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人家饿了

“砰！”

        我被重重地摔落下来，钻心的疼痛让我忍不住轻哼了几声。

        “回来了，回来了！”

        “好险！”

        我睁开眼睛，面前模模糊糊两个人影，是叶九灵和美姬娘娘！

        我心中怒气未消，一拳就挥了过去！

        “哎呀！你打我干什么啊！”

        是一个老男人的声音，我揉揉眼睛，恍惚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燕小姐，是我们。你回来了。”

        我呆了半晌，才想起这前因后果，我不过是进入了智儒的记忆里。

        可是我满身酸疼，累得没有一点力气，那段记忆，好像我不仅是一个旁观者，我还是一个参与者一样。

        而且，我满脸泪水，满腹悲伤。

        莫之言，这个让我在山谷里初见就惊艳就倾心谜一样的男子——那是我曾经的爱人啊！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在山谷里从知善手中将我救下，他在神人居里将我救出来——他不是刚好路过，不是巧合。

        他早知是我，只是，他没有说破而已。

        他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一切痛苦，而我，却把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了……

        “燕小姐，你都想起来了吧？”黄大仙捂着半边脸，刚才我那一拳过去，砸中的就是他。他问道，“你都看见了什么？”

        “她经历了蝴蝶谷大战。”智儒看起来很虚弱，满头大汗，有些喘气，他说，“那一场大战，当年我也在场，所以，我的记忆里，蝴蝶谷大战的印象最深刻。她一定是看见了那一场残酷的杀戮，以及叶九灵对她的毒辣。你恨意太重，陷入太深，与往事交融在一起，差一点就出不来了。”

        “师兄为了救你出来，差一点也被吸了进去。师兄，你没事了吧？”

        “幸好她身上有一股力量，压制住了她的怒火和野心，不然，她真的就出不来了……”

        我想，那一定是小龙若鱼给我的力量，在我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把我拉回现实中来，可是我不想回来……

        我低头一看，若鱼在吊坠里，蜷缩成一团，小肚皮一鼓一鼓的，在睡大觉？

        我什么话都不想说，任凭眼泪流了我一脸。

        我的脑海里全是莫之言，莫之言……他最后中毒抽搐的样子，他满脸不舍的样子，和他现实中苍白的样子相重叠，我的胸口好像被东西堵住，喘不过气。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可那两个老头在我耳边不停的唠叨。

        我想一走了之，去做我马上想要做的事。两个老头的唠叨被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打断，森林里瞬间各处都响起猫叫的声音，飞鸟扑腾，树影晃来晃去。

        “我们有急事要暂时离开，燕小姐，沧海会保护你的安全，等我们回来！”

        两个老头飘然远去，我稍稍安静了些，沧海却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你没事吧？”他看着我的脸问道，“你看起来，好像虚脱了。”

        “如意呢？我的那个朋友……”

        沧海马上苦笑着：“求求你快去领走她吧，我们都快招架不住了。”

        “她怎么了？”我着急的问。

        “你去看看吧。”

        如意怎么了？我跟随在沧海后面，树林里猫狗仓皇的窜来窜去，出惊恐的叫声，有的身上还带着淋漓的鲜血。

        “怎么这么多受伤的小动物？”我问。

        沧海无奈的说：“你快去管管她吧，唉……”

        我大惊：“是我的如意吗？”

        “就在前面，就快到了。”沧海小跑起来，我也跟在他的后面跑着，我浑身疼痛，身上好像有千疮百孔。

        我远远的听到一阵惨叫，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

        “咚……”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迎面撞到的肩膀上，我一闪身，那东西掉落在地，我一看，是一只小松鼠，尾巴只剩下一半。

        “不好吃！一点都没味道！”这不是如意的声音吗？

        我循声望去，前面的小溪旁，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萝卜背对着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扭动着身子在脾气。

        原来真的是她！

        她居然在吸食动物的血！

        我心中的焦急和担心瞬间就化作怒火，我冲过去，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大吼道：“如意！”

        可是她那么重，我居然有点拎不动了。我本来想一把抓起来摔她几下子。

        她一个哆嗦，回头看见是我，惊慌地小声喊道：“桃子姐姐，你回来了……”

        我指着不远处的小松鼠，质问道：“你在做什么？你告诉我，你刚才在做什么？”

        她低着眼，不敢看我。我突然现，她不只是长大了，她的眼里，长出了长长的绿色的睫毛，配着小绿豆一样的眼睛，确实有点呆萌。

        可是我此刻爱不起来，只想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说！你在做什么？”

        沧海知趣地走开，如意看见外人走开，开始对我撒娇：“桃子姐姐，人家饿……”

        “饿！你可以喝水可以吃野果，或者吃饭！我都可以给你，你吃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买。可是，你偏偏要去吸血！”

