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娘哭了

曲轻漓是真不懂，她和她娘都是不会做饭的，她娘嫁给她爹前是大资本家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后来嫁给曲爱民了被人宠着也不需要。

        更何况，以前她们住在军区里，都是拿着票和钱去饭堂打饭的，炊事班做的饭菜还挺好吃的。

        她以前在学校里帮忙做过饺子，事实证明她也没这天赋，就不再靠近厨房了。

        她是知道厨房煮饭煮菜都是靠烧火的，平时也经常见浓烟从厨房里冒出来，但也没这么呛鼻。

        一进来就被浓烟对着吹，曲轻漓整个人都懵逼了，难受得眼眶发红，喉咙发痒，根本忘记了自己可以躲开的。

        她记忆里头，除了意外有了慕轻竹那一晚，她就再也没有跟慕见山有过任何亲密举动，被这人一抱，意外发现这人看起来瘦弱，但是胸膛好像还有些结实？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要考虑的，她正想骂这人耍流氓，慕见山就像碰到了什么烫手山芋那样把她放了下来，还后退了一步，说，“抱歉。”

        曲轻漓也没了脾气发作的理由了。

        她又咳了几声，等自己彻底缓过来后，直接把刚才的事当做没发生过，说，“我还是觉得小轻竹不太对劲，你说我要不要去敲门问一下她？”

        曲轻漓说完后，眼睛就紧紧盯着慕见山，她看着他往灶里塞了几根木头，拿一瓢水洗干净手，然后往锅里浇了点花生油，再把洗干净的青菜倒进锅里。

        锅里立刻发出滋滋的声音，热油和水相碰的响声把曲轻漓吓了一大跳，右脚一蹦，躲在了慕见山正后背。

        “你干嘛啊！这锅不会要爆炸了吧？”曲轻漓真的被慕见山这一手吓死了，她刚才看见锅里的油还飞溅了些出来，要是沾到皮肤上，肯定又疼又红。

        她躲在慕见山后面，把对方当成一个肉盾，迟迟听不到对方说话，探出脑袋瞅了一眼那锅，发现锅里正常着，慕见山还翻炒着青菜，卖相看着还挺好。

        她脸上有点讪讪的，没想到闹了这么一个乌龙出来，还被慕见山知道了。

        ”那个，谁叫你炒菜技术不行，我爹炒菜都好安静的。”曲轻漓梗着脖子说道，企图拯救一下自己的颜面。

        慕见山嘴角微微勾起，又很快放下来，他语气很平淡，似乎没看到曲轻漓的囧样，说，“对，我技术确实不好，你来炒吧。”

        颇有一种你行你上的态度，连锅铲都被慕见山放到曲轻漓手里头了。

        “再翻炒几下，就可以出锅了。”慕见山知道她不会，又不想好好一锅菜，真被曲轻漓炒糊了，忍不住指点几句。

        曲轻漓看着到了她手里头的锅铲半晌，又塞回了慕见山手里，推了推这人，没推动，说，“你来，我不会。”

        慕见山也没反抗，主动给青菜翻了几下，就起锅了。

        饭菜都在桌子上摆好了，曲轻漓还呆在厨房里发呆。

        慕见山不知道她又怎么了，但是也知道这人能够进厨房来问他小轻竹的问题，想要当好一个母亲的想法应该是真心的，他叹了口气，走过去说，“小孩子看起来再怎么成熟懂事，也是小孩子。给足了她思考的时间，让她冷静下来，再去和她谈心，效果会更好。”

        曲轻漓发呆，其实并不是单指小轻竹的事情。

        她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什么都做不好。

        她不知道慕见山家里的具体背景，但从透露出来的那些细节，对方估计在家里没出事，还没下乡前，也是一个大少爷一样的人。

        但是就是这样，慕见山也学会了做饭做菜。

        她也清楚，慕见山这样的，也不可能会想在红河村过上一辈子，要不然安心在公社里教书就行，根本不用还费尽心思去帮机械厂的忙。

        她是不喜欢对方这副野心勃勃，表面却一派温和谦逊的样子，她觉得太假，可对方又能为了回城，暂时折下腰。

        不得不说，是个对自己够狠的人。

        “你很想回京市？”曲轻漓突然问道，但她也没期望着慕见山回答，她继续说道，“我之前，在县机械厂见过你，慕工。”

        慕见山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他的眼神凌厉地扫过曲轻漓的面孔，似乎怀疑些什么。

        “我没有跟踪你，碰见也是凑巧，那时候我想要在县里的百货商店买个雪花膏，镇上没有卖的。”曲轻漓连曲爱民这种在战场上见过血的军人都不怕，却被慕见山的眼神给吓到了，只好解释。

