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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天有异,人有祸


这场午宴持续了一两个时辰,喝到最后,众人都口出诳语,翩翩倒倒的离场,至于那迷离的醉眼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就只有自个儿知道了。

        最后这狼藉的被判,倒也不用田家人收拾,自有酒楼的伙计忙活。

        袁华留到最后,特意向谭氏辞行。

        他步伐沉稳,面色如常,眼神明亮,竟不像一个刚被人灌了不知道多少酒的人。

        谭氏颇有些欣慰地看着他现今的模样,柔声问:“你母亲可好?”

        “我娘一切皆好,前不久还做了些咸菜,一定要让我给您带来,我都送您府上了。”等人都走了,袁华反而又有点拘束了,他笑容有点僵硬,眼中带点局促,说道:“她还让我带话给您,要您一定要保重身子,不过多久,她就来看您。”

        “哦?”谭氏一听,莲花般的脸上浮起了柔美笑容,眼中波光点点,很是闪亮,她问道:“可有说何时?”

        “这个倒还没定下来,不过,过几天就是月十九了,之后便是月末,皆不适合搬家,应该要等到下月初吧。”袁华道。

        “搬家?”田蜜从谭氏身后探出头来,眨巴下眼睛,笑道:“你们也要来德庄了?”

        袁华点点头,看着她道:“作坊如今大部分生意都在德庄这边,所以重心也要放到这边来,娘不忍心我两头奔波,所以就决定搬到德庄来住。”

        田蜜眉眼一弯,笑眯眯地点头。等杨婶来了,她娘就有伴了。她眼珠子一转,又问道:“房子找好了吗?”

        “最近太忙了,都没时间看房。”袁华颇有些愁苦地摇摇头,道:“还在找。”

        没找到就好。田蜜继续笑眯眯地道:“我家那条巷子空房子挺多的,据说都是出租用的,价钱也比较合理,你不妨去问问。”

        袁华大而有神的眼睛一亮,重重点头道:“回头我就托人去打听打听,住得近也方便得多。再则,我娘一辈子没离开过杨柳村,我怕她不习惯德庄的生活。届时,还请夫人多引导引导她。”

        “哪里的话。”谭氏笑着点点头,道:“应该的。”

        袁华看了看日头,面容一肃,拱手对谭氏道:“晚辈还有点事,便先告辞了。”

        “去吧。”谭氏自是点头。

        袁华起身,又对田蜜拱手道:“姑娘日后若有需要,招呼一声便可,袁华绝不推辞。”

        见田蜜笑着点头,他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袁华走后,田蜜正想继续忙培训班的事,话还没出口,额上便是一凉。

        谭氏收回手来,黛眉微蹙,满是担忧地道:“球球,跟娘去医馆看看。”

        田蜜见她娘语调虽柔和,但眼神中却满是坚持,知道躲不过,便老老实实的点头答应了。

        母女两方一出门,便忍不住以手遮额,像两个久不见阳光的人般,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谭氏轻蹙着眉看着天际明晃晃的太阳,轻叹道:“这烈日持续半月有余,期间不见一滴雨,只怕今年,老百姓的日子又不好过了。”

        靠天吃饭,本就承担了巨大的风险。

        但老天爷的意愿,凡人又怎能左右?

        田蜜望着天上火红的烈日,皱了皱秀气的眉头后,摇摇头,没说什么,挽着谭氏的胳膊,便沿着街旁房屋的阴影走。

        两人一踏入亲善堂的大门,便被里面的情形惊了一惊。

        只见多达八个铺面的亲善堂,此刻人满为患,看病的队伍分几路,一直排到了门外面。

        “这可如何是好?都不知要排到何年何月去。”谭氏眉宇间满是轻愁,她再次摸了摸田蜜的额头,一双美目盈盈望向她,柔声道:“球球,可还坚持得下去?”

