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埃达

一道风似乎在慢慢飘近，周围的气温开始一点点地下降，空气中开始弥漫出一股忧伤的气息。

        克利斯转头望去，面无表情。

        脚下的库比发出了呜咽的怪声，并非克利斯平时熟悉的撒娇声，库比的这种呜咽声是从喉咙里挤出的，像是一个受了极大委屈而又倔强地捂住了自己嘴巴的小孩。

        库比在哭？

        空气中那股能够渗入他人骨髓深处的哀怨越发清晰，克利斯稍稍向一旁移动了几步，片刻后，再向前走了几步。

        静静地伫立在黑暗里，克利斯的眼睛眯成一道缝。

        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动了。

        像烟雾一样，从一棵树后飘出，淡色的，一缕，再一缕。

        克利斯再向前走了一步。

        空中的那团淡色的“烟雾”不向周围散溢，最终慢慢地聚成了一团。

        然后，一个类人形体出现在了眼前。

        接近白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眼瞳里没有瞳孔，代之而起的完全的眼白，但面孔却朝着库比的方向。

        手脚都无力地低垂着，克利斯看到“她”的身体根本就是漂浮在半空，身上似乎还笼上了一层雾气形成的白纱，随着“她”的飘荡在空中摇摆，看上去就像一簇快要熄灭的火烛。

        这是鬼魂？

        “她”似乎看到了克利斯身后侧的库比，但却对更近的克利斯视若无睹，慢慢地飘向了库比，速度很慢。

        透过她的身体，克利斯能看到身体后的树木——她是透明的。

        库比盯着和自己越来越近的她，全身颤抖，却连呜咽声都已不敢发出。

        克利斯抬起手，向着从身侧飘过的她轻轻一捞，再收回手一看，什么都没有。

        这比空气中的元素还更具现化。

        或者说，鬼魂也和元素一样？一种类似风鸢的存在？

        但，两者还是有着一些区别的，至少，周围始终弥漫着的那股寒意和哀怨却越发清晰。

        没有继续思考下去，因为她似乎已发现了克利斯的存在，在空中慢慢地转过脸来，但动作却显得十分僵硬而缓慢。

        终于，她的脸正对上了克利斯，空白的眼瞳似乎正死死地盯着他，脸也越来越近，但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黑暗中，克利斯微笑了一下：“你是谁？”

        声音不大，但却将其吓了一跳，退远了一些，面对着克利斯，迟疑地在空中驻足，模糊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克利斯将声音放得更低也更柔和一些：“也许，我能帮你。”

        他紧紧地盯着她的嘴。

        又过了好一会，她张开了嘴，克利斯看到了她嘴唇的翕动，但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或者，用你的精神来和我沟通。”克利斯耐心地轻声道。

        然后，克利斯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声音在自己的脑海里响起：“…我…我是…”

        “对，就是这样，继续说。”

        也许是因为不适应这种沟通方式，这个鬼魂有点烦躁地在空中上下飘飞。

        然后才慢慢安静下来。

        向克利斯再飘近了一些，又再张了张嘴，随后蹙起了眉头。

        “镇静一下，慢慢来，我可以等你。”

        除了魔法师，这个世界上的多数人是没有什么机会使用精神力的，就算是死后变成了鬼魂，也一样有可能对使用精神力感到无措，或许这需要一个学习的过程。

        “我…是…埃达…”

        “好的，埃达，就是这样，然后呢？”

        “…我…我不...知道…”

        克利斯暗暗叹了口气，不知道鬼魂还有失去记忆的时候，真是有点麻烦了。

        他看看身边的库比，蹲下身去，拍了拍它的头：“回去，把薇拉她们叫来。”

        库比还是死死地盯着在空中漂浮着的鬼魂，一动不动。

        克利斯皱起眉头，再说了一遍，将库比向外一推。

        库比犹犹豫豫地看了看克利斯，也不知是听懂了主人的话还是出于对埃达的畏惧，转头向来路跑去。

        “我的几个朋友更擅于和他人沟通，或者…”克利斯对库比有点不放心，对埃达道，“你能和我一起去吗？你放心，我们都不会伤害你。”

        埃达的眉毛皱了起来，似乎在犹豫，又是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克利斯向树林外走去，回身向埃达招招手：“跟我来吧！”

        埃达慢慢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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