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相见欢

在北京城新市区喧嚣热闹的商业街边，绿茶咖啡厅仿佛是一片与世隔绝的绿洲一般宁谧而从容。    当瓦伦泰和林鹏踏入这个被热带植物和巨大的热带鱼缸所环绕的空间之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感到一丝沁透心脾的凉意从自己的七窍势如破竹地贯通到全身的血液之中。

        “有点像永恒夜色岛的感觉。”林鹏和瓦伦泰同时想起了那座孤悬太平洋，人迹罕至的美丽岛屿。

        “把那个该死的气球拿出来吧。”瓦伦泰在林鹏的耳边低声道。

        林鹏紧张地点点头，将藏在身后的一个米老鼠米琪形象的氢气球拿到身前，轻轻地晃了晃。

        “我到那边坐着，接下来一切看你自己了，我可不做电灯泡。”瓦伦泰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找到了一个墙角的位置，立刻大踏步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下，将早就揣在怀中的一本电子报刊在眼前打开，牢牢将自己遮住。

        在绿茶咖啡厅靠窗的座席上，一枚一模一样的米老鼠氢气球升了起来。

        林鹏的心脏次几乎要停止跳动。这一刻他已经等了整整三周的时间，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用这么久的时间盼望过什么东西。他一向很容易满足。但是这个时候，他知道这宝贵的会面只用三周来等，自己已经幸运异常，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配这样的好运。

        “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心思？”林鹏暗自思付着，“一定是我和章鱼老大，萧总这两个苦瓜脸呆的时间太长了，搞得自己的心情也阴暗了。”

        他鼓起勇气，抬眼朝着氢气球的主人望去。

        那是一个有着仿佛淡色朱古力一般肤色的女孩子。秀美而晶莹剔透的黑眼睛，坚挺的鼻翼，厚厚的嘴唇，尖细的下巴，圆滚滚的胖脸上泛着两朵细小的酒窝。虽然她的身材几乎是浑圆形状的，肥胖的双臂，宽宽的腰部，高高的胸膛，粗壮的双腿，但是她的皮肤光滑紧绷，放射着健康的光芒，给人一种紧衬利落的怪异印象，似乎在这个浑圆的躯体内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活力。

        她的手中紧紧攥着氢气球，肥胖的手指已经出淡淡的青色，一双亮晶晶的细眼满是紧张和不安，显示她的紧张只比林鹏更加厉害。

        “你……你是爱丽丝？”林鹏瞠目结舌地指着这个女孩低声道。

        “嗯，嗯……”爱丽丝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因为太过紧张，她只能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不是偏瘫，不是小儿麻痹症，不是侏儒，不是残废，只不过是肥胖，这已经是萧总预言过最好的情况了，感谢真主耶稣。”林鹏激动得热泪盈眶，“我是林鹏！”

        “我……我知道你是林鹏。”爱丽丝扶着胸口，忍不住咯咯笑了一声，又紧张地闭上嘴。

        “对，你……你见过我的。”林鹏仿佛这会儿才醒悟过来。他兴奋地走到爱丽丝的面前，低声道：“你……你能做到这个吗？”

        说到这里，他朝后退了几步，将双手平举在身侧，在咖啡厅中间空空如也的场地飞快地转了几个圈子，然后忽然朝地上躺到，腰部几块肥胖的赘肉重重地接触到地板上，接着将整个身子朝上弹起。但是，也许是因为林鹏最近玩爱河网络实在太多了，腰部的赘肉不够丰满厚实，他的身子朝上弹起一半就重新落了下去，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站起来。

        “我……我当然可以，你那样不行。”爱丽丝兴奋地站起身，将**朝一边推开。她自己张开肥胖的双臂，在屋子中间飞快地转了几圈，借着这股子惯性身子朝左侧倾倒，腰部圆滚滚的游泳圈重重撞击在地板上，将她整个人高高地弹起，居然重新站直了身子。

        “好啊！”林鹏用力地鼓起掌来，“我一直梦想着做这个动作，但是从来没成功过。”

        “你还不够胖啊！”爱丽丝自豪地笑道，“看，我用这边也行。”说着她又开始旋转身子，这一次她用右边腰部鼓鼓囊囊的赘肉完成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动作。

        “哇，你真得很有弹性！”林鹏崇拜地抓住爱丽丝的双手。两个人笑成一团。

        突然间，爱丽丝停住了笑声，抬起头望向林鹏：“我还是第一次为自己的肥胖感到自豪。”

