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虚妄

　　许姝“哦”了声，  把刚才扔开的画纸捡了回来，问小图，“你看我画的是什么”

　　小图的表情有些僵硬，  盯着画看了许久，“是什么呢”

　　许姝说：“我觉得这个很重要，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小图说：“我也才来工作没多久，  很多事都不知道。”

　　“可是我觉得你懂得很多。”许姝说。

　　小图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退后稍许说，“你还是多和其他病友说说话，要恢复健康不能把自己封闭起来。你以前不是说好像身边一直有一个人在吗还会和你说话，  就是因为你不愿意和外界交流，  精神压力过大，幻想有人分享你的压力才会出现这种症状。”

　　许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就在画画的病人之中走来走去，  看到比较安静的，就过去问两句，  问的都是什么“你在画什么”“知道中午吃什么吗”或者是“你有没有亲人”之类的无聊问题。

　　上午活动结束，  许姝吃完午饭后被小图送回病房。

　　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然后又开始做体操。做到一个拉升动作时，  她单脚跪在床边，然后朝床板下墙面的小洞看去。

　　没有光线，  只能看到黑黢黢的一个洞口，好像看不到底似的深邃。

　　许姝站起来，  坐在床上。

　　隔壁的声音恰在此时又传来，“在吗”

　　许姝犹豫了许久，  轻声回答：“在。”

　　“晚上逃跑计划我再和你说一下吧。”

　　“好。”

　　“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  监控会因为系统维护的原因关闭十分钟，  你拿钥匙从送饭口打开锁，出去之后要注意不要碰到人，等出了门，就躲进脏衣箱里，晚上十二点会有人把脏衣箱送出去，门口的保安收了你的钱，会让你出去的。”                        

                            

　　许姝问：“那你呢”

　　“我和你一样，不过为了保证咱们不会被一窝端了，我和你走不同的楼梯，到了楼下脏衣箱再汇合。”

　　“好。”

　　“有两点要记住，把被子堆成有人睡的样子，迷惑一下监控，第二个你等会儿出去散步回来，记得找个东西把送饭口卡住。”

　　许姝把计划前后思索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遗漏和破绽，然后随意地问：“早上的活动你怎么没有参加。”

　　张立珏说：“你又忘记了，我是被关紧闭的人，所有的活动都不能参加。”

　　“紧闭”许姝问，“为什么要关你紧闭。”

　　那头静了两秒才道：“因为我不能和人住一间，也不能和人交流。只要是和我聊过天的人，不管原来是什么症状，最后都只会变成一种，精神分裂。”

　　他没有说下去。

　　许姝合眼像是在睡觉。

　　下午散步时间到了，小图来带着许姝下去。

　　许姝问她：“这是你的第一份工作吗”

　　小图微愣，似乎是没想到她突然问起这个，点了点头，说：“是的。”

　　“是实习吗你是哪个大学的”

　　小图说：“我们不能和病人交流私人信息。”

　　许姝眨了眨眼说，“可是你知道我那么多私人信息，却不告诉我你的，是不是不太公平”

　　小图面露无奈。

　　两人沉闷地下楼梯，许姝忽然道：“我想看新闻。”

　　小图拿出手机，说：“今天的新闻我念给你听吧。”

　　许姝：“好。”

　　小图：“我市将新设立一个国家公园……”

　　许姝说：“换一条。”

　　小图又念一条，是国际版经济新闻。

　　许姝听完了，说：“印太经济框架，我记得十年前就有这个概念提出来了，你查一下是不是。”                        

                            

　　小图愣住了，

　　许姝说：“怎么了”

　　小图把手机放进口袋，微笑着说：“已经到了花园了，咱们好好散步，不要去想那些费精神的东西了。”

　　许姝散步回来，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小图来找她都没有主动找话题，大概是怕了许姝突如其来的问题。但许姝全程很都老实，也没和任何人交流。

　　入夜，她睡在床上，一动不动，头顶角落的摄像头规律地闪烁着红光。

　　许姝没有睡着，白天发生的事和接触过的一些人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十一点半，摄像头的红色指示灯熄了。

　　床下小洞提醒，“该走了。”

　　许姝很快起身，把衣橱的衣服全拿出来，卷成长条妆的放进被窝里，然后她从枕头拿出钥匙，来到门前，在送饭门板上摸索了一下，然后往上推开，她伸手出去，找了一会儿找到钥匙孔打开门锁。

　　走廊里只亮着两盏灯，整条走廊都显得有些阴沉。

　　许姝往隔壁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做，转身朝楼梯走去。

　　就在她走出没多久，门锁开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姝立刻回头，只见病房隔壁的那道门似乎开了，一个黑影走出来，毫不犹豫地往另一头的楼梯走去。黑影行动地太快，根本看不清身型长相。

