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木屋里的恶魔

辽疆这几日有沙暴的可能性，大街小巷都弥漫着灰尘沙土。沈益学着当地的人，用宽大的麻布头巾裹着脑袋，护着鼻翼，以免吸入异物。

        他的小腹微微隆起，不过有宽衣遮着并看不出来，他就这样漫不经心地骑在骆驼的背上，一颠一颠地在街头上徘徊。

        这儿的人有这儿专门的语言，他打听了两日，才遇到一些有见识的汉人，总算打听到了那种特殊蛊虫的疗方，只可惜这种蛊虫为辽疆王室里专门培养的，只有深入王宫里才能有找到解药的可能。

        而辽疆不比北周皇宫，沈益对宫里的路段和守卫一点也不熟悉，好在有人告诉他，最近王宫里正要召一批人入宫办差，沈益想着，便来这边寻寻机会。

        果然，一会后闹市上就出现了一群官兵，他们露着臂膀，每个人的胸前挂着象征着地位阶级的铜牌子。

        他们就这样搬了个简陋的小木桌，往路边一放，桌上摆着一个小碗和一壶水，用汉语大声嚷嚷道：“王宫里需要招用一批宫人，请需要工作的朋友过来报名！”

        沈益闻言兴奋极了，立马上前排队，可他瞧了一眼四周，就没有几个上前报名的。

        能够说汉语的本地人有着这个优势，可以去和汉人做生意，挣的钱远远要比去宫里侍奉来得多，还相对自由，而连汉语都听不懂的本地人，更不会来这里报名。

        虽然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但沈益还是上前说道：“我来报名！”

        领头的看到沈益，别有深意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后说道：“可以，把手伸出来。”

        沈益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把手伸了出来。没想到那领队突然掏出了一把刀，往他的手腕上一割，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流到了碗中。

        沈益惊讶不已，看到自己的血在那碗里没有融为一体，反倒是很奇怪地缩成了一个个小球。

        领队见状禁不住地点头，立刻说道：“你可以，跟我回宫吧。”

        沈益这才警觉了起来，这般奇怪的招人方式，他闻所未闻过，立马收回了手，可一想到萧俨还等着他去救，还是决定先应下来。

        这几位官兵正要收摊回宫，一个说着一口流利辽疆话的青年却突然跑了过来，勾住了沈益的肩膀，对着官兵们说道：“抱歉，这是我家媳妇，脑子有点傻，干不了王宫里的活！”

        沈益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位打扮和口音都与当地人无异的汉子，吃惊地一时愣住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才唤道：“澜清哥。”

        谢澜清弯着眼睛笑嘻嘻地朝沈益作了个“别去”的表情，随后说道：“媳妇，别闹了，跟俺回家去，我找带大夫给你看病。”

        沈益不明白谢澜清为何要叫他“媳妇”，但他突然拦住他也必有原因，莫不是谢澜清已经得到了那蛊虫的解药？正好他也需要问谢澜清沈寻意的事情，就有些生硬地点了点头。

        领队被这突发的情况给蒙住了，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并不想就这样让他离开，可奈何这个人的相公是本地人，按着辽疆王室的规矩，办那件事情，是不可以用本地人或者本地人的家眷的，也只能就此罢消，继续回到路边，等待下一个有缘人。

        谢澜清总算松了一口气，拉着沈益头也不回地跑到一处宅子里，把门关严实以后，才严厉说道：“小益！你到底在想什么！跑到这边来，若不是我阻止你跟着他们走！你就完了！”

        沈益被谢澜清这般“数落”地有些糊里糊涂，他皱眉问道：“澜清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的辽疆语言说得好好啊！”

        谢澜清愣了下，一边尴尬笑笑，一边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是来这边找蛊虫的解药的……我的父母亲，好像就是中了这个毒。”

        沈益惊讶道：“你怎么发现的？”

        谢澜清挠了挠头：“这件事……说来话长……是萧俨告诉我的，你的那个医馆搞什么周年促销活动，送补品，我娘亲贪小便宜就去了，然后那个王大夫非要拉着我母亲做个全身检查，最后发现了她体内有已经成熟了的蛊虫，我便知道了一直以来无间阁给他们的是什么药材了，原来只是暂时让蛊虫沉睡的药，每过一段时间就需要用药控制，而当初给我父母种这些蛊虫卵的想必也是他们。”

