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衣白骨美人皮

白鹤横江，兔走林间。

        放眼望去，是西南一带最挺拔的峰峦，也是天下玄门之首——碧水十三峰。

        云雾缭绕之中峰涛汹涌，碧水绕流，而苍穹之下，最为巍峨的首峰之上，则是古朴宏伟的太玄殿。

        “啪——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太玄殿内，长鞭密集如雨点在永怀尘后背，鲜红血渍飞溅在地，浸透被长鞭剐下的素白衣袍，一道道从永怀尘背脊上剜出一片血淋淋的肉。

        殿中央，永怀尘双手紧攥着衣袍，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硬是不吭一声，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邓掌门，我师弟现在还昏迷不醒，您十鞭就想草草了事，不大妥当吧？”封正乐瞥了眼永怀尘，冷笑道。

        一旁，两行身着鹅黄色校服的飞鸾楼弟子整齐排列，客座上腰悬玉牌，蹙眉端坐的，便是飞鸾楼大弟子——封正乐。

        “此言差矣，永怀尘是晏长老的弟子，理应由晏长老出面处理，老夫不过按门规办事，封小公子若是觉得老夫判得不妥，大可找他师父理论去。”

        主座之上，一袭松石绿道袍，鬓边两缕白发的邓三清轻抿茶水，淡淡道。

        邓三清有心偏袒，他将事情推到令众仙门退避三舍的晏不识身上，也是希望封正乐知难而退，莫要再为难永怀尘。

        十鞭罚得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若是封正乐偏要挑刺，便得看晏不识什么态度了。

        封正乐蹙眉摩挲着剑柄，抿嘴不语。

        众所周知，碧水十三峰之所以能稳居天下玄门之首，靠的可不止其百年根基，更重要的，还是门中有一位谁也惹不起的晏红衣——晏不识坐镇。

        此人性格乖癖，骄傲自负，痴迷功法近乎疯魔，玄门之中几无敌手。

        幸好他对俗世纠纷不感兴趣，否则早就成了各派的心头大患。

        这样一个于权势毫无兴趣的天纵奇才，各门各派都选择敬而远之，他强任他强，反正也不会威胁到自身利益，不去招惹他就行了，大家相安无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若非这次被永怀尘打伤昏迷的是掌门爱子，再加上晏不识这两年一直在闭关，飞鸾楼也不愿大动干戈，来为难晏不识的徒弟。

        “已经等半个时辰了，想必晏长老不会来了吧？”封正乐心中忌惮，咬牙道。

        虽然外界传闻晏不识与永怀尘师徒不睦，但今日见邓三清一再拖延，难道晏不识还真会为了个徒弟出关不成？

        永怀尘跪在殿中央，心里一阵苦笑。

        他自然明白，邓三清拖延时间是想要护下自己，他不是邓三清直系弟子，邓三清不便直接插手干预。

        最终其实救与不救，全在晏不识一念之间。

        但师尊修的无情道，心里向来只有突破玄法天人境，此番闭关两年，又怎会因为自己这点小事强行出关？

        “哈哈哈哈哈——”

        永怀尘正自思索着，突然，门口处传来一声清亮的长笑，内力浑厚，响彻大殿。

        他心中一惊。

        疾风穿堂而过，顷刻间，檀木雕花的副主座上，已然多了一袭妖冶红衣。

        “本座几时想见你，便几时来，连你们楼主都不敢催促，你哪儿来的威风？”

        晏不识慵懒地将手搭在长椅上，斜眼侧卧，一双漂亮的多情眸似睁微睁，朱衣玉肌，长发披散，生得一副艳骨美人皮，却令人望而生畏。

        “师尊？”永怀尘低声惊呼，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晏不识眸光灼灼，朝永怀尘递去一个安心的笑容，又旋即看向封正乐。

        “晚辈封正乐，奉掌门师尊之命前来，见过晏长老。”封正乐起身行礼，显然并不愿招惹他，毕竟谁都知道这诱人的皮囊下，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妖孽。

        他对晏不识的嘲讽充耳不闻，拱手道：“我等本无意冒犯，受命而来，还望晏长老见谅。”

        “哦？那就说说吧，你们这么兴师动众地来碧水十三峰，是来讨人的，还是叫阵的？”晏不识尾音微扬，突然左手一翻，一股巨大的压力陡然凝起，仿佛要将人碾碎。

        封正乐胸中气血翻涌，当即运起内力相抗，谁知这股力量在感受到他的抵挡后更加汹涌磅礴，身后修为较低的飞鸾楼弟子，已经因无法与这股强势的力量抗衡而跪倒在地，神情痛苦，冷汗涔涔。

        “师弟莫要为难后辈。”邓三清见晏不识一上来就给了对面个下马威，心中暗喜，却假装眉头一沉。

        晏不识闻言，只好慢悠悠收手，哂笑道：“我当飞鸾楼长进了多少，就你们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敢来碧水十三峰找事儿？”

        他倒是很给掌门师兄面子，视线从飞鸾楼众人身上一扫而过，美眸如刀。

        飞鸾楼诸弟子周遭压力顿减，在惯性的作用下，连着封正乐也不受控制地向后连退了好几步。

        封正乐咽下喉中腥甜的血气，凝眸注视大殿上漫不经心，拨弄着发丝的晏不识。

        世人皆知晏红衣醉心玄门功法，目下无尘，丝毫不关心门下这名弟子，怎么今日一见，与传闻大相径庭？

        封正乐思索片刻，开口道：“还请晏长老明鉴，永怀尘将我师弟打成重伤，至今卧床不起，晏长老修为高深，天下英才谁不希望拜入您门下，何必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弟子耽误功夫？”

        “不起眼的弟子？”晏不识突然冷眸一凝，尾音也跟着提高了几分，“徒儿，你怎么看？”

        永怀尘神色微顿，这还是几年来晏不识第一次主动同他讲话，他迟疑片刻道：“与师尊相比，的确微不足道，但与飞鸾楼的弟子相比，还是绰绰有余。”

        虽然他也不知道晏不识唱的是哪一出，但他既然是晏不识的弟子，依着师尊的骄傲脾性，说什么也不能掉面子。

        再者，这也是他自救的一个机会。

        “你可听见了？”晏不识锐利的眸子一眯，一阵疾风突然从身后涌出，将封正乐逼退数步，冷然道：“我无垢峰不出庸才，走出去的都是冠世翘楚，永怀尘再不济，收拾飞鸾楼的人还是绰绰有余。”

        “我晏不识的弟子只有永怀尘一个，就是十个封夕惕，也抵不上一个永怀尘！”

        永怀尘瞳孔一震，望向高座上的晏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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