        她圆溜溜的眼睛里，流出了浅绿色的泪，她抬起一双泪眼，嘟着嘴，哽咽着说道：“你不喜欢我了？你吼我……”

        “我不喜欢吸血的你！”

        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擦眼泪，抽抽搭搭的说：“桃子姐姐，可是，你说的那些东西，我都不喜欢吃。我饿，我在长大，长身子的孩子都是要吃东西的……”

        我心里突然一软，我是不是太苛刻了？

        我差点都忘记了，如意是妖，她不是人。

        “对不起，如意……”我的气消了大半。

        我轻轻放下她，蹲下身子，撩起小溪里的水，给她洗干净身上的血迹。她的皮肤愈的光滑，隐约能看见皮肤下的血脉，只是那血脉，是绿色的，像植物的根茎一样，匍匐蔓延在她的皮肉下。

        她见我脸色稍好一些，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她伸出小脚撩起水，拍在我的身上。

        “是我不好，桃子姐姐。我以后饿了就忍着，我学着吃饭……”

        我轻轻的笑了。

        “如意，咱是妖，不是人，不用学着吃饭，人类做的事，我们不用去学。但是，我们要记住，不要去伤害无辜，人、小动物，凡是有生命的东西，我们都不要去伤害，知道吗？”

        她“唔唔”的答应着。

        “以后我再也不伤害小动物了……”

        我突然想起，如意吃的第一口东西，就是我的血，所以，她爱上了血液的味道。

        妖，不都是有自己独特的捕食方式吗？

        有的吸血，有的吃肉，有的吸食精元采阴补阳，我们没有见过喝露水吃地皮长大的妖。

        “如意，还饿吗？”

        她看了我几眼，又把目光收回去，落在水里的石头上。

        “不饿了。”

        “看着我，看着姐姐的眼睛回答，还饿吗？”

        她缓缓抬起头，先看着我的脸色，然后再看我的眼睛，我给了她一个真诚的眼神，她的小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抿嘴说：“桃子姐姐，我还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饿……”

        我把手伸过去，放到她的嘴边：“你吃吧，以后饿了，都吸我的血。”

        她急忙捂着嘴巴摇头，摇动着身子拒绝，幅度有点大，差一点栽倒在水里。

        “桃子姐姐脸色不好，我不能吸你的血。”

        “我不能看着你挨饿，更不容许你去伤害无辜。如意，你现在还小，就像小朋友一样，是一张白纸，所以，很多习惯都要我帮你养成，我想让我的小如意，变成一个善良的小妖。”

        她这才放心我不是想要惩罚她，她说：“记住哦，桃子姐姐，不能吸指头的血。”

        “为什么？”

        “你忘了吗？上一次我们去偷书，就是吸了你指头的血——指头里的血，藏着灵魂呢！所以你们人类，都把戒指戴在手指上，表示着各种意思。”

        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谬论。

        “小傻瓜，上一次，是你将我的血放进你的元神里，这一次，你放进你的肚子里，路线不同……”

        我和她都忍不住笑了。

        她轻轻咬破我的手腕，两排尖牙刺破皮肉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刺痛，但是，我能明显感觉到，我身上的血液改变了流动方向，它们流向如意的嘴里，欢畅而淋漓，刚才的痛感竟然转换成一种痒痒酥酥的感觉。

        她虽然有些贪婪，但是很快就结束了。

        “我饱了。”

        “没事，姐姐不会死的。”我轻声说，“如意，你知道吗？桃子姐姐也是妖，桃子姐姐不是人类。”

        她惊讶得成了一个斗鸡眼：“你是怎么知道的？”

        “生了很多事，一言难尽……我以前失忆了……如意，姐姐以前也有法力，有出生入死的朋友，有武器，还有……爱人……”

        如意抬起小脸：“桃子姐姐，你哭了……”

        她紧张的伸出小手来替我擦眼泪。

        “如意，你是不是恨那个让你们失去家园的人？”

        她坚决的点点头：“恨死了！他让我们的族人四处分散，到现在我都找不到我的家人。听说我们以前在蝴蝶谷生活得很好很好……”

        “要是我告诉你，桃子姐姐就是那个人……”

        她惊讶得双手捂住了嘴巴，一双小眼睛定定的看着我，想从我的眼里看出我是在撒谎骗她。

        “真的是我。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打我吧，我让你失望了。”

        她不停的摇着头：“可是，我不知道是你……是桃子姐姐的话，我不会恨……真的，你这么好，你一点都不嫌我麻烦，你还把自己的血给我吃，你一定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我低头不语，任眼泪簌簌地落在尘埃里。

        “姐姐不哭，我不怪你，不嫌弃你。我陪着你。我给你翻一个跟斗好不好？”

        我一把搂过她，现在的如意，已经成了巨无霸萝卜。

        “如意，你是女孩子，以后翻跟斗这些事，就不要做了。那是男孩子做的。”我的泪，落在她光光的头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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