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弄哭

慕见山一噎，不得不说，曲轻漓这句反驳确实提醒了他。

        他也是要走的，而且不能将慕轻竹带回去，他不应该太过亲近她。

        他往村小看了一眼，眼神收敛回来，似古谭无波，低声应了句，“我明白的。”

        真是没劲，曲轻漓心里嘀咕着，她总算知道那个东西为啥也不招惹慕见山了。

        不算别的，这人实在像个闷葫芦那样，一棒子打不出一句话，就算她刚刚说话这么嚣张了，慕见山不但没有吵回来，还平静地回应了她。

        这样她继续吵也不是，不吵也觉得缺了点什么。

        “知道就好，今天的饭你做。”曲轻漓看了眼村口的方向，心里盘算着自己现在去镇上一趟，回来也差不多接小轻竹放学，正正好。

        反正慕见山已经请假一天了，他在她们曲家待一天，就算她们家庇佑慕见山一天了，让对方做饭做菜抵回来，也是两清了，互不相欠。

        最重要的是，曲轻漓不想自己爹太过劳累了，但她从来都没做过饭做过菜，家里大人就三个，慕见山不做谁来做。

        慕见山看着曲轻漓往村口走去背影，脑子里想到在牛棚里听到的消息，眼神闪了闪，转身往曲家青砖房走去。

        育红班上。

        慕轻竹刚回来，带他们这个班里的小杨老师就发现了。

        小杨老师是红河村会计家的女儿，家里这辈只有她一个女孩，还有三个亲哥哥，家境殷实得很，平时经常带些昂贵的小零食过来分给孩子们，在育红班里特别受孩子们欢迎。

        她看到慕轻竹走进校门，连忙小跑过去，还不忘用一只按住两条麻花辫，不让它们飞起来。

        “小轻竹，你没事了吗？这么快就来上学了？谁送你过来的？”小杨老师站到慕轻竹面前，话虽然是这么问的，眼睛却使劲往外瞟，可是她没见到预料中的人。

        慕轻竹记忆里对这位小杨老师特别有好感，她记得原主以前不被曲轻漓喜爱时，还想过想让这位小杨老师给她当娘的，最后被一向疼她的姥爷给揍了一顿，这才熄灭了这个念头。

        “不疼啦，我娘和我爹送我来的！”慕轻竹也对这位小杨老师特别有好感，这位小杨老师头发香香的，有一股桂花般的肥皂味，说话也轻声细语的，怪不得原主还动过想让小杨老师给她当娘的念头呢。

        不过呀，她爹是有命定女主的，哪怕遇到了很多漂亮女人，包括这么漂亮的娘，也是一点动心的感觉都没有的，葵花园里的哥哥姐姐们都说，男主和女主天生就是有吸引力的，不过和别人经历过什么，最终也是会在一起的。

        慕轻竹还记得小说里女主的名字，自然知道小杨老师不是什么女主，所以故意这么说。

        当然，她也没有撒谎，大榕树底下的阿婆们都亲眼见到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出门了。

        “你娘也一起来了，怎么会呢！”杨春花有些失态，忍不住问了出来，才发现向来喜欢她的慕轻竹竟然没回复她，还定定地盯着她看。

        杨春花想不明白，她以前就在红河村里了，曲轻漓没回来的时候，一直都是她才是红河村里的一枝花，是村里最受欢迎的姑娘，尤其是当她成功进入村小，成为育红班的带班老师之后，来她家说媒的都快踏破她家门槛了。

        不过她爹娘一直都想着帮她找个镇上的好人家，而且她那会才15岁，还小呢，根本不着急嫁人，所以挑挑拣拣还真没定下来。

        她以前也听她爹娘的，经常跟着二哥到镇上的五姑家里转转，就是为了让五姑介绍一个好对象。

        可是，自从曲轻漓回来之后，村里的一枝花名号就变成对方的了。

        杨春花见到曲轻漓，对方确实长得极为漂亮，娇艳中带着点清纯，比镇上有钱人家的姑娘还要漂亮。

        好在曲轻漓脾气不好，像个呛口小辣椒似的，听说还懒得很，所以开始的时候还是很多人更加中意她当自家的媳妇。

        可那个以前只配跟在她后头当陪衬的曲翠翠凭什么也踩到她头上！

        不知道曲轻漓什么心态，不仅把那些好看的衣服送给曲翠翠，还给对方买雪花膏，又让对方只干割猪草的活，导致曲翠翠那个臭丫头半年内出落得快赶上她了。

        她家虽然是会计，干的时候比曲爱国这个支书还要久，可是支书的官职还是比会计要高的，支书一句话，村里就得跟着干。

        她家这个会计，再怎么厉害，也是个帮支书干活的。

        一来二去，曲翠翠竟然才是村里婚姻市场最好的姑娘。

        杨春花那会对曲家两姐妹厌恶得很，可她自诩是个老师，有正经职业，不像那两一样，一个靠爹混吃混喝，一个只能干农活。

        所以，后来听说两姐妹闹翻了，杨春花是最高兴的。

        杨春花隐约知道两姐妹闹翻是跟男人有关，但她不清楚，当初两姐妹结婚的时候都没去，只知道曲翠翠嫁给了镇上一个有钱人，曲轻漓嫁给了一个男知青。

        她瞬间对曲轻漓也没这么恨了，让曲翠翠变得好看有什么用，最后婚姻上不还是被好姐妹踩了一头，心里还有一些隐秘的同情，直到她见到曲轻漓嫁的慕知青后，这想法立即就改变了。

