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苦涩

“难道，你喜欢我吗？”这句话一直盘旋在慕见山的脑子里，仿佛有个轰鸣机，在他脑子里轰隆隆地响个不停。

        他的唇色一下子失去血色，变得僵硬，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喜欢曲轻漓吗？慕见山被自己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脑子现在乱成一团浆糊，根本无法思考。

        但是，这也恰恰说明了，曲轻漓在他心里，好像不仅仅是一个结婚伙伴，孩子的母亲了。

        慕见山常年活跃又聪慧的脑子，第一次完全宕机了，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说，“你说什么？”

        曲轻漓并不知道慕见山心里想些什么，只看见慕见山脸色非常难看，再听他反问的这句话，就心领神会了。

        真是吓死她了，她还以为慕见山喜欢上她了呢！要真是这样，那她肯定不能和对方再做什么结婚搭档了，掺杂了感情的交易，本身就是一个隐患。

        还好，对方并没有这个想法，那她也不用考虑离婚换城市什么的了。

        “没事，我刚刚瞎问的。还好我们两人都没感情，爱情是最不牢固的东西了，极易变质，又拖累生活。”曲轻漓小的时候，就见过互相抱怨和发牢骚的夫妻，也见过她母亲一个人带着她，又要为接了任务外出的丈夫担惊受怕的辛苦。

        所以，她真的对婚姻没啥期待，也不想和谁发展一个恋情。

        慕见山好不容易想明白，自己可能是喜欢上曲轻漓，正想承认，就听到曲轻漓如同冷水泼来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在心里苦笑，当初他确实是把这桩婚姻当成交易的，但是他的心没守住，早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了，可是，曲轻漓对他依旧没什么感情，还是认认真真地把他当成交易对象。

        如果当初曲翠翠没有从中作梗，那他连被曲轻漓多关注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吧。慕见山尽力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努力装作平静的样子，说，“那没事，我去食堂打饭。”

        曲轻漓点点头，看起来没心没肺，说，“行，饭盒我已经收拾好了。”

        慕见山接过饭盒，出了门，门一关上，他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了，靠在墙上，捂了捂心口，心想，他真是活该。

        翌日，慕轻竹的入学手续已经办好，可以直接入学了，只不过和在村里不一样的是，她这次是直接从一年级入学了。

        曲轻漓昨天和赵同有约，因为赵同现在算是工作交接期，县警察局的工作已经交接完毕，但是京市警察局还没正式通知他去上班，给他时间进行安置，所以赵同这两天都比较有空，曲轻漓用着他付钱的自行车，心里就很不安，也不想再等太久，对慕轻竹说，“小轻竹，娘今天有事情，早上不能送你去上学，让你爹送你去，下午娘再接你回来，好不好？”

        慕轻竹昨天也听到赵同叔叔和她娘说明天见了，自然也是知道她娘是要去见赵同叔叔的，心里很是高兴，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说，“嗯嗯，娘你去吧，我是一年级的大孩子了，你不接我也没事，学校也很近的，我可以自己回家的。”

        “一年级的大孩子，你转学第一天，娘还是会去接你，明天开始，我们再做个独立自主的大孩子，自己上下学，好吗？”曲轻漓伸出食指，轻轻地刮了一下慕轻竹的小鼻子，这才离开。

        慕见山拎着小轻竹的黄书包，看着曲轻漓轻快地背影，端起客厅里的茶杯，猛地喝了一口冷水，然后一个不留神，就呛到了，咳个不停。

        “爹，你是不开心吗？为什么呀？”慕轻竹想要替她爹拍拍后背，但是她人小，个子实在是太矮了，根本就够不到慕见山的后背，只能拍了拍慕见山的腿，算是安慰。

        但是她的手刚碰到他的腿，就感受到一股特别特别苦涩，苦涩里还带着一股悲凉的情绪，慕轻竹一时之间没控制好，慕见山的情绪也感染了她几份，她立即有些呼吸困难，胸口闷闷的。

        她爹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啊？难道是因为昨天买太多东西，今天揭不开锅了吗？可是昨天下午她们吃的饭菜特别地丰盛啊！

        还是说，她爹患了什么绝症？慕轻竹越想，越是紧皱眉头，跟个小老头似的。

        慕见山又咳了几声，说，“没事，喝水太急了，不小心呛到了，小轻竹以后喝水也要慢点呀。”

        她爹在说谎，慕轻竹心知肚明，但是也知道她爹是不愿意告诉她的了，她只能等她娘回来，再问问看了。

        这边慕见山领着女儿去小学，那边曲轻漓踩着自行车出门。

        她昨天回来的时候，坐在后座上，也一直留意着路线，所以倒是清楚赵同说的地方，没一会就到了中央公园，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等着她的赵同。