        “我们的过去都有秘密，不过现在也算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不想了解你的秘密，你也不要窥探我的。你要走我也不拦你，之后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们离婚就好了，我只有一个条件，小轻竹归我。甚至，我可以帮你一把。”曲轻漓决定和慕见山摊牌。

        空气里飘着一股饭香味，但没人想要开动。

        慕见山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遍曲轻漓，他跟她结婚这些年来，之前都以为自己算是了解曲轻漓了，可是看样子，也不过是些皮毛。

        曲轻漓，比他看到的，要聪慧很多，也很敏感。

        草包村花的名声，全是假的，甚至，曲轻漓根本就不是什么村姑，她连饭菜都不会做。

        他原先计划里头，也没想过要和曲家父女抢小轻竹，点了点头，说，“是，我在京市有事要做，我不和你抢小轻竹，但你要尽一个母亲的责任，我也会定期寄钱和票给你们。”

        曲轻漓根本没想到，她这突发奇想的摊牌，竟然有个还算不错的结果，慕见山同意了，他不抢孩子。

        曲轻漓大大松了一口气，慕见山非池中之物，她的智商跟这人没法比，要是对方有心要和她抢孩子，她肯定要费上一番功夫的。

        两人又继续聊了几句，达成了一些共识和交易。

        这一天，大概算是他们结婚之后最和谐的一天，曲轻漓看着慕见山也没觉得这人太过讨厌了，还照着对方的方法，端着饭菜去哄小轻竹。

        只不过，曲轻漓不知道的是，她才刚走到小轻竹的房间外面，曲爱民就进来了。

        高大健壮的退伍军人，穿着一身背心，赤着的膀子肌肉发达，拎着一块大石头进来，一放在地上就砸出震响。

        曲爱民哑着声音说，“轻漓不懂事闹离婚，你也随着她？你忘了当初你答应过我什么？”

        慕见山喊了声曲师长，看了那块石头一眼，说，“我记得。不过，她病应该已经好了，您闺女比您想象中的要聪明，她知道我在机械厂的事情了，也是真心想当一个好母亲。我之前承诺过的，都不会变，无论她是否是我妻子。”

        轻漓的病好了？怎么可能呢？之前去过多少医院都是没办法的啊？

        但是慕见山又不会骗他，曲爱民问，“她今天做了什么？”

        慕见山把曲轻漓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曲爱民听完，久久没有说话，他最后低低地说了句，“轻漓确实比之前好很多了，不过，还是要去医院再查一遍才行。”

        至于年轻小两口自己商量离婚的事情，曲爱民没说话。

        这年头，很少有夫妻离婚的，他再宠女儿，也不能让她由着性子胡来。

        更何况，慕见山确实是难得的好女婿。

        慕见山能回京市，他们也能回。

        红河村是他的故土没错，他年纪大了，在故土老死也没什么，就当落叶归根了，可曲轻漓还年轻，慕轻竹也还小，她们应该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被拘在这一方小山村里头。

        慕见山习惯性地摸了摸裤带，想要掏出烟丝来点一点，却想起来自己早就不抽烟了，因为孩子们不喜欢。

        另一边，曲轻漓拿着菜饭哄小轻竹出来吃饭，小丫头拒绝了，说自己不饿不想吃。

        她没法，又说，那可以先把饭菜拿进去，等饿了再吃，小丫头还是不愿意。

        “小轻竹，娘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能告诉娘吗？”曲轻漓把碗放在地上，靠在门坐下来，说，“娘也是第一次当娘，有些东西不太懂，可能无意中做错了。但不管是什么，娘都是想为你好的，如果你不喜欢，告诉娘，娘反省自己，努力改正。”

        她当了母亲之后，才深深地感受到孩子对自己的重要性，也更加明白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伤曲爱民的心。

        当学生有考试来考核学习水平的高低，但做父母却没有考试来考核对和错。

        曲轻漓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对的，但她希望小轻竹将来能够成为一个健康快乐，品格正直的人。

        她只能，从和小轻竹的相处中不断地改进自己，努力当一个好母亲。

        慕轻竹其实在她娘来的时候，就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门后静静地听着。

        她其实说谎了，她有点饿了，很想吃饭的，可是一想到小杨老师说的，就不太想理会她娘。

        可她娘说得也很有道理的样子，她也是第一次当小孩子，有些东西也不太懂呢，不知道一个好孩子该怎么做。

        慕轻竹揪着衣角不说话，小脚脚在凳子上晃呀晃，安静地当个小蘑菇，然后她就感觉门外好像有哭声。

        她的小脚脚顿住了，踩到地上，一下子站了起来，走近门背后，整个人贴着门外听。

        她没听错，她娘好像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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