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善与恶

慕见山不明白，怎么他出个门办点事在女儿口中就成了渣男了？

        他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刚刚的话，也没有任何问题啊。

        他大概能猜测到母亲一些心思，他暂时也没有想和曲轻漓离婚的想法，所以作为一个丈夫，自然是会想办法处理好婆媳关系。

        但京市那边让他回京，也不是白给的，他要扎进实验室里去，十天半个月不回家都是常有的事。

        所以，他也没办法帮上太大的忙，只能尽量让婆媳二人离远一些，尽量减少见面。

        不然，他真的怀疑，他一从实验室出来，他这个家就散了。

        他能够这样做，在现在也算是比较体贴了，怎么也跟渣男这个词语扯不上关系啊。慕见山用力按了按眉心。

        一直到坐上回镇上的巴士，慕轻竹也仍旧扭着头跟他生闷气，慕见山也算是头一次对小丫头束手无策了。

        曲轻漓是真没想到，哄娃这件小事，慕见山不但没做到，还把小丫头惹生气了，一路上都能看出小丫头对自己父亲的抵触情绪。

        她觉得自己还真是高估慕见山的作用了。

        曲轻漓只好自己上，她让慕见山换了个座位，坐到最角落里，离小丫头隔远些，免得又不小心点燃小丫头心里的怒火。

        下了车，再坐着牛车就辗转回到村里。

        才到村口，就有人发现他们一家四口都回来了，村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曲爱民被砸到石头的事情了，也知道对方被送去县医院好些天了，这才回来。

        他们不是没想过要去探望探望，但村里事情多，尤其是修水利这块，好不容易上面给宽限完工日期了，他们又遇到了难题。

        之前修水利其他段时，都是曲爱民带头，有什么问题很快就能解决。

        但是现在换成了村支书，却总感觉缺了点主心骨，工程缓慢得很。

        他们好多人都在心里嘀咕着，曲家这几兄弟，不说那些堂的了，老大老二都是一个爹妈生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当初选村长的时候还不这么觉得的，现在修个水利就看到很明显的差距了。

        村里好多人都盼着曲爱民快点好起来，回来主持一下大局，可杨四这个常年跟在曲爱民后头的混子，非说他们去了就是耽误病情，还说不拿点钱去，怎么能算看望病人呢？

        他们也知道有些理亏，曲爱民刚出事时，曲轻漓和慕见山小两口还没回来时，杨四说要带曲爱民去医院看病，但是他们又不知道曲家的钱放在哪里，杨四的钱又不够，叫他们每人出一点垫上。

        当时他们想着自己养家糊口都不容易呢，哪还有闲钱借人，尤其是曲爱民要是真出了事情，就曲轻漓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能还得起钱？

        慕知青听说是有点钱，可他好像跟曲轻漓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嘛，最近听到小两口关系改善的事，也不知道真假。

        所以，那会除了个别受过曲爱民恩惠的，又有些良心未泯的人愿意先借点钱，其他人都不怎么愿意。

        尤其是他们把是否去医院这个事情拿给曲爱国这个既是支书又是大哥的来定夺后，曲爱国觉得没必要去医院，只是请了赤脚医生过来，他们就更不觉得自己理亏了。

        从那时起，杨四就觉得这些人太过白眼狼，修水利的活也不干了，工分爱给给，不给拉倒，只是时不时来县里看望一下曲爱民，再顺便偷偷赚点钱。

        两边消息不通畅，导致了村里很多人都以为，曲爱民这被砸特别厉害，这些天都昏迷不醒呢。

        现在猛地看见跟个没事人似的曲爱民，大家心里都有些激动，心想着，曲爱民回来了，那修水利就没问题了，连忙说，“爱民回来了啊！大家伙可都惦记着你呢，你这是好全了，没有问题了？”

        说话人盯着曲爱民的后脑勺看了看，上面还绑着绷带，但是也没看到血迹，又有些后悔自己的脱口而出。

        没办法，光看对方的气色，看起来就不像有啥问题的，比好多人都要精神呢。

        “啊，这还绑着绷带呢？问题不大吧？”另外一个连忙帮忙圆上。

        “爱民叔，好久不见，我们正想去医院看望看望您呢，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回来了，修水利缺了您可真的不行呢。”年轻一点的没什么城府，本来就被水利这摊子事情给弄得烂头焦额了，看到曲爱民，如同看到再生父母，直接激动地说出来。

        “大牛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爱民叔刚从医院回来，就拿修水利的事情来烦他。你爱民叔现在还是病人呢，水利再难我们也总能想到解决的办法嘛！”年长一点的见大牛直接挑明了，虚假地批评一下大牛，但眼睛还是不是暼一瞥曲爱民。

