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澈

忽然听到顾清然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清宁吓了一跳，手里的面包脱手掉在了地上。

        他弯腰帮她捡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替她继续撕着面包屑丢向水面。

        今天他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衬衫配着黑色西裤，衬衫袖口半挽起来，露出皓白如玉的手腕。

        这个人哪怕是喂鱼，姿态也这么矜贵好看。清宁心不在焉地想。

        她硬着头皮问道：“清然哥哥，不是说了不用麻烦你来了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门卫说看见一个刚转学来的女孩子往这边过来了。”

        他转过头盯着清宁的眼睛，认真地问她：“宁宁，为什么不等我自己先走了？你很怕我？”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些小事不用麻烦你，我自己能搞定。”

        “可我答应过的事情从来不会食言。”

        言下之意就是说她不遵守约定了？

        清宁有苦难言，少不得腹诽，我都预知自己将来岌岌可危的结局了，哪里还敢往你跟前凑。

        她低下了头，闷声闷气地道：“清然哥哥，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自己先走。”

        顾清然看她不安的模样，也没再说什么。倒让清宁松了口气。

        喂完了鱼，他看了看腕表，“走吧，我带你去跟老师报到，刚才在路上已经给你班主任打过电话了，他大概已经到了办公室。”

        在路上他跟清宁大致介绍了一下学校的情况。

        圣英中学是一座老牌私立中学，历史悠久，能来这所学校的学生非富即贵，要不就是成绩优异的特招生。

        圣英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初中部的学生一般可以直接升学本校高中。学校根据学生的各种兴趣爱好开设了不同的俱乐部和社团，社团是很好加入的，一些不热门的社团基本上申请就能进，不过各类俱乐部都是小团体，吸纳新会员的标准很高。随后又告知了清宁食堂、图书馆等地的方位。

        清宁一一记下，并询问道：“我可以申请在学校寄宿吗？”

        身旁的人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看了她一眼道：“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我妈她是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

        “只有特招生才会寄宿，而这个学校的绝大部分学生是非常排挤特招生的。”

        言外之意是寄宿生百分百会面临校园霸凌。

        “这样啊。”清宁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而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就这么一路带着沉默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

        清宁的班主任程殊是个很年轻的男老师，模样也不过二十四五岁，带着一副细框眼镜，看上去很是斯文俊秀。

        顾清然笑着同他寒暄了两句，似乎二人早就认识了。随后向程殊介绍起来，“程老师，这是我妹妹清宁，她刚从s市转学来这，很多地方都不熟悉，请你以后多多费心。”

        清宁走上前，倾身鞠躬，礼貌地打招呼：“程老师您好，我是刚转来您班上的孟清宁。”

        程殊之前看过了清宁的转学档案，里面有她的照片，现在看到她真人后，发现少女比照片上更气质脱俗，跟学校里其他女孩子用高级化妆品堆砌出来的美不同，她的清丽朴素天然，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他冲少女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交给了清宁：“这里面有你的学生卡和铭牌，还有关于学校的介绍资料，你回头看看了解一下。我是你的班主任，以后学习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这是我的电话。”他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清宁。

        清宁接过名片放进了制服的口袋里，认真向程殊道了谢。随后和顾清然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眼见初三d班终于到了，清宁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正准备向顾清然道谢告别。

        身旁的他却出声喊住她：“宁宁。”

        他对向少女询问的眼神，俊美的脸上带有一丝疑惑：“为什么躲着我，我这样让你害怕吗？”。

        “我没有！”清宁立即矢口否认。

        顾清然轻轻瞥了她一眼：“你的表现很明显。”

        清宁低垂着眼睑不语，走廊上的风吹着她的头发，马尾辫的一段发梢藏在了制服的领子里，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打着转。

        沉默了一会，她说：

        “对不起，清然哥哥，请原谅我，原因我没法告诉你。”

        “所以，你要继续一直这样躲着我吗？”

        “”

        没有等来她的回答，他自嘲般地笑了一下，“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这样的令人讨厌。”

        清宁低着头只是沉默。

        “你进班级去吧，每个座位左上角都有学生的名字。”

        他转身离开，没有再给她解释的机会。

        清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捂着胸口缓缓蹲了下来。

        她浑身颤栗，一种极致绝望悲哀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开来，席卷了她全身。

        梦里的那种锥心之痛又出现了。

        心脏一阵又一阵的剧烈疼痛让她浑身冷汗涔涔，一张脸惨白如纸。

        在陷入昏迷的前一分钟，她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个穿着深蓝色学生制服的男生。

        看见他即将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她拉住他的衣袖，颤抖着身子断断续续道：“麻烦你送我去医务室”

        说完她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

        清宁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白床上，周围拉着帘子，看样子像是学校里的医务室。

        她一边揉着太阳穴缓解痛乏，一边打量着周围，便思忖着刚才那阵致命的疼痛是不是对她偏离剧情的惩罚。

        听到外间有说话声，她穿上皮鞋，整理了下衣物，走了出去。

        清宁的班主任程殊正在和校医交谈，看她走了出来，程殊关切地问道：“清宁同学，你好些了吗？哪里还觉得不舒服？校医说这边设施不是很全，我正准备通知你家人带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清宁冲眼前的二人赧然一笑，解释道：“程老师，我只是忘了吃早饭有点低血糖，没有事的，您不用通知我家人了，让您但心了。”

