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温如絮

谢澜清闻言心一紧，问道：“那你，是想要我救她吗？”

        沈益点了点头：“澜清哥，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我妹妹的具体位置，等秋猎的时候，大家伙都没处分心，我便趁机去找她。”

        谢澜清皱了皱眉，思忖了好一会，才语重心长地问道：“你这是，打算和陛下对着干？”

        沈益急道：“不，不是，只是不想要妹妹受到伤害……”

        谢澜清摇了摇头：“我可以帮你，只是，小益，就像当初你想逃跑的时候，又被抓了回去，你觉得你真的能逃地过无间牢笼吗？”

        谢澜清的发问让沈益滞纳了一瞬间，他缓缓眨过眼眸，似乎在思考着谢澜清口中的“无间牢笼”四个字。

        在遇到萧俨之前，他仿佛从未觉得无间阁是牢笼，反倒是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归宿。而遇到萧俨后，那把锁着他的门突然被开启了，光芒和新鲜的空气洋洋洒洒进来，逐渐沁满了他的心田。

        他好像变得渴望光了。

        “我不知道能不能逃地掉，但我只求问心无愧。”沈益倏地扬起了嘴角：“因为有个人说，他想要成为我的依靠，不让任何人欺负我，我真的很想要试一试。”

        谢澜清呆呆看着这样的沈益，他觉得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地意气风发，而他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他也再明白不过。

        “小益，你能够有勇气做这样的决定，我很敬佩，我也一定会帮你的。”谢澜清郑重道。

        沈益感激地点了点头，也不好意思再多打扰谢澜清休息，正要跳窗离开时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道：“澜清哥，你知道两年前辽东军里有哪些人拥有军北统令的牌子吗？”

        谢澜清歪头想了想，随后说道：“有统令牌的，应该是副将以上的官职，两年前的话，萧家父子，还有兵部尚书温如絮，也是那时候的副将。”

        沈益愣了一下，再问道：“没有旁人了吗？”

        谢澜清点了点头。

        沈益心下一沉，谢澜清再想问他为什么问这个时，人已经消失了。

        萧俨半夜梦醒发现枕边人不见了，就猜到小奸细又变了回来，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离开。

        难道是与阁里的人会面？还是别的原因？

        只是未等他细想，沈益就偷偷溜了回来。萧俨立刻闭上了眼睛装睡。

        沈益悄悄地脱了自己的夜行服，又把它塞到了自己的备用药箱底下，随后小心翼翼地爬到了床里面。

        他看萧俨睡地正熟，便光明正大地开始盯着他的脸看。

        明明夜晚黑得伸手都不见五指，他却觉得萧俨的脸就像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一样。只是好奇怪，沈益想，为什么就是记不起来当时在梅苑里的那个人呢？

        他想，论当时那个男人的年纪，应当是年轻的小伙子，首先排除了萧俨的父亲，但如果是萧俨的话，为什么他一直没有说呢？

        那结论只有一个，便是兵部尚书温如絮了。

        萧俨应该和温如絮认识的吧？沈益不由自主地担心了起来，当时婚礼上，温大人也来的，会不会认出他了呢？是不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夫人，所以才没有说穿？

        这两年，他和温如絮并没有什么交集，可这回的秋猎，萧俨还会带他去，要是到时候和温如絮碰面了怎么办？

        沈益越想心越懊糟，越想心越乱。他的心扑扑狂跳，在这寂静的夜里仿佛只剩下了他的心跳声。

        萧俨被盯得有些燥热，又觉得小奸细似乎情绪不定，便佯装睡姿不加，顺势伸手把沈益揽到了自己怀里。

        沈益并没有抗拒，他的情绪一松，自然而然地把脑袋窝进了萧俨的脖颈里，甜蜜地闭上了眼。

        这回有了平王的加入，秋猎的阵势也比往年大了许多，光是朝拜、开幕表演就办了一上午，再到下午，又开始了没有游戏规则的热身活动。

        大家伙可以选择去溪边钓鱼，也可在围场划出来一的片小林子进行狩猎，里边都是一些一些兔子等小禽，最猛的也不过是豪猪。

        那些都是围场圈养的，相对野生的来说活动较为笨拙，因此，只要会些骑射的，都可以进去玩，连很多臣子带的女眷也都进去凑了热闹。

        沈益却没什么心思进去玩耍，他手里抱着一只不知道从哪边跑来的小白兔，拿着鱼竿坐在溪边钓鱼，目光却一直落在允景帝身边的小侍女上。

        那个小侍女长得和沈书月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年纪估摸着十岁左右，沈益一眼便猜到那或许就是自己的妹妹。

