。

        “嗯。”江兮浅嘴角微微撅着,没好气地朝上翻了翻眼皮,含着递到唇边的橙子,语焉不详地嘟哝着,“难道你不觉得那柳云意长得很像一个人吗?”

        楚靖寒没好气地点了下她的鼻子,“你这丫头。”

        “哼。”江兮浅傲娇地轻哼一声,又张口吃下一瓣橙子,然后才继续将视线转移到卷宗之上。

        彩衣楼不愧是传承古老的势力之一,只是短短一日竟然就能那处这般详细的资料来,江兮浅边浏览着,边微微颔首,不错不错,看来自己上次顺手救下的那位老者也不是个简单的,只可惜英雄迟暮。

        “无名城?”楚靖寒瞧着那卷宗,良久才语带疑问。

        “怎么,你知道?”江兮浅张口问道。

        她也没想到原本只是偶遇的柳云意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来头。无名城四大家族之一的柳家,只可惜却是个没命享福的。

        楚靖寒点点头,“无名城虽然名义上说是三不管,但其实各国都虎视眈眈,只是它比起三国传承更加古老;在前朝三国统一时,便是独立的国中之国,现在三国分散,更是无法了。”

        “那四大家族又是怎么回事?”江兮浅想着楚天晴给自己的那块羊脂白玉的城主令,心中也早就将无名城划归自己的地盘,所以对自己地盘上的势力还是有必然了解的。

        “无名城四大家族并称落花柳水,传说他们祖上本是结义兄弟,当初他们四兄弟与当时的无名城主有救命之恩,所以才特允他们在城里安家落户。”楚靖寒到底出生皇族,对这些事情信手拈来。

        江兮浅眉头微微颦蹙着,“那这四大家族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对城主之位难道就没有任何忌惮?”

        “你这丫头,不是没有忌惮,而是不敢。”楚靖寒没好气的,“无名城既然胆敢独立与三国之外,自然有它的依仗,兮儿问这么多做什么?”

        江兮浅撅着嘴,“没什么,只是想不到柳云意居然这么有来头,那他又是怎么跟陆家庄牵扯上的?”

        “这个,等到了陆家庄时,再亲口问问不就行了。”楚靖寒可不想将他价值千金的脑子用来想这个无聊的问题,“不过那柳云意的长相与你实在是,有没有可能……”

        “不可能的。”江兮浅一口回绝。

        “那也许你该好好查查柳家。”楚靖寒思忖片刻,“说起来这柳云意既然是柳家三房嫡出之子,只可惜因为父亲早亡被赶了出来;可就算如此他也不应该过得如此落魄才是。”

        卷宗上记载着,柳云意父亲病逝,头七未过,当时的柳家家主便带着族老将母子二人赶出柳家,顺便接收了三房的财产。其实追根究底,因为柳家老三敛财有方,是柳家所有的支脉中最富有的。

        当时只有七岁的柳云意无法,母亲又向来是个软弱的;原本柳家家主还派出了大批杀手,想要斩草除根,只可惜却被走镖路过的威远镖局的镖师们救下,后来落户繁华镇上。

        江兮浅抿了抿唇,“其实大家族都是如此,不过柳云意的父亲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死后妻儿往后的日子,难道就没有为他们安排安排?”

        “……”楚靖寒默了,这个问题,谁知道呢?

        “陆伯母最近在跟凝儿相夫家,你说那她不会撮合凝儿和柳云意吧?”江兮浅将卷宗放到旁边,臻首微微偏着,看着楚靖寒,眉宇间带着忧思。照常理来说,她和那柳云意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又没有什么交集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那惊鸿一瞥,她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般。

        楚靖寒眉梢微挑,“兮儿,陆夫人是陆希凝的娘,她定然会考虑的,你想得再多也无济于事。”

        “也是。”

        江兮浅想了想,“三哥哥是不是将如妃的邀请函送来了?”

        “嗯。”楚靖寒从小香几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花笺,“听说如妃已经数年未归宁省亲,所以趁着这次机会想要见见你这位让整个陆家庄上上下下的人都赞不绝口的浅小姐。”

        呵呵。

        江兮浅心中暗笑,想要见见她?

