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绝望与希望

“那个，你的脸好些了吗。”且切希尔蹲在角落里，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臂之中，低声道。

        虽然一开始，李佑确实被直接打成了猪头，但这种程度的伤，一转夺天功便已经完全消失无踪了。不过他也不敢真二愣子似的大大咧咧说一句“没问题。”毕竟自己刚才的一连串悲剧，要是不打一打同情牌，那自己真的没法混了。

        于是李佑斟酌再三，小心翼翼的道：“虽然比刚才更肿了，但是至少不痛了了，也算好多了。”

        李佑现在倒是真的觉得自己的脸肿了，不过肿起来的不是肉，而是城墙般的脸皮。幸好啥都看不见，不然切希尔不经仅看得到他在撒谎，还会看见李佑的脸已经红的发紫了。

        切希尔微微抽泣了起来。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李佑尴尬的道。“刚才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切希尔摇了摇头，用袖子擦着自己的泪花，温柔的安慰李佑。“刚才只是巧合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但是我刚才那么粗鲁的对待你才是真正应该道歉的呢。”

        现在如果有个地洞可以钻，李佑一定会运起夺天功，像地鼠一样挖洞生活了。

        “李佑，你多少岁了。”切希尔突然问道。

        “16了……，虚岁17了。”

        趴在蝴蝶背上的布兰奇抬起头，兴奋的道：“李佑你比我要小呢，布兰奇已经虚岁18了哦，快点叫姐姐吧。”

        “16岁，真是年轻呢，真抱歉连累你和布兰奇，陪着我死在这鬼地方。”切希尔觉得鼻子越来越酸，终究忍不住，哭了起来。“这都是我的错呢。”

        “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你可是魔导师啊，难道你也没有办法了吗？”李佑大吃一惊，因为照书灵所说，魔导师级别的高手媲美金丹。虽然他也没见过金丹期高手有多牛逼，但是想来，也是有着移山倒海之能随意飞天遁地吧。《封神榜》中，好几个牛人都是金丹期修士，光凭借一门精妙阵法就可以对抗仙人。如今一个金丹级别，对自己而言绝对的超级强的大高手，却告诉自己死定了。

        这怎么可能！

        切希尔声音低沉，伴随着抽泣的梗咽。“在‘地狱之门’面前，还没有成功逃出去的人，哪怕是魔法皇帝特拉茜儿，还有战神哈里发。”

        布兰奇在一旁补充道：“小李佑，姐姐告诉你喔，‘地狱之门’就是把我们吸进来的那个大洞，这可是一门非常伟大的魔法，至今无人可破的呢。地狱之门的伟大之处，在于实现了魔法皇帝克罗·巴卡尔特·文森关于隔绝神明与其信徒之间相互之间的联系的可能性，侧面证明了神明的威能力具有某些特定的限制。地狱之门在发动阶段，是产生强大的吸引力，对未标注的动物和人类进行捕捉，这是地狱之门的最后可逃逸期，但要做到这一点也至少是大魔导师才行的啦。在此之后，敌人会被投入地狱之门内形成的静默空间，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无法使用魔法，无法见到光明，无法听到神仁慈的声音，悲惨的死去……。”

        “喂，用这种毫不在乎的语气说着这样的事情，真的就很正常吗！”李佑惊得站了起来。“你一定是在开玩笑的是吧。”

        “事实就是这样，没法感觉到哪怕一点元素的力量，向神祈祷也是徒劳无功，在绝望中堕入地狱。”切希尔呢喃着。“力量在此没有分别，死神的镰刀赐与一切绝对的公平，从尘土中来，归于尘土中去……。”

        “小李佑，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向道格拉斯将军行礼呢？布兰奇非常非常好奇呢。”布兰奇坐了起来。

        李佑沉默了，回想起那个时候，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最后，他说：“因为我从小就被教育，哪怕是死，也不能跪下……。而且，道格拉斯那个时候，并不希望我跪下，这是他的气势告诉我的。”

        切希尔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已经发红，漂亮的脸上布满了泪痕。“是因为别人希望你这么做吗？”

        “是的……吧。”李佑不确定的回答。

        “可是，被人希望，这种滋味，是痛苦的呢。”切希尔低笑了一声。“而且也是傻的可以呢。”

        “这怎么说。”李佑又蹲了下来，他并不明白，有人对自己报期待，有什么不好的。李佑在前世，除了自己的父母，没人会对自己存在期望，每一个人都恨不得自己最好不要存在。哪怕是那些表面上推心置腹的家伙，利用完李佑后，就不再把李佑放在心上了。他就是一个被排挤，被抛弃的人，迎着汹涌的人群擦肩而过，却没人会为他回头。