        “我也是第一次交到一个没资格笑我胖的女朋友。”林鹏由衷地说。

        “你还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即使我这么胖？”爱丽丝担心地问道。

        “当然啦，我交女朋友是讲感情，讲心的。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让我有感觉的女孩子，我要定你了。”林鹏冲口而出。

        “真的……”爱丽丝的眼中射出一丝复杂深邃的光芒。

        科瓦奇先生今天并没有去喂自己心爱的杀人鲸。他破天荒地自己动手，搬了一把折椅来到自己拥有的海滩，面对着满空血红色的晚霞默默坐下，在晚风中点燃自己手中的雪茄，默默地吮吸着。

        天上的繁星缓缓在变成湛蓝色的天空出现。科瓦奇试图寻找火星所在的位置，但是他对于星辰方位的知识太少了，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可完成的任务。

        “唉。”科瓦奇轻轻地叹了口气，身子朝后仰倒，将一口淡蓝色烟雾吹向虚无缥缈的天际。他就这样一直默默地坐着，仿佛一个痴的顽童一般痴迷地看着满天的星辰，犹如老僧入定一般一言不。

        也许是因为今天他的举动实在过于异常，一向对他了如指掌的安德森小姐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在沙滩上找到他。

        “科瓦奇先生，你已经从巴利总统那里了解到真实的情况了？”安德森小姐轻声问道。

        “嗯。巴利老弟是不敢骗我的，他毕竟不能一辈子做总统。军方倒是真能吹啊。又一次成功击退外星人的进攻，都是放狗屁。天城那里太空格斗兵损折过半，现在缺兵少将，战斗机严重不足。月球基地那里的狗屁新作战系统还在调试，估计要下个月才能投入量产，军方经费又都打水漂了。”科瓦奇先生愤愤地说。

        “天城那里萧将军……”安德森小姐小心地说道。

        “萧蔚远又不是神仙，奶奶的，他还能打出朵花来。”科瓦奇在折椅的椅背上狠狠磕了磕雪茄上的烟灰。

        “科瓦奇先生，据我所知后羿射日中心里出现的新作战系统真的很有潜力，我亲眼过试验产品，的确可以克制现在外星人最先进的战斗单元。有了这样的作战系统，配合萧将军的智慧……”安德森小姐急忙道。

        “军方那个安德烈准将给你灌了多少迷汤，你也开始吹嘘起那个虚无缥缈的玩意儿了？”科瓦奇不满地摇了摇头，“把我当作冤大头了！一会儿管我要两万架神鹞战斗机，一会儿管我要资助军方新作战系统生产线的经费。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有钱？支援抗战，我呸，亚洲的那个很了不起的朱先生他们又不去找？”

        “科瓦奇先生，朱氏集团已经被杀人鲸集团吞并了。”安德森小姐小心地提醒道。

        “啪”地一声，科瓦奇先生手中的雪茄被他自己硬生生掰成了两节。他艰难地从折椅上挣扎着站起来，朝海边走了几步。

        “从小我就决心成为全世界最富有的人，让整个太阳系匍匐在我的脚下。太阳系第一人，这是我的梦想。”科瓦奇先生忽然张开双手，大声道，“现在我终于做到了，又能怎么样，我们最后都要灭亡。无论你做了多少壮举，完成了多少事业，在一个将要被摧毁的星球里，这些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全都是浮云，他妈的浮云！”

        浮云，是一个中国人常常挂在嘴边的词汇。也是科瓦奇先生唯一的妻子津津乐道的词语。十六年过去了，科瓦奇先生仍然对这个词念念不忘。安德森小姐的心中忽然涌起一丝虚无缥缈地感动。

        “科瓦奇先生，覆巢之下无完卵，地球联邦军队的武装如果被摧毁，那么整个世界也走到了尽头。在这个宇宙中，我们根本无路可逃。”安德森小姐鼓足勇气大声道，“我请求你答应巴利总统的请求，为地球贡献出您的力量。”

        “绝不。终身免税，嘿嘿，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现在这种形势，我哪里还有明天，还有以后。这些对我一点实惠都没有，根本是在干骗我的钱。真当我科瓦奇是白痴来的。”科瓦奇狠狠地将手中兀自紧握的雪茄摔在脚下的沙滩上。

        “科瓦奇先生……”安德森小姐还想继续劝说。

        但是科瓦奇似乎已经无意再听下去，他转过身朝着孤岛的深处大步走去。安德森小姐无奈地摇了摇头，朝着科瓦奇的背后紧追过去。就在这时，科瓦奇巨大的身子微微一震，停了下来。因为他的身体实在太庞大了，在他的遮挡下，安德森小姐根本无法看清到底生了什么事。她只能紧走两步，绕道科瓦奇的身边定睛朝前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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