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这个仙君会炼丹

仙界之中，察觉到半梅谷灵气异动，将有新的异火降临。

        要不要带景安一起？从天云宗到半梅谷要穿过三座山、两座城，步行过去，约半月方至。玉蘅仙君思虑片刻，决定等候景安一起出发，一是不识路，二是想带他在身旁。

        屋门被推开，门外的紫衣少年容光焕发，昂头笑道：“有没有想我？”

        闭关数月，玉七修为到达金丹巅峰，根基凝实，灵力充沛，要不了多久便能入元婴。

        “恭喜。”玉蘅收起地形图，将不周剑挂在腰间，询问景安是否愿意陪自己去一趟半梅谷，“我要去一趟半梅谷，景安可愿意陪我？”

        “自然是愿意的。玉蘅去哪我就去哪，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在宗门待了这么久，是该出去走走，有玉蘅在，娘亲也不会说什么。

        “你不问问，为何要去？”玉蘅仙君见他答应的爽快，心间微动，景安似乎很信任自己。接下来一路上，只要让景安感受到清妍长老一样的温柔体贴，那他拜我为师的几率就能有八成。

        带景安去半梅谷，玉蘅仙君是存了私心的。如果半梅谷有异常，就让他待在一旁。如果没有异常，就将异火收了给他，未来徒弟的小心愿，做师父的自当满足。

        “去了不就知道了，如果玉蘅公子是想卖了我，那我也只能自认貌美。”玉七走到玉蘅身旁坐下，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自信是孙家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自认貌美？玉蘅仙君唇角轻抿，眼神宁静专注，就像是清晨的第一缕风，安静清爽，让人忍不住伸手去触碰。

        竟然有人连笑都这么专注？“你笑起来更好看，你若是入了我天云宗，这宗门门面非你莫属。”玉七撑着脑袋，毫不掩饰地看着那张白皙的脸庞，分明的棱角并不冰冷，反而有些柔和。

        玉蘅仙君学着清妍长老的样子，伸手抚摸他的发顶，认真地说道：“你也好看。”平时，清妍长老也是这样做的。

        玉七脸上的笑容逐渐微妙，被揉的猝不及防，总觉得他这个动作像是在摸狗头，但我没有证据。为了不让头秃，赶紧转移话题，“我闭关的这些日子，你可无聊？”

        玉蘅仙君拿出这些日子的杰作，满满一百瓶，瓶瓶二十颗。“你尝尝味道。”

        “两千颗？”这丹药真是炼的？确定不是批发？带着对玉蘅的信任，玉七倒出来一颗放入嘴中，还是熟悉的口感，嚼一嚼，甜！“好吃！”

        “多吃点，不够我再炼。”

        于是，不知实情的玉七，便将这些仙丹当做糖果子来吃。拿将仙丹当糖吃的修士，这也是头一个。

        告别清妍长老，玉七御剑带着玉蘅穿梭在宗门附近的群山上方。

        “这都是我们天云宗，是不是很大。”玉七指着下方的山峰河流。

        “尚可。”天云宗在修士界自然是规模宏大，但放在仙界却是不够看的。

        玉七回头见玉蘅目视前方，站的笔直端正，那副认真的模样，让玉七心思翻飞，想逗逗他。

        霜雨剑突然加速向前贴着群山，玉蘅仙君左脚微微向后稳住身形。玉七见他仍是不动如山，霜雨剑骤停，玉蘅右脚微微向前稳在剑上，专心搞事的玉七御霜雨剑加速向上穿过云层。

        玉蘅仙君侧脸想躲过那些碍眼的头发，未果，于是伸手想将那些头发握在手里。

        心中没数的玉七正巧回头想观察玉蘅的面色，却见一只大手伸向自己，玉七一惊霜雨剑回鞘，没了落脚点的玉蘅仙君脚下一空，直直向下坠落。

        不周剑：你个不靠谱的小破剑！

        霜雨剑：闭关勿扰，谢谢。

        不周剑：有本事回鞘，有本事别装死。

        霜雨剑：不关我事。

        风云卷起衣袍，玉七握住那只冰凉的手，他的眼睛黑如墨，看向自己的眼神专注认真还带了些疑问，像是在询问，怎么了？

        有什么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明明此时该重新御剑，玉七却不想，只想拉着他这样坠落，如风一般自由。