        允景帝在秋猎的时候把她带在自己的身边，实则是一种警示。

        警示他沈益，别做出违抗无间阁命令的事情，且倘若秋猎发生任何意外，他也必须在萧俨和君主之间做出选择，无条件地保护君主。

        沈益的心吊着，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陛下因为身体原因选择垂钓，沈王妃怎么不去林子里打些小猎物？”

        沈益心虚地慌了一下，回头看是谁在讲话，他的目光从这个男人那双干净的新鞋往上看去，一席青蓝色的朝服衬地他外貌分外清秀。

        是温如絮。

        沈益已经有意地避免了自己与他的接触，却没想到这家伙自己找了过来。他的心突然通通狂跳，生怕这人抖出梅苑的事情，又不小心被萧俨撞上。

        他忐忑道：“温，温大人，你好……我，我不善骑射的……”

        温如絮看他这样紧张又害羞的样子，忙宽慰道：“害，不用会骑射，那些牲畜跑得慢地很，我家夫人也已经过去玩了。”

        沈益内敛地摇了摇头，又好奇地问道：“那您怎么不去？”

        温如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了抬手露出了小臂，上边赫然裹着一块石膏，因为袖口宽大，挡着才没叫人看得出来：“这不前阵子训练太拼了，扭到筋骨了嘛，反倒是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了。”

        沈益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温如絮看他放松了一些，又开始侃侃而谈：“想当年我还是辽东军的时候，每天都有训练，现在退了伍，成天看些兵家公文，就很少进行高强度的练习了，哎，可惜了哦。”

        提到辽东军，沈益心都颤了一下，总觉得这温如絮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一时又紧张了起来，脸红脖子红的。

        温如絮看他这个样子，便又调侃道：“是温某自负了，沈王妃应该也知道的，你家王爷之前也是辽东军，即便如今已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平时还是坚持训练，比我勤苦多了。”

        沈益生硬地点了点头，咽下一口口水后，便小声问道：“那个，温大人，你，你以前见过我吗……”

        温如絮立马笑道：“见过呀！”

        沈益慌乱地抬起了头：“啊！”

        温如絮道：“以前——”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温夫人打断了。

        沈益惊讶地转过头，就见一位穿着与温如絮同款的青蓝色劲装的少年欢快地蹦蹦跳跳过来，怀里还抱了一只受伤的小羊。

        “絮絮，你看我厉不厉害，我猎到了一只小羊哦！”

        沈益没想到温如絮的夫人也是男性，这便更加肯定了他的取向，心里立刻像是被砸中了一块石头一样，尴尬地杵在了两人旁边。

        温夫人睨着眼睛瞥了沈益一眼，又把小羊扔到了地上，整个人贴到了温如絮身上，生怕旁人看不出他们有多亲密。

        “絮絮，这位是谁啊？你们在聊什么呢？”

        这话里话外都是醋意，沈益深吸了一口气，幸好刚才温如絮没有提他们之间的事情。

        “哦，这位是——”

        “这位是本王的王妃。”突然，萧俨也走了过来，语气里微微带着些不满，他踱步到了温如絮面前，把沈益揽了过来。

        “王爷……”沈益轻声唤了一声。

        温氏夫妇见状，忙行礼，温如絮更是解释道：“王爷，我家夫人前几个月因为生产的原因，鲜有出门，也没见过沈王妃，礼数不周，还望不要怪罪。”

        萧俨勾唇不屑一笑，朝温如絮点头示意，表示无碍，随后又向着沈益适才的目光，往皇帝身边的小丫鬟那儿看了两眼，心中便猜到了个大概。

        他扭头回来时，发现沈益不仅脖子耳朵脸颊都红了，还很紧张地攥着他的衣袖，而他的眼神又有些闪烁一般地时不时盯着温如絮看……

        萧俨刚才消下来的一丝丝不满瞬间烧起了一仗高，带着幽怨和虎视眈眈的眼睛瞪向了温如絮。

        温如絮莫名接受到了“死亡直视”，心顿了一下，立刻拉着自家夫人往后退了几步，朝萧俨他们道了别。

        萧俨的眼神松了半分，转身却问道：“怎么？你跟温如絮认识？”

        岂止是认识……沈益像被“当场揭穿”一样，心下慌得厉害，被萧俨这般随口一问，圆鼓鼓的眼睛无辜地瞪着，答得支支吾吾：

        “没，没，不认识的……今天头一回见！”

        萧俨眯眼看着他，发现沈益又在不自觉地咬嘴唇，每次他在说谎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做这个小动作，只是眼下他还真是不懂，沈益是什么时候和温如絮相识的，之前温如絮从来没有跟他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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