        曲轻漓看着这些人，气笑了。

        她当然知道她爹被砸后发生的事情，杨四叔全告诉她了，所以，她才特别生气。

        她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她爹说，“没事，带我去看看水利那边有什么问题？”

        曲轻漓正想说的话全都不得不憋回去了，她还能说什么，她爹本人根本不在意这些，别人一说水利有问题，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主动说要去看看。

        “轻漓，见山啊，我就过去看看，一会就回来。”曲爱民交代一句，就准备跟着大伙过去。

        “行。爹，你注意安全，也就这两天了。”曲轻漓说完，拉着慕轻竹就走。

        曲爱民的脚步顿了顿，他知道闺女这是生气了啊。

        其实吧，他知道曲轻漓生气的原因，但是可能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对红河村的感情比较深厚，而这里不少乡亲们也都是他从小就认识的，所以对每个人的秉性都有所了解。

        这里不少人，生活从小贫困，对钱很是看重，也没啥文化，很多人病了连赤脚医生那里都舍不得去，更多的是自己熬过去的。

        所以，那会不想送他去医院，也是正常的，他并不怨恨谁。

        但他也知道，曲轻漓这是觉得他受委屈了，被人忘恩负义了，但他一个军人什么没经历过，这点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也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和做法，只要那些人别伤害到他在乎的人，都没问题。

        更何况，水利工程，那是造福千秋万代的事情，容不得马虎，本来之前就是他负责，它现在再去帮忙收尾一下，也是合情合理的。

        反正，他大概也就再在红河村呆上两天左右，能帮上什么事情，就尽量再帮点吧。

        另外一边，曲轻漓实在想不通，她爹怎么会答应这事，这根本不像他以前的风格，以前练兵那会，整一个铁面无私的包公，被不少兵暗地里说是阎罗王。

        现在这样，分明就是个烂好人。

        “小轻竹，你去收拾东西吧，一会吃饭了，娘再喊你。”曲轻漓也不太懂小孩要收拾什么东西，有些东西，大人觉得不在意的，小孩子却特别在意，所以回来前就问过小丫头了，慕轻竹说要自己收拾。

        “嗯嗯，娘，我知道了。”慕轻竹看都不看她爹，一溜烟地跑进屋子里，关上门收拾自己的宝贝。

        慕见山在旁边见小丫头走开了，这才说，“爹是想为红河村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我们又不是菩萨，菩萨也是有点泥性的啊，就这样，被人家说两句就自己屁颠屁颠地去了，别人会觉得我们家怎么样？只会觉得我家人傻，大好人。但是遇到我们困难的时候，怎么就没人想起大好人呢？”曲轻漓真的很生气，更是被慕见山气到了。

        她平时也没见慕见山当什么好人啊，装好人倒是很常见。

        也是，那不是他爹，他当然不心疼。曲轻漓轻嗤一声，本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反驳自己，却看到对方嘴角微弯，好像在笑什么。

        “你笑什么？”曲轻漓真的有点烦他。

        慕见山收敛了一下，他肯定不会告诉曲轻漓，这是因为他难得见到对方生气的样子，好像爹出事后，对方就没有过这样生动的表情了，他咳了声，说，“爹很善良，你也是。”

        什么？她那意思是夸她爹善良吗？说她爹善良就算了，扯她做什么，她可不是什么圣母。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曲轻漓三连否认，她宁可被人当做坏人，好人可不好做的。

        “那不去牛棚了？”慕见山见对方否认，也不着急。

        “去，当然要去，这可是救人。”曲轻漓条件反射地反驳，却发现自己这话简直是啪啪打自己的脸，她才刚否认了自己是个好人，现在就说要去救人。

        她一抬头，发现慕见山已经笑得露出了八颗白牙，连眼睛里都蕴含着笑意。

        啊啊！这人真是，太讨厌了！曲轻漓转身就想走，她觉得慕见山就是故意看她笑话的。

        “别急收拾，我们现在去牛棚吧，趁其他人都去修水利了。”慕见山看见曲轻漓的动作，就知道自己惹到她了，放在以往，他根本不会这样逗她的，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自然而然地做了。

        看到对方生活的表情，慕见山深深松了口气，他想，这下总该不生气了。

        曲轻漓是没生她爹的气了，因为她也有点理亏，她跟王兰芝教授交情不算深，但是就因为那段话，就想着去救对方，确实有点无厘头了，这么一想，她也算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了，都挺傻的。

        但是，怎么说也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她实在无法放任不管。曲轻漓告诉自己，她没错，所以她爹也不算错，错的是故意逗她玩的慕见山。

        可怜的慕见山，以为自己让媳妇消了气，却没想到，自己被媳妇气上了，还被吃了顿灰，被关在牛棚外。慕见山看着关上了门的牛棚，无奈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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