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仙女

“清宁，这是谢先生，他是袁导的助导，你的舞蹈拍摄全程由他负责。”会客室内，清宁的班主任崔絮做着介绍。

        “清宁同学，你好。”谢涟温柔一笑，向她伸出手。

        见清宁毫无反应，崔絮有些讶异，催促似的喊了她一声。

        女孩这才抬头，凉凉地看了眼前的人一眼。

        多久没近距离地见过这张脸了。

        两年前，他身上还带着一股少年式的清弱之态。

        如今他已是文雅俊美的青年，身姿修长而挺拔，身上穿着条纹衬衫和经典海军蓝套头针织衫，整个人风度翩翩，看上去清贵而又闲适。

        清宁在心里冷笑，大概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杀人不见血。坏人全由别人来当，他自己白衣洁净，高坐莲台，获取全部好处。

        她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伸出手，指尖轻轻握住他的。

        “请您不吝指教，谢先生。”

        崔絮满意地笑了笑，对清宁叮嘱道：“谢先生是袁导的关门弟子，才情了得，你要好好配合他工作。这两天的课你就先不用上了。”

        她转头对谢涟道：“谢导，关于拍摄的事宜，你们先进行协商，我还有课，就失陪了。”

        谢涟和煦地一笑，对她道：“崔老师客气了，请慢走。”

        这样年轻这样美的男子，还这样温柔有礼，崔絮心下对他极有好感，也更放心了，笑着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

        “能不能松开我的手。”清宁冷冷地问。

        见崔絮已经离开，谢涟盯着眼前女孩的脸，声音愈发柔和，夹杂着一丝浅浅的愁怨。

        “你对我如此残忍，两年了，你就这样子晾着我。”他将她柔嫩的手心贴着自己的脸，定定地看着她，近乎喃语着，

        “清宁，你更美了。”

        她长大了，出落得更加楚楚动人，就像祖父在宅院里精心培育的那一朵赵粉，又华贵，又娇艳。从她进门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就无法从她的身上离开。

        “你居然有脸出现在我眼前，对我说这样的话。”清宁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在衣袖上狠狠擦了擦。

        她微笑着对他说出更加残忍的话语：“我之所以答应拍摄，是因为要获得学校的保送名额。至于你，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我恨不得——”

        你去死。

        谢涟失语半晌，终究不甘心地问：“为什么？除了你，我从来就没有过别人，我这样子地爱你，爱到近乎失去了自我。我不奢求你回报我同等的爱，我只要你能看到我，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你爱我？”清宁冷笑着问。

        “对，我爱你，我只爱你。”谢涟注视着她，目光深情。

        “你配爱人吗？”

        “你所谓的爱，就是在别人满心信任你的时候，夺走她的贞操，然后将她扔给那些畜生，任由他们作践。”清宁冷眼看着他一点点变白的脸，继续讽刺道：“谢涟，你的爱真是高尚，真是伟大。我真要为你的爱情感动得流泪。”

        他唇瓣微颤，不敢看她，嗫嚅着解释，“那不是我”

        “那就是你！尽管你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翩翩公子，但是你跟她一样，一样的卑劣！”

        清宁冷笑道：“两年前，华林庄园，我知道那是你，你身上的香气，我记得。你们都是这样去爱一个人的，趁着别人失去意识，就肆无忌惮地侵犯她。你怎么好意思美其名曰为爱？你，还有薛晟，以及他那群狐朋狗党，都是一路下流货色！”

        “两年前，我不该那样做。可是心爱的女孩就在我面前，没有哪一个男人能经受住这样的诱惑。清宁，长久以来得不到你的回应，是我急躁了，原谅我，我不会再这样了。”

        他双手捧起她的手背，虔诚地印上一吻，卑微地向她请求，“我再也不会伤害你，我也不会允许别人去伤害你，清宁，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求你我已经错过了你一次”

        “你毁了我，和他们一起，彻彻底底地毁了我。你不能要求一个被你毁灭过的人再来爱你。谢涟，我只是一个人，我不是割肉喂鹰的圣人。”清宁垂眸，冰冷地俯视着弯下腰的他。

        谢涟的眼睛湿润了，声音温柔而又悲伤，“清宁，你不能让现在的我，去为这个时空里尚不存在的事情负责任，这对我并不公平。我不敢乞求你爱我，但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对你好，让我尽可能地弥补你。”