        “赵警官，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来晚了。”曲轻漓是提前了点出门的，她不喜欢迟到，连踩点都无法忍受，所以当然是提前来到的，只是没想到的是，赵同竟然也来这么早。

        “轻漓姐，昨天不是说，你喊我赵同就行了吗？我们怎么说也算是发小了吧？”赵同看见踩着自行车过来的曲轻漓，微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有些上扬，看起来清清爽爽，忍不住笑了笑。

        “抱歉，赵同。”曲轻漓歉意地笑了笑，说，“一时口误，还请赵同同志见谅了。”

        赵同推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跟曲轻漓闲聊，说着以前在大院里的往事。

        其实，赵同说的一些事情，曲轻漓早就没有印象了，但是她看得出来，对方好像真的对大院有很深的情感，所以她这个伪大院长大的人，才沾了光。

        赵同说了几个小时候的趣事，也看出来曲轻漓其实不太感兴趣了，他顿了一下，低声说道，“对不起，当年，我知道你被迫下乡的时候，我在警察学院上学，回来的时候，已经没办法改变了，没帮到你们，我很抱歉。”

        曲轻漓听到这个，眼睛闪了闪，她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画面来，她记得，当时她母亲也去世了，所以她跟父亲闹得很僵，对大院里那些在她母亲难产时袖手旁观的人也很痛恨，整一个暴躁少女，哪怕是别人释放善意，她也无动于衷。

        她突然想起来，好像记忆里有过那么一个少年，穿着一身警察学院的校服，在他们快上火车之前来过。“你，你当初来过火车站找我们是吗？”曲轻漓问道。

        赵同的眼睛突然亮得跟天上的星星那般，似乎能够穿透时空，让她看到过去。

        “对，是我。你想起来了？”赵同有些激动，之前他还以为，他从来没有在曲轻漓的过去留下过痕迹呢。

        “算是吧。那天我心情不太好，应该是不太礼貌的，现在我为当时的我，向你道歉。”曲轻漓现在，想起过去，已经不再是连说话都艰难了，只是心里依旧一阵阵钝痛感，她慢慢地说，“其实，当时确实很难，不过，都过去了，当初让我们离开的人也已经不在人间了。当时你们也不轻松，我知道的。”

        曲轻漓自然是有备而来的，她从来不会轻易相信别人，自然是问过赵同家跟她们家之间的渊源了，这才能够说出当初赵同家里也很难熬的事情来。

        赵同越是听到曲轻漓这么说，越是痛恨自己当初没有能力，他握紧拳头，垂在裤子边上，说道，“以后不会了。”以后，他有能力了，不会让曲轻漓再遭受这样的磨难了。

        “这钱和自行车票给你。”曲轻漓不想再聊过去的事情，她很多都不想再想起来了，连忙从布兜里掏出东西，递给赵同，果不其然被拒绝了，她脸上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拿着，不然，以后就别喊我轻漓姐了。”

        赵同当然不想喊什么轻漓姐，他只想喊老婆，但是现在是不可能的，还会把曲轻漓推开，只能把钱和票都收起来了，并说，“行，那这几本数理化大全就别给钱我了，之后上学也要花钱，钱不够的话，尽管找我，我们怎么说也是发小。”

        曲轻漓点点头。但心里想的却是，她就算没钱，也不可能找赵同借钱的。

        不过，这基本数理化大全看着，真的挺新鲜的，也不知道赵同哪里搞来的？

        “你之后，想考哪个大学？京大吗？”赵同记得，以前在大院的时候，他的玩伴就说曲轻漓特别爱学习，订的目标还是京大呢。

        京大？曲轻漓摇摇头，京大是她年少时的梦，可是现在过去了几年，她的想法也改变了很多，她摇头，说，“不是，如果能考上的话，我大概会选师大吧。”

        选在师大，离研究所近，她也方便照看小轻竹。

        赵同听到，顿了顿，说，“师大也很好，加油，你肯定能考上的。”

        现在也就京市的人听到了恢复高考的消息，还有点信息时间差，曲轻漓本来就极其聪慧，考上师大不是什么难事。

        “多谢你的祝福。”曲轻漓又和赵同聊了几句，就推着自行车准备走了。

        结果，才到门口，就看见她的便宜婆婆徐慧芳叫住她，眼神精明中偷着锐利，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今天不是送孩子上学吗？刚才那个年轻男人又是谁？你为什么和他一个人在公园见面？”

        徐慧芳想到刚才她看到的画面，就又气又梗，她今天本来也想去看看小轻竹上学的，昨天儿子说走就走，她都没能好好看看可爱的孙女，但是临到门口了，又有些不知所措，这才打算先来公园走走，等一会儿送孩子去上学的家长都走了，她再过去。

        没想到，就让她撞见了便宜儿媳和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有说有笑，两人还把钱递来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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