        沈益听得震惊连连，但没想到接下来谢澜清的话让他更加毛骨悚然。

        谢澜清继续说道：“呵呵，你或许接触的阁里人太少，我告诉你，很多阁里的人都是仅有近亲的，而这些人的父母亲中有一部分也是和我的父母亲一样，体弱多病，靠无间阁的药物苟命，当时我还没有在意，但当萧俨把我母亲的事情告诉我以后，我便逐渐意识到其中的奥秘了，也开始努力学习辽疆的语言，为了找到解药，萧俨设计帮我脱身，我呆在这边多日，好在我天赋高，很快把这边的常用语言学会了，也发现了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辽疆的蛊虫卵曾经卖过一批给过一个中原人，而这批蛊虫是辽疆王族生产出来的残次品，用了它们的人，有些会长大，有些永远都不会苏醒，而这个中原人八成在很多地方埋下了这个蛊虫卵，幸运儿吃下了它们，只要过段时间便能看出效果，那这个中原人就会回过头再来找他们，用药逼迫他们为其服务。”

        沈益怔道：“那，这个中原人……”

        谢澜清答道：“很有可能是先帝手下的人。”

        沈益神色有些恍惚，全身有一股道不明的寒气刺痛感，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露出一丝揪心的表情，谢澜清看着他愣了下，随后颤颤问道：“你，你摸肚子干什么……你不会，你不会……”

        “嘘！”沈益立刻捂住了谢澜清的嘴，然后点了点头。

        谢澜清看他这般默认，自然也知道这是谁的孩子，旋即把沈益的手掰开，更加严厉地说道：“你既然有了身孕，跑这里来做什么！而且，而且你刚才知不知道，他们要带你去干嘛！我昨天夜探王宫才发现，他们的蛊虫是以血肉为养分的，而喂养它们的师傅最近发现有一种血液的类型，能让他们的蛊虫排出的卵百分百的能够起效，那士兵割破你的手，就是为了确定你的血液是否符合他们的要求！你要是跟他们去了！有多危险！”

        沈益听完有些诧异，却蓦地低下了头，小声说道：“可是，可是王爷他也中蛊了，需要我回去救他啊……而且，你不也想要解药吗……我跟他们走，就能帮你们找到救命药了。”

        谢澜清仿佛是没听清，又像是听清了有些恨铁不成钢，用力跺了下脚，说道：“那也不能让你就这样没头没脑地跟他们走，好在我也在这边，咱们一起想办法吧！”

        沈益听到谢澜清要帮他，有这么聪明的哥哥相助，那一定会顺顺利利，整个人都精神了好多。

        于是两个人商量了半天，总算得出了方法，就是沈益先跟着他们进宫，等到了晚上，谢澜清再进去跟他汇合，一起找解药。

        等到傍晚的时候，在路边摆摊的士兵们居然还没有找到那个合适的人，领队有些后悔了，一旦找不到，他回去就会挨罚，却没想到那个“小傻个”又跑来想要报名了。

        领队笑笑道：“小媳妇，你的丈夫呢？”

        沈益腼腆道：“不知道，他不给我钱买糖，我就跑出来了，我要进宫去，进宫去有钱买糖吃。”

        领队和其他士兵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双手插着腰，往周围看了看，确信他的丈夫不在以后，立刻带着沈益上了马车。

        就这样，沈益顺利地混进了辽疆的王宫。

        他被带到了一个巨大的木屋里，这个木屋里黑漆漆的，没有多少光，只有一阵阵的血腥味飘过来，沈益微微觉得有些不适，想要孕吐，但硬生生忍了下去，他摸着黑跟着士兵们来到了最里面的房间，房间里比外头亮了些，里面摆着几张大床，沈益往床上一看，隐隐有几个人躺着，但是他们好像奄奄一息，呼吸声很轻很轻。

        按着谢澜清所说，这些人应该就是蛊虫的“养分”供给者。

        沈益咽了咽口水，小心问道：“你好，请问我需要做什么工作吗？”

        领队笑了笑说：“今天先休息一晚上，等会会有人给你送糖吃，明天再干活。”

        “好。”沈益乖巧地点了点头。

        说完，士兵们就离开了，沈益转过身想要去看看床上的人需不需要帮助，或许等会可以把糖分给他们吃，他轻步走了过去，拉开了床帘，等看清了床上的人吼，吓地连连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床上躺着的人只露出一个脑袋，而这个脑袋上发紫发黑的皮肉全部皱在了一起，像是一具干尸一样，只剩下一个空壳，那被褥下的景象可想而知。

        而这个人却并没有完全死去，他的血液逼近干涸，却仍然还有气息，他被沈益惊吓到，那深深凹陷的眼睛突然睁开，就像极了干尸复活一般。

        一阵恶心泛了上来，沈益还是没忍住，吐了出来。

        “哦？你看到他了？”门口忽然走来一位白发老人，他的眸子是奇怪的绿色，在夜晚像是幽灵一般，他说道：“听说他们帮我找到了能干活的人，没想到还是一位这么漂亮的美人。”

        说着，白发老人蹲了下来，捏住了沈益的下巴，感叹道：“美人的血，或许更加美味吧。”

        他又突然瞳孔一亮，冲着沈益的身体闻了闻，脸上霎时露出了更加惊喜的表情：“美人！你还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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