        清宁再次抽出了自己的手，语气漠然，“我希望舞蹈拍摄在今日内结束，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

        -

        学校礼堂，化妆间里。

        化妆师只给清宁上了一层浅浅的妆，上妆的时候不停感叹着她的肤质和发质，同她小声说：“你跟谢导以前就认识吧，听说他直接向袁导推荐你的，本来纪录片里是没有舞蹈这个片段的。”

        “是吗。”清宁敷衍地应了声。

        “真是美，”化妆师给她编好了头发，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杰作，“不怪他那么挑剔的家伙也偏爱你啊。”

        清宁的鬓发用发夹固定住，编了一个漂亮贵气的公主头，身上穿的是谢涟亲自挑选的衣服。

        浅粉色的法式公主衫搭配着方领白色束腰系带马甲，下装是微微蓬起的粉色过膝纱裙，里面套着白色长袜，脚上是一双精致的芭蕾舞鞋。

        这么一套仙气装备，一般人真是驾驭不了，穿在清宁身上却是相得益彰，又美又灵，仙气四溢，引得化妆师啧啧称奇，“我也没少见过美女，像你这类型的长相在娱乐圈可是独一份，天生的明星范，就是女人也得栽倒在你裙下啊。去亮亮相吧，他们在外面等你呢。”

        清宁没有动，轻轻抚了一下鬓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当她不再美丽，谁还会去毫无保留地爱她呢，清宁冷冷地想。

        她再也不会选择毁容这种自残的方式去逃离。

        她要永远美丽下去，永远骄傲下去，和彼此喜欢的人白头到老。那些欺辱过她的男人，只配匍匐在她脚下。

        清宁挺直了脊背，以无可挑剔的仪态走了出去。

        学校礼堂里，摄像组的工作人员们看到她出来都无声地“哇哦”了一下。

        “谢导，你找来这么一个仙女，咱们拍起来可太养眼了。”摄像师仗着资历老，立刻对不远处的谢涟调侃。

        谢涟原本在同灯光师说话，看到清宁出来，也停下来了，只是静静看着他，听到打趣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说道：“好了，大家各就各位，准备开始拍摄。”

        他走到清宁面前，轻声道：“舞曲是林中仙女，很契合你的气质。”

        清宁瞄了他一眼，声音又冷又淡：“我练过这个芭蕾舞，老师刚才也指导过了，我知道该怎么跳。”

        谢涟笑了笑，“那你准备上台，我们开始拍摄。”

        一声“action”后，清宁开始足尖轻点，她尽可能地忽视着站在台下监视器后的那个人，专心跳好自己的舞蹈。

        可一曲未完，谢涟已经在台下喊了“cut”。

        “不行。”他近乎严肃地对她说，“你的表情太僵硬了，仙女是可爱的，亲切的，她热爱着森林里里的一切，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可在你的舞蹈里，我只看到了倔强和不服气。”

        清宁语气冷硬，“我的舞步根本没有错。”

        “不是舞步的问题，是你整个人的气质，我要看到的是一个清新可爱，灵气四溢，富有亲和力，随时会停下来亲吻脚边一颗小草的仙女。”谢涟的声音开始变得深沉，

        “女校的学生，即便是处在封闭的环境中，依然是青春无敌的少女，她们活力四射，富有生命力。正如你，没有人可以夺走你身上的光彩，你只需要收敛你所有的黯沉和尖锐，让我看到属于你的色彩，你的柔软，就像我第一次见你时那样，笑的那样甜美，所有的一切在你眼里都是可爱的，你热爱这一切，你天生拥有一切。”

        “清宁，摒弃你内心所有的消极面，调动你所有的情绪，让我看到那个灵动可爱的小仙女。”他深深注视着她，低沉的声音里有一丝不可察的颤动。

        清宁深吸了一气，闭上眼，她当然要做到最好，轮不到他来挑剔她。

        那些令人不愉的记忆她要全部清走，眼前的人只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她还是父母身边那个无忧无虑的乖乖女，身边围绕的都是她喜欢的也喜欢她的人，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议。

        经过不停地自我暗示，酝酿了许久，清宁再次睁开眼，看向谢涟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她甜甜地笑了，清亮的目光宛如剔透的水晶，对眼前的人脆生生地说：“我们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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