        杨春花从前不相信有人能让她一见钟情，直到见到慕见山，她才明白书里写的那句话，“惊鸿一瞥，自此终生难忘”。

        从那之后，杨春花就不停地打听慕见山的事情，后面知道慕见山和曲轻漓关系不好，便日日夜夜盼着两人离婚。

        她也不再想嫁去什么镇上了，镇上的男人哪有慕见山那种气质和风华。

        可是慕见山在公社小学教书，是她这个村小比不了的，离村小也很远，她很少能碰见他。

        直到慕轻竹来育红班上学，她这才有了机会。

        现在她已经20岁了，在村里这个年龄的，就算没结婚，也是定亲了的，她爹娘再宠她，这两年也要把她嫁出去了的，她没多少时间了的。

        所以她特别不甘心，不明白这夫妻俩明明关系相当不好，眼看就要离婚了，怎么突然一起送慕轻竹来上学了呢？

        “小杨老师，你捏疼我了。”慕轻竹没想到自己故意这么一说，小杨老师竟然蹲下来，捏住她的手腕问她，越来越使劲。

        她的手虽然肉乎乎的，可是很嫩啊，这么用力很疼的。

        杨春花听到奶乎乎的声音里带着啜泣声，这才反应过来她太过失态了，竟然把慕轻竹给捏疼了手。

        她本来就是故意接近讨好这个小孩的，还没把慕知青追到手，当然不能把关系弄僵，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杨老师不是故意的。只是，我记得你娘好像，好像很讨厌你，她跟你爹送你来学校，会不会是想做什么坏事啊，之前村里有个小孩就被他亲娘给卖掉了呢。”

        杨春花一边说，一边看着慕轻竹，见小姑娘听着她的话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还带着惊恐，这才满意了。

        当然，她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她连忙呸呸地吐了几口，加了几个补丁，“不不不，老师说错话了，那个小孩是不听话才这样的，我们小轻竹这么可爱这么听话，当然不会的是不是？老师说错话了，你不要在意啊，你娘肯定不会这样的。”

        慕轻竹哪怕是当过小向日葵精，可是她终究没当过人，原主记忆里的娘也确实是不喜欢她的，而今天娘很反常，不仅给她喝了麦乳精，还把那些说闲话的阿婆们给怼了，就像是，就像是以前见过的话本子里写的，死囚犯上断头台前吃的最后一顿总是十分丰盛的。

        记忆里小杨老师对她一向很好，每次分糖的时候，都爱多给她一颗，她说的应该就是真相。

        慕轻竹想通了之后，眼泪就像是珠串子断了那般一颗颗地滚了下来，怎么哄都哄不好。

        杨春花心里高兴之余，也有些烦躁，像往常那样拿了糖哄小姑娘，却不管用了。

        曲轻漓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肝宝贝被人哄骗了，又重新对她产生了隔阂，并且不是一碗麦乳精就能哄好了。

        她现在出到镇上，全镇能够买东西的就一个供销社，一个副食店，一个日杂商店，一个菜站，连想逛百货商场都得去县里。

        即便镇上物资贫匮，供销社前排队的队伍也已经从街头排到街尾，连供销社大门前贴着的“发展经济，保障供应”几个大字都不太看得清了。

        她太久没有真正逛过街，还真不知道现在流行卖的是什么东西，挤到前面去，踮起脚尖往里看，也只是看到一堆人头。

        “大姐，今儿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啊？”不怪曲轻漓好奇，哪怕只有一家供销社，按理来说也不该这么多人，现在的人哪有这么多闲钱和多余的票啊。

        “妹子，你是消息不够灵通吧，今儿供销社出特价布匹，这不快转凉了，谁家不想多买些布回家做衣服，让家人穿暖一些，所以大家都是来抢布的。”已经晋升奶奶，有了个小孙孙的大姐很久没见到别人把她喊这么年轻了，她被曲轻漓轻轻拍了拍看过去，发现是个极其漂亮的小姑娘喊她，也热情地解释起来。

        曲轻漓当然不知道，她恍然大悟，感慨了一句，“哇，怪不得呢！”

        大姐见她长得讨喜，前面的队伍还很长，也忍不住提醒道，“你要是想买的话，快去后面排队吧，不然一会到你的时候怕是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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