        作为多余人的痛苦，不会像刀伤一样刺痛，却会慢慢的深入骨髓。

        “切希尔姐姐的父亲，可是一直希望切希尔姐姐可以成为王妃，恢复米涅家族的辉煌的哟。”布兰奇抢答道。“可是到现在，杰伦特王子都对切希尔姐姐不理不睬的。”

        为什么会是这么一回事，李佑感觉自己的思维被扭成了麻花，这和被期望哪跟哪啊，而且有必要痛苦吗？

        “你是，喜欢上那个杰伦特王子了？”李佑有些八卦起来了。

        “从小，我就接受最严酷的宫廷礼仪训练，学习作为一个王妃最重要的星辰魔法，并在父亲的注视下，成为最瞩目的天才……。”切希尔越说越激动，眼泪又控制不住，喷涌而出。“可是，可是，我却连见他一面都做不到！”

        如果说以前，李佑觉得琼瑶剧最狗血，那么现在这个观点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切希尔小姐的家族在你们贵族的圈子里，算是什么水准。”李佑挪到布兰奇的身边，附耳问道。

        布兰奇捏捏李佑手指。“小李佑，这个怎么比较咧。”

        “你就告诉我你们中地位最高的是啥，有多少，切希尔家族中地位最高的又是啥。”

        “帝国地位最高的，除了皇帝陛下就是十二位镇国大公呢，切希尔姐姐家中最大的爵位，应该是她的父亲，一位男爵吧。”切希尔疑惑的答道。

        “那男爵和公爵之间差多少级呢？”李佑有着不祥的预感。

        “公，侯，伯，子，男，准，骑士，应该是差4级吧。”布兰奇板着小手指算着。

        “那切希尔在那些竞争王妃的女子之中，容貌算是哪个水准？”李佑又问。

        “你不要和切希尔姐姐说啊。”布兰奇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按照帝国圣祖时形成的王妃选择标准，切希尔姐姐有两项不合格。”

        “当我没问……。”

        一时间没了什么话说，在随后漫长的大半天里面，就只听得到切希尔嘤嘤的哭声和布兰奇无聊的磨牙声，连小螳螂和那两只魔法生物，都因为长时间见不到光而萎靡了。

        在一个黑暗的环境，压抑的氛围中，有一个女孩子在哭，李佑完全无法避免联想到一些经典的僵尸片场景。

        一时半会而，李佑还能催眠自己，告诉自己这是一个美女在哭，自己和一个大美女还有一个小美女呆在一起难道不开心吗，哈哈。

        但是这是有一个极限的。

        最终，李佑忍无可忍，走过去直接捏住切希尔的俏脸往两旁一拉。“别哭了！”

        他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差点没把牙给崩了，确实非常的有震慑力。切希尔顿时被吓得不敢出声，但是很快，更多的眼泪就在她的褐色大眼睛中孕育起来。

        李佑吸了一口气，又用力的吐了出来。“你为这么件破事，就值得绝望值得哭？”

        “难道不值得吗，我为之努力了这么多，可是这个世界却这么的不公平。”切希尔委屈的道。

        “公平，那这世界又对我公平了吗？”李佑冷笑了一声。“我为了生存做着你们贵族想都不会想的低贱事情，却要被一个又一个的老板压榨，哪怕稍微步子慢点就会被痛骂，这是不是不公平。我就是说了句实话，就要被逼的城里都回不去，要到白玉森林里和野兽搏斗向你们下跪，这是不是不公平。我还有个妹妹，随时处在危险中，需要我回去保护她，你却告诉我没有办法出去，这是不是不公平？我哭了吗，我绝望了吗。”

        这些话，令切希尔一时间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你想没想过，你在乎的真正是什么。”李佑继续说着。“我告诉你，我在乎我的妹妹，我要回去保护她，我不能和你们一样在这里傻傻的呆着等死。”

        切希尔止住了哭声，哽咽着，但是很明显李佑的话对她并非没有触动。

        “而且，希望并不是完全没有的，你看。”李佑一指天上。“看吧，在最不可能有光明的地方出现了光明，在最绝望的地方有了希望。”

        布兰奇和切希尔顺着李佑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洞口的最深处，出现了一道炫目的日光。

        “相信我，我会把你们都带出去的，还有小螳螂，你也一样。”李佑伸出了手，可是小螳螂却一骨碌的跑到了它的手心，好奇的看着李佑严肃的表情。李佑只得用另一只手，把小螳螂拎了起来，扔回头上。

        切希尔破涕为笑，伸出手用力的与李佑握住，就像握住了希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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