        “小同学，刚才你们班上的江澈送你过来时说你捂着心脏疼的晕厥了，这可不是小事啊，还是去医院查查的好。”一旁温柔的女校医耐心劝道。

        “谢谢老师关心，但是真不用，我就是低血糖引起的头晕，跟心脏疼没有关系的。”清宁浅浅笑着坚持道。

        女校医给清宁倒了一杯蜂蜜水，一脸不认同地开口：“你们这些小孩子一点不晓得爱惜身体，还在发育阶段，早上就不吃早餐，身体怎么能长好呢！喝完蜂蜜水再吃点面包。”

        清宁接过蜂蜜水乖乖喝了，又被她投喂了几块面包，鼓着包子脸慢慢咀嚼着。

        女校医被清宁一脸的乖甜样萌到了，捏了捏清宁鼓起的脸蛋，对程殊戏谑道：“程老师，你们班上的孩子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我都想领回家当我女儿养了。”

        程殊闻言不由笑了笑，待清宁吃完，领着她回到了初三d班。

        班级里，语文老师刘流正在上课，程殊进去跟他简单说了几句话，便让门外的清宁进来，向底下的学生介绍道：“同学们，这是我们班上新来的转学生，孟清宁同学，请大家欢迎！”

        底下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学生三三两两地鼓起了掌，看到出现了一张新面孔，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望向清宁，清宁顿时被各式各样的眼光打量着，很有些不自在。

        程殊看着底下的学生们都在交头接耳私语着，不由肃了神情，严声道：“都安静！大家听新同学自我介绍一下。”

        转头对清宁温声道：“清宁同学，你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

        清宁手心微微出了汗，有些干涩地开口：“大家好，我叫孟清宁，刚从s市转来这里，希望以后可以和大家友好相处。”说完朝台下微微鞠了一躬。

        清宁的话音刚落，只听台下响起一片怪腔怪调各式各样的发问。

        “这就完了啊，新同学你多大了啊”

        “清宁同学你家住哪里啊”

        “新同学平时有什么爱好呀？”

        程殊对着被问的有些手足无措的清宁点头示意道：“清宁同学你去座位上吧，中间第四排那个空位是你的。”

        他走后，语文课继续进行。

        清宁坐在座位上翻开了语文书，她敏感地察觉到周围的同学都在审视地打量着自己，顿时有些如芒在背，不禁怀念起从前在s市那些亲切的同学们了。

        在形形色色的眼神包围中，清宁终于熬到了下课铃声响起，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老师前脚刚走，清宁突然感觉有人拿笔在背后轻轻捅了捅她。

        她转过头，发现后桌是一个脸蛋圆圆的甜美女孩，声音也是甜甜的。

        “你好啊，我叫柳梦圆。”

        说着她突然凑近了清宁，一双圆圆的大眼睛认真盯着她瞧，惊叹道：“哇，你竟然没有化妆哎，不化妆都可以这么好看！还有没有天理啦！”

        清宁被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看着对方真诚地回道：“我觉得你也很漂亮啊，还很可爱啊。”

        柳梦圆顿时乐了，“哈哈哈，咱两这是不是在商业互夸啊。”

        清宁认真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好像是。”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你性格很合我胃口嘛，不像有的女生，装的很。”柳梦圆老神在在地点评着。

        两人正说话间，后面有几个男生你推我搡的，簇拥着一个个子高挺神情高傲的男孩子走了过来。

        几个男生朝为首的薛霆挤眉弄眼着，一窝蜂围在清宁的桌边。

        “新同学，你怎么转到我们这儿来了，s市离这好远呢，是跟你父母搬来这定居了吗？你家住在哪儿啊？我们霆哥想认识你跟你做个朋友。”

        清宁挪着座椅向后退了退，垂下了眸，抿着唇不说话。

        “清宁同学你怎么不理我们呀。”看到清宁一副不愿开口的样子，薛霆旁边的男生支吾着问她。

        其实他们都想跟清宁没话找话地聊上几句，这样脱俗漂亮的女孩子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少年之心难免都有点跃跃欲试。

        “哎哎哎，薛霆，我说你们瞎打听什么呢！真是八婆，烦死了，把过道都堵住了，赶紧闪开！”柳梦圆冲他们不满地大声嚷嚷。

        薛霆家世傲人，历来是养尊处优的，在学校也是一帮小弟们鞍前马后恭维着，被清宁扫了面子本就有些下不来台，闻言立马火冒三丈。

        “柳梦圆，你说谁是八婆！”

        “我就说你了，怎么着！”柳梦圆昂着头，眼神轻蔑地瞅着他，气势丝毫不肯相让。

        “你！呵，要不看你是个女生，我丫揍死你。”薛霆握紧了拳头，语气冷厉。

        “有种你揍啊！”

        “”

        “请让一让。”

        二人正在僵持不下，薛霆听到一个清冽的男声，回过头，看到是江澈站在他身后，神情冷淡，正等着他们让路。

        薛霆冷哼了一声，觉得自己跟个女生较劲实在丢面，气狠狠地瞪了柳梦圆一眼，抬步离开了，余下的几个男生见他走了也是一哄而散。

        江澈面容冷俊，生着一双极漂亮的丹凤眼，身上质地上佳裁剪优美的圣英制服显得他整个人笔挺修长，宛若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他一脸淡漠地经过清宁的身旁，向门外走去。

        清宁看到他心下不由生出几分疑惑，总觉得眼前这个男生莫名有点眼熟，好像见过。

        见清宁有些出神地盯着江澈看，柳梦圆吃吃笑着，胳臂碰了碰清宁，小声同她咕哝：“哎，你不会是看上江澈了吧！”

        原来他叫江澈，是早上送她去医务室的那个男生。清宁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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