        只怕是不得已而为之吧。毕竟她是陆希瑞的小师妹,如今陆家老爷子“病卧在床”,如果陆希瑞提出要让她去替陆家老爷子诊治,那假如妃就算不想请她去也没有办法。

        毕竟不孝那可是大罪。

        江兮浅嘴角微微勾着,瞧着那花间上清秀有余却劲道不足的簪花小楷,心中顿时有了计策。

        “在想什么?”楚靖寒将最后一瓣橙子的皮去掉喂给江兮浅之后,这才淡淡道,“若不是刚下过雨,这天气可正好出行。”

        “不想出去。”江兮浅撅着嘴翻了个身,“听说最近冥煞在调查暗狱?”

        楚靖寒没好气地轻轻点了下怀中小人儿那圆润精致的鼻头,“还好意思说你。”

        “哼。”江兮浅鼻子微微皱起,“当初是谁说冥煞不跟我暗狱作对来着?”

        “冥煞可妨碍到你们暗狱的行动了?”楚靖寒倒是有些好笑,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这就是如此。

        “……”江兮浅微微撅着嘴。

        “兮儿。”楚靖寒紧紧地将江兮浅拢入怀中,紧紧的,好似放手就会消失般,“放心,我们一定会拿到血莲。”

        “嗯。”江兮浅点点头。

        或许,这样也不错。

        楚靖寒体内的是至阴至寒之毒,她体内的是至阳至烈之毒;虽然被无梦以火珠阴错阳差地压制住,她想着,如果自己真的不能度过命中的死劫,至少火珠能够将楚靖寒体内的寒毒炼化到影响最小。

        江兮浅原本想直接将火珠渡给他的,可是他却不同意。虽然她体内的奇毒没有火珠的压制不一定会爆发,但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绝不同意。

        这样的男人,怎么能让她不爱。

        雨过天晴的午后,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间或有人开口,讨论着明日出行的行程。

        “既然我们此次以晁凤使臣的身份,那要带的人绝不能少。”

        楚靖寒难得地反驳江兮浅的话头,毕竟使臣的身份代表的是国家的威严;这些事情江兮浅考虑不到,可是他都已经安排好了,甚至送给陆家庄的那些特产也都一一备齐。

        “啊?”江兮浅的小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放心,此事交给为夫就好,嗯?”楚靖寒见江兮浅终于放下心来,轻声调戏着。

        “呸,你谁的为夫的。”江兮浅面上顿时浮起两抹可以的红色,而后不等楚靖寒回答,从他怀中爬起来,撅着嘴,“我饿了。”

        “行,寒风让素衣传膳。”楚靖寒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笑意。

        寒风身子愣怔,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是。”

        隔天,天刚蒙蒙亮;窗外还带着浓白的雾色,江兮浅就被楚靖寒从床上挖起来。

        许是因为昨日下了一场暴雨,让本就湿热的蜀都越发的潮湿;太阳尚未出来,楚靖寒早已经安排好,毕竟蜀都距离陆家庄的路程不进,带着大批队伍,进度更是慢;他们必须趁着太阳没出来的时候出发。虽然应江兮浅的要求,随行人员已经再三删减了,可是却仍有浩浩荡荡的四五十人;如果他们出发得晚了,到时候队伍中的人都中暑,那可真真就是丢脸了。

        显然江兮浅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难得的很是配合。

        她的想法很好,到马车上可以继续睡,事实上也是如此。

        待她再次清醒,队伍已经到了陆家庄的大门口。

        “小民参见寒皇子殿下。”陆唯风领着陆家庄众人站在大门口迎接,“寒皇子莅临寒舍,寒舍当真是蓬荜生辉。”

        “呵呵,陆庄主过谦了。”楚靖寒微微笑着,瞧着陆唯风身后,已经来了不少西蜀的官员。

        他在心中点点头,这陆庄主做事也是个圆滑的,邀请他们一起,也免得到时候落人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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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初蓝怎么都想不到穿越时空这种怪异之事会落到自己的头上,还好,她向来适应能力强,穿越就穿越吧,只是穿越后的她未免太可怜了吧。

        屋,她有,还是两间,只不过是茅草屋;

        田,她有,只是杂草丛生;

        婆婆,她有,只知道宠儿子,做什么事都做不好,还风韵犹存,引来无数地痞的骚扰;

        相公,她也有,却是个阴柔邪美的,肩不会挑,手不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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