        两人落入湖中，砸起三尺高的水花，两只落汤鸡新鲜出炉。

        “好玩。”还想再来一次。

        自知这孩子是故意收了剑，玉蘅仙君也并未生气，只是安静地坐在岸上，道：“我等你。”爱玩是孩子的天性，难得景安开心，随他去吧。

        这话是说，你自己去玩，玩够了再赶路。

        玉七耷拉着脑袋爬上岸，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落在了湖里，捞不起来。

        “不去？”身上的湿气被蒸干，玉蘅仙君起身询问。刚刚不是还兴致勃勃，一副再玩十次也不够的样子，怎么蔫了。

        “赶路要紧，回来再玩。”刚刚落下的时候，想的什么来着，给忘了。

        “也好。”

        两人继续赶路，被遗忘的念头，悄悄藏在心底。

        距离半梅谷最近的小镇上，玉七要了一间上房，预定了七日。

        小二见两人衣着不菲，开始热情地介绍镇里的特色吃食和景物。

        “我听那小二说的凉糕，似乎不错，我出去买两份回来尝尝，你先歇着。”玉七摸着袋子里的银两还剩不少，一路上多是山川河流，这是第三次住客栈。

        一路上，玉蘅仙君已摸清景安的心思，明明可以叫小二买回来的，非要自己去买，说是这样能省下不少跑腿费。

        玉蘅仙君将自己至半梅谷的消息告诉医仙，并询问下界协助自己的仙君是谁。

        纸条上写的是：顾剑仙君。

        看到这个名字，玉蘅仙君并不意外。这事儿要从为何仙主大人同意玉蘅仙君下界历练说起。

        顾剑仙君向仙主大人求娶仙主幺女，仙主大人举办了场比武：若是顾剑仙君能赢玉蘅仙君，仙主大人便不阻拦此事。

        这场比武不单拼剑法，各法皆可用。玉蘅仙君为了下界历练便装作毫不知情，场上只用一把不周剑，其余仙术阵法符文全当作不会。

        气的仙主大人恨不得立马将他回炉重造，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儿子！

        如愿以偿的顾剑仙君对玉蘅仙君这个准二舅子，自是心怀感激。

        小镇中，凉糕铺子里，眼见着只剩下最后两块凉糕。紫衣姑娘和紫衣少年同时递出银两，道：“这两块我要了。”

        姑娘身穿紫色折枝堆花齐胸襦裙，挽烟罗紫银花披帛，腰间挂着一块紫色莲纹玉珏，头戴一只羊脂色莲花簪，青丝梳成百合髻，一双明亮的苦杏眼眼瞳微紫。周身散发着出尘脱俗的气息，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谁家的闺女生的这般水灵。

        铺子老板仔细打量这两位，都是没见过的衣料，惹不起惹不起，犹豫再三，老板决定最后两块不卖了，免得伤了和气。

        “不行，必须卖。”紫衣姑娘示意老板稍等，转身上下打量着这位紫衣少年。

        这少年身上的布料总觉得有些眼熟，鹅蛋脸，浓眉星眼，唇如桃花，透露着三分少年人的豪情义气和三分傻气。

        “姑娘既然喜欢，这凉糕就送给姑娘。”玉七将手中的银两递给老板，老板麻溜的包好凉糕。

        玉七瞥见紫衣姑娘腰间挂着的紫色莲纹玉珏，这玉珏同玉蘅那块一模一样。玉蘅曾说自己并未婚配，那这块玉珏许是家里人的。

        “姑娘腰间的紫玉跟姑娘很是般配。”

        “是吗，我家里人都有一块。我就欣赏你这种能把紫色穿得这么好看的人！”紫衣姑娘大方地接过凉糕，对这位紫衣少年有多了分好感。

        果然是家里人。玉七暗自欣喜问道：“姑娘可认识玉蘅公子？”

        “玉蘅？我二哥，你认识他？”紫衣姑娘即荷华仙君，仙主幺女，生而为仙胎，昔年早产，孕养于紫莲中一百年方才苏醒，如今不过五百岁。

        “认得，他也有一块紫色莲纹玉珏。”玉七将玉蘅的外貌特征等，一一描述出来：“常穿鹅黄色锦衣，佩一把不周剑，剑法精湛剑不离身，话少人好。”

