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火爆的生意

张翰家的削面摊在出摊四十分钟后，终于迎来了第一个顾客，这是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穿着螺丝厂的厂服，手里提着一个罐头杯，外面是用红色绿色的细弹力绳编出来的杯套儿。

        他先是看了看立在摊位前的纸板，看了好几眼，这才有些不确定的看向栾美琴。

        “吃面送鸡蛋呢？”

        “送！只要吃面就送一颗鸡蛋！”

        栾美琴迫不及待的点头。

        在大街上杵了四十分钟，让人当猴儿看看了四十分钟，依着她的性子，要不是儿子和弟弟一起在这里陪着她，她早就甩手回去了，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现在总算有顾客上门了，别说送颗鸡蛋了，就是直接白送一顿饭她都愿意。

        中年人一听栾美琴肯定的回答，明显放心了不少，他看了看盛面的碗，大小不同的两种规格，再看看正在翻滚的肉臊子，突然咽了咽口水。

        “给我来碗大的！”

        中年人终于下定决心，在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桌子旁坐下。三块钱一碗面其实真不算贵，还白送一颗鸡蛋，这么好的事去哪找？最起码不远处的油条摊子就没有这种待遇。

        就算被骗了也没关系，才三块钱而已，但如果没被骗，不就赚到便宜了吗？白送鸡蛋啊，鸡蛋这会儿都得好几块钱一斤了，一颗鸡蛋就是好几毛钱，折合下来，一大碗面还不到三块钱，真的是越想越实惠啊！

        中年人的注意力明显被即将出场的早餐吸引住，眼睛不由自主的盯着不远处的大铁锅猛瞧。

        早在他点头同意的同时，张翰的舅舅就猛地掀起了锅盖，清晨微凉的空气中，一大蓬白色的水蒸气翻腾而起，水蒸气之下是翻滚着的开水，早已经烧开多时。

        一看水没问题，他直接抡起普通成年人小腿粗的手臂，单手抄起放着面的托板，非常轻松的架在右肩上，就好像这十来斤面根本不存在一般。左手则握着一把最普通不过的菜刀，下刀如飞，漆黑的刀身划出一片黑影。黑影中，一根根洁白如玉的面条从面块上脱离，就好像一条条小白鱼一样，吱溜吱溜的钻到水中，和滚烫的开水一起翻滚起来。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面香就扩散了开来。张翰的舅舅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伸手拿过一个大碗，用比人头还要大的大漏勺哗哗的舀了两下，就把锅里的面都舀了出来，正好一大碗的量。

        一旁等候多时的栾美琴将面接过去，添了一勺肉臊子，再往里面放上一颗卤好的鸡蛋，一碗刀削面就完成了。

        面条晶莹白皙，肉卤香味扑鼻，鸡蛋油亮滚圆，再加上一把绿色的香菜碎，就是一碗最普通也最好吃的刀削面。

        中年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面一出锅他就站起身来，等栾美琴给他添上鸡蛋后，他更是只咽口水。飞快的递给栾美琴三块钱之后，他迫不及待的端着面回到自己桌子，依此放上了香菜碎、辣椒油和老陈醋，一碗完美的刀削面成型！

        吃一口，面条劲道，在嘴巴里跳，好像活了一般。肉臊子肉味浓郁，肉馅也多，吃起来格外的香。香菜碎既能提味又能去腻，让人吃了一碗还想吃第二碗。提前一天卤好的鸡蛋也是早就入了味的，蛋黄喜饱了肉汤，吃在嘴里格外的香。

        中年人吸溜吸溜的，一碗面转眼间就下去了半碗，嘴里出嗯嗯啊啊的怪音，显然是吃得美了吃得爽了，才会出这种声音。

        有了中年人做带头作用，第二位客人也停在了面摊前。

        这次来的是一个年轻人，看样子二十出头，应该是刚参加工作没多久。他是看到中年人吃面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馋了，这才停了下来。

        两分钟后，第二碗面出现，年轻人端着面闻了闻，眼神明显一亮，然后很快也加入了吸溜面条的队伍中。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有了第二个，就会有第三个和第四个，很快，越来越多的人来到面摊前，排着队等着买面。

        张翰他们一共在旁边摆了四张桌子，每张桌子还配着六个凳子，能同时容纳二十四个人吃早饭，按照他们的想法，早吃完的人早走，空出来位置给新来的人，一个一个的循环的话，这些桌子凳子绝对足够。

        事实上这些人着急上班，也确实不可能吃完不走。但张翰他们还是低估了自家刀削面的火热程度。和半个小时前的孤单凄凉不同，此时的削面摊完全可以用门庭若市来形容。位置不够坐？没关系，我可以蹲着吃。碗不够？碗不够那就等等好了……什么，那货吃完了不走还要喝汤？喝个屁，老子还没吃呢。