　　许姝一时间不知道想到什么，转头继续走自己的路。计划很成功，她没有碰到任何人顺利来到一楼。大厅内有护士服务台，不过值班的护士低头在电脑上看地津津有味，她爬着通过服务台，来到外面。

　　大门侧面有三个巨大的脏衣箱。

　　许姝打开其中一个盖子，里面一股酸臭的味道，像是馊了好几天的咸菜。                        

                            

　　她赶紧重新盖上。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进去。”灯光照不到的角落有声音提醒。

　　许姝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片阴影，“张立珏”

　　“嗯，时间不够了，快点进去吧。”他催促。

　　许姝没动。

　　“怎么了”他问。

　　许姝说：“你先进去。”

　　张立珏不悦道：“我还要观察一下环境，你先进去，咱们的计划很周全，不会有事的。”

　　许姝抿唇笑了笑，眼眸里是一片冷色，“今晚行动，我不是为了逃出去。”

　　黑影沉默了一下，“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看清你呀。”话音未落，许姝已经朝着阴影冲了过去。

　　角落有一个影子站着——是真的影子，一团漆黑无光的物质，好像能吸收周围的光线，它大体是个人型，脸上时刻在扭曲变换着。

　　看到如此诡异惊悚的一幕，许姝没有受惊，反而是长吁了一口气。

　　黑影脸上变换不定，似乎想要拟出一个五官出来，但一直不奏效。

　　许姝突然开口：“小图”

　　黑影沉默许久，才又说话：“你怎么发现的”

　　许姝说：“哦，我就是随便猜一猜。”

　　黑影往前一步，身体周围的阴影在逐渐扩大，“知道的太多要付出代价的。”

　　许姝看到它的身体已经和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

　　“付出什么代价”许姝问，“抹去我的记忆，让我再来一次吗”

　　黑影桀桀地怪笑，“你是真的不明白吗为什么这里这么多人都死了。”

　　“为什么”

　　“都和你一样，看到我的样子就要死。”

　　许姝学着它的样子笑了笑，没有什么凶恶的表情，倒有一点嘲弄的意思。                        

                            

　　黑影浑身散发着恶意，明明没有五官，却好像在狞笑。

　　许姝说：“能弄死我还用说那么多废话，你难道不是想困住我”

　　黑影身上浓重的黑色慢慢剥落，露出一张护士的脸，正是小图，她的眼睛全是黑色，表情看起来很残忍，“你是怎么发现的”

　　许姝说：“从一开始就不对劲，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你们已经给我设置了选择题，一个选择是相信护士，我已经疯了，出现了人格分裂的症状，所以听见不存在的声音，有另一个人和我对话。第二个选择是我没疯，那就是你们都在迫害我，我身处一个极度危险的环境，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逃出生天。这条线做得更精彩，集合了悬疑，冒险多种元素。无论我走哪条线，都在你们设定之内，对吧。”

　　小图开始震惊过后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

　　“一开始。”

　　“不可能。你没有记忆。”

　　许姝说：“没有记忆也不等于任你摆布，我是被你迷惑过，我想自己应该没有疯，但也绝对不应该是要逃出去证明我没杀人。我这个人生性比较谨慎，选择a不正确不代表答案b就是正确的，可能这道题就错了呢。我开始怀疑你们所有的人都是来骗我的。因为太多巧合了，隔壁房间帮助我的人，被收买的保安，对了，还有晚上被我偷偷发现的医生，那个让我害怕的丈夫。”

　　小图笑了，“你猜的不错，但是你现在也出不去了。”

　　她忽然拍了拍手，忽然从大门和一楼走出许多人。

　　他们是保安，医院的病人还有护士，他们面无表情，像行尸走肉，把许姝包围。                        

                            

　　“你出不去了，要永远留在这里。”小图阴恻恻地宣布。

　　许姝忽然一抬手，亮出一把银色的面包刀。

　　小图面不改色，嗤笑一声，“就这么一把钝刀，能起什么作用。”

　　她一挥手，那个曾经和许姝说过话的保安就走到许姝面前，像木头那样站立着不动。

　　小图说：“我让你砍，你可以试试。”

　　许姝朝她看去，忽然粲然一笑。

　　小图突然意识到不好，脸色骤变，“拦住她。”

　　许姝一刀刺进自己的肚子。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身体轻飘飘的，刀锋很容易就把身体划开一个大洞。

　　许姝饶有兴致地低头看着裂开的身体，“果然是这样。答案是不仅你们都骗我，而是——世界都是虚假的。”

　　周围的人影全都溃散了，小图是最后一个身型扭曲的，她似有不甘，手往前拼命伸着，几乎要触碰到许姝，但还是很快身体像轻烟那样消散。四周的景色溃败，碎片似的裂开。

　　许姝发现自己坐在大厅里，周围的椅子上的人仍然是那群戴着无脸面具身穿斗篷的外来者。

　　作者有话说：

　　后面会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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