        “你你你，你有没有跟他打过架？”玉蘅好不好不知道，但打架是，从不手软。

        “就一招。”提起那几乎将自己打残的一招，玉七心有余悸。

        “风华？我从前挨了一下风华，养了三个月才下得床。”荷华仙君见这少年如今还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又高看了他几眼。

        “对，风华！”不过我似乎躺了五天就好了，玉蘅对亲妹妹都下得去手？玉七抱紧霜雨剑，发誓这辈子绝不惹他。

        这两位被玉蘅仙君残害过的孩子，面露怜惜，立即引为知己。两块凉糕，两人一人一块，边吃边聊边回客栈。

        “我爹说除非我能打过玉蘅才肯放我出去，我是迫不得已才跟他对上，你是怎样？”在荷华仙君眼中，虽然这个二哥下手从不手软，但从不恃强凌弱欺负小孩子，除非是像自己这样的。

        “他教我风华，就比划了一下。”玉七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自己这是上赶着送人头，不自量力还不知。

        “他教你！亲自示范？”从前玉蘅仙君都是怎么指点其他弟子的来着，三两个词，从不自己动手。

        “我天资愚钝，他瞧不过去的时候，就上手教我。”天资愚钝是假，不想练剑才是真。

        “我记得他以前除了不周剑，其他剑都不碰，指点别人，也都是三两词。”荷华仙君回忆道，尤其对自己格外沉默，最多一句：莲生不错。

        这句的意思是：莲生剑不错，但它的主人不行。

        “哦对，我当时用的也是不周剑。”玉蘅确实没有拿过霜雨剑。

        “你你你！”荷华仙君指着他，激动的语无伦次，不周剑！那把不周剑玉蘅仙君从来不让别人碰！一下都不行！

        荷华仙君拉着玉七蹲到角落里，确定四周安全，小声道：“你快同我仔细说说，就从如何认识的开始说。”

        玉七简单交待了下相识的前因后果，“玉蘅因救我受伤，我便带他回了天云宗休养。期间他一直指点我剑法，还教了我许多异闻常识，做点心，炼丹药。”

        “他不对劲。”荷华仙君只搁下这么一句话，就陷入了沉思，下界之前，他还是这样的：

        问：玉蘅仙君平日看的什么书。

        答：剑法相关。

        问：玉蘅仙君平日喝的什么茶。

        答：手中的茶。并回以看白痴的眼神。

        问：玉蘅仙君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小子。

        答：有心仪的剑。略带深情的目光看向手中的不周剑。

        问：玉蘅仙君有没有相熟的仙友。

        深思熟虑之后，答：有相熟的仙剑。又改口问：你算吗？

        问：玉蘅仙君除了剑法还精通些什么？

        答：养剑，你的莲生该养护了。带着既怜悯又无奈的眼神看向莲生剑，似是在说，你啊！遇人不淑。

        “哪里不对？”回想起玉蘅的亲自指点，玉七这才发觉哪里似乎不对。

        但，不对的是自己。从前自己即便偷懒也是光明正大的躲起来，从不会装作不懂，还劳烦玉蘅亲自示范。

        老爹喂养自己的时候不吹凉药，自己从来没在意过，但玉蘅喂的药太烫，自己竟然记了一笔。

        之前再喜欢吃娘亲做的点心，也不会念着天天吃。偏偏他做的，天天吃也不够。

        “玉蘅，我二哥不识五谷，恐怕酸甜苦辣咸鲜都没尝齐全，他下厨？”顾剑仙君下厨房已经够匪夷所思了，我哥也下厨房？难道上仙考核多了门厨艺？

        “他从前从不做任何与修为，与剑法无关的事情。每天，不是在练剑就是在找人切磋的路上，或是在提升修为。”

        玉蘅仙君可是仙主家的楷模，凡事拼尽全力还不行，一定要做到极致，是众人学习的榜样，妥妥当当别人家的孩子。

        “他从前，只有剑？”玉七想起初见他时的模样，更像是一把收敛锋芒的剑，清冷孤独，与世间格格不入。

        他一身鹅黄色锦衣站在幽暗的客栈中，任贪婪的掌管打量，随后递出一块仙玉。也许他当时递出的不仅仅是仙玉，还有他对这世间的信任和温柔以及期待。

        剑法境界迟迟无法突破的玉蘅仙君，对人界向往已久，相比一层不变、有些冰冷的仙界生活，玉蘅仙君带着满心的期待而来，希望能在烟火中寻回曾丢失的东西。

        没有谁愿意成为一件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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