        小小的削面摊前，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生意之火爆甚至还出了张翰的想象。有哪个不开眼的想插队，还会被前面的人臭骂一顿，一个小小的削面摊火热到如此程度，也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免费鸡蛋的作用是巨大的，白送一颗鸡蛋的好事，傻子才会错过。但栾美琴的手艺也是功不可没，刀削面最主要就是吃卤子，削面差点能接受，但卤子不行那可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张翰在一边帮着送些面汤补些辣椒醋什么的，也是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他虽然有着三十多岁的内心，但身体还是个九岁大的孩子，忙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了了。但为了帮家里的忙，他还是咬着牙坚持着，汗水从他的小脸上滑落，但他脸上却全都是开心的笑容。

        一块面削完了，就换第二块面。

        一个桌子的辣椒和醋吃完了，他赶快给补上。香菜吃完了，同样补充新的香菜。

        忙前忙后的，比起老妈和舅舅那是一点儿都不差。

        这一通忙一直忙到了7点多，火热的场面才总算是告一段落。但吃饭的人还是不少，足足还有十几个人，而且还不断有人过来，毕竟出来吃早点的人也不全是上班族，很多有小孩的家庭为了让孩子能多睡会儿，也会选择在外面吃早餐。

        大约7点15的时候，张建军出早班回来了。

        他在轻工局供销社上班，是供销社的司机，这辆面包车就是单位配给他的专车，平时拉拉货送送人什么的，偶尔也会拿来私用。起码每天送张翰上学就是靠这辆车，直到一年后他转入大车队之前，这辆车都等于是张翰的专用接送车。

        “怎么样？生意还可以吗？”

        张建军一下车就径直走到栾美琴的身边，轻声问道。

        幸好此时已经没人排队了，如果是半个小时前，就他现在这种行为，还不得被那些不知情的顾客们骂个狗血淋头啊。

        “何止是还可以，简直是太好了，你根本想象不到。”

        栾美琴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被热气蒸的，不过她可没说慌，生意好到什么程度，张建军确实是没法想象。事实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栾美琴也根本没法想象。

        她刚才粗略的计算了一下，就刚刚那半个多小时，这个小摊子就卖出了一百多碗面，平均一碗能挣一块五，算下来就是一百五。半个小时就赚了平时半个月的工资，这种事情如果不是真的生，说出去又有谁能相信？

        栾美琴现在只觉得一切都太过虚幻，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不过看到张翰正满头大汗的站在旁边，她又顿时清醒过来。这一切不是梦，都是真实的，而且全都得益于自己的儿子，如果不是小家伙建议，他们夫妻又怎么可能想到出来摆这个早点摊？

        没有这个早点摊，又怎么能有这半个小时相当于半个月的奇迹？

        是的，就是奇迹，对于一直以来兢兢业业的工作，从来没有过多一分其他心思的栾美琴来说，能靠自己的双手赚这么多钱，本就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奇迹。

        当天晚上，夫妻两人坐在床上合计了一下，只今天一天，就卖出去两百多碗面，中途还回去补了一次面，用掉了足足三大袋面粉。昨天卤的鸡蛋也全都送光了，好在牌子上本就写着数量有限，后来没有鸡蛋，吃面的人倒也没介意，只是纷纷表示明天要早点来。

        熬的一大桶肉臊子也吃了个精光……这么说吧，辣椒都吃下去三斤，香菜吃掉了五斤，醋吃掉了五斤，从这里就能看出今天的生意是何等火爆了。

        而这两百多碗面，也为他们的三口之家带来了将近三百元的收入。

        三百元啊！栾美琴在橡胶厂上班，一个月也就能赚这么多钱罢了，张建军略高，也不过是四百多元的样子。一天的收入就相当于之前一个月的收入，这个结果把夫妻两人都吓到了。他们又算了好几遍，确定真的没有错之后，顿时激动得无以言表。

        栾美琴更是抱着正在写作业的张翰亲了又亲，搞得张翰一肚子不满。

        说起来，张翰也就只能早晨帮帮忙而已，主要今天是第一天，一切还刚刚开始，两个大人难免手忙脚乱会出乱子，有个人在旁边帮衬一下，总比没人强。等过两天大家都稍微熟练了一些后，恐怕就不用他帮忙了。

        到时候就算他想帮估计都不行。

        他毕竟还小，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学习，事实上过完了儿童节之后的这几天，他早已经重新恢复了学生生活。

        重生之后再次进入学校，也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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