        田蜜乖巧的点点头,她摇了摇有点发昏的脑袋,往看病的百姓看去。

        然后,她很快发现了一点:来看病的,大多又黑又瘦,着一身打补丁的粗麻短褐,背部微驼,似乎都是做苦力的穷苦百姓。

        如此酷夏,整日在太阳底下做力气活,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她轻叹一口气,倚着谭氏站着,脑袋轻放在她柔软的肩上。

        两人没排一会儿,便有一人犹疑地走到他们面前,仔细辨认后,方惊喜地笑道:“哟,原来真是田姑娘。”

        田蜜抬头一看,见此人,竟是富华亲善堂的管事,林岩。她遂扬起笑容道:“原来是林七管事,别来无恙?”

        “好啊!我好得很呐。”林岩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他笑看着田蜜,感激地拱手道:“拖姑娘的福,在下从富华调回来了。”

        他原以为要一辈子流放在外,没曾想,前些天突然接到了主家的凋令,让他回来接管德庄的铺子。并且,刚回来就被三少亲自召见,羡煞了一干同伴。

        但彼时,他也疑惑着,直到听见三少问及田蜜的过往,他方明白过来,他是因这姑娘得福了。他如今也算得上是近臣了,那可比呆在那个小县城里强多了,怎能不感激这姑娘?

        田蜜困惑道:“托我的福?”

        “没什么,没什么。”林岩顿觉失言,便打着哈哈道:“夫人与姑娘这是来看病?是谁病了?”

        谭氏满是忧愁的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轻声道:“是她病了。”

        林岩顿时殷切地道:“姑娘病了?那快先别站在这里,随我去里面看诊吧。”

        此话一出,周围无数双眼睛看过来,那眼里,具是羡慕嫉妒恨。

        母女两顶着这压力,倒不好意思进去。再则,谭氏看着那躺在担架上的都还在外头,便是再心疼女儿,也不好越过人去,她不由转头来看女儿,征求道:“球球?”

        “算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吧,也不是什么大病,不急的。”她只是感觉有些乏力,脑袋有点浑浊,其他的都还好。跟前面的人比起来,还真不算什么。

        林岩便点点头,让人给他们上了茶水,又陪聊了几句,再进去给大夫打了声招呼,便忙自己的去了。

        等到田蜜看诊,已是一个时辰后。

        老大夫铺开纸张,仔细看了田蜜一眼,而后让她伸出手来,一边切脉一边言简意赅地问:“有何不适?”

        田蜜仔细想了想,如实说道:“头晕,浑身乏力,还,还有点想吐。”

        此言一出,那老大夫脸色便是一变,他身后的学徒亦紧张了起来,低声问他:“师傅,可是?”

        那老大夫摆手制止,面色凝重地给田蜜把脉。

        女母两看着这反映,心头具是一跳,整个人都有种不好的感觉。

        谭氏紧握着田蜜的手,那手心里,全是汗水,她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老大夫,深怕从他嘴里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好在,一番望闻问切后,老大夫脸色放松了下来,他大大的松了口气道:“没什么,就是劳累过度了,我开个方子给你补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隔天便没事儿了。”

        谭氏闻言,松了好大一口气,连声向大夫道谢。

        大夫摆摆手,招下一位。

        田蜜跟着谭氏往抓药的柜台走,走着走着,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老大夫,眉头轻皱。

        刚才,那个老大夫的表现,很可疑呐,她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虽说医者父母心,可像这样行医几十年的大夫,早就见惯了生死,一点小病,绝不至于让他紧张成这样吧?而后,确诊她没什么事儿后,更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这不太对。

        可是,她对医这方面没什么了解,因此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只能作罢。

        谭氏听了老大夫的话,说什么也不让回培训班,田蜜没法,只得老老实实地喝了补药,然后早早地就上床休息。

        前些天奔波着没觉得有什么,这歇了半下午,再睡个好觉,一起床,反倒觉得浑身酸痛。但身上虽疼,脑子却是清醒的,整个人感觉还不错,挺有精神。

        谭氏听她说了身体状况后,一口气彻底松了下来,又强留了她一天,眼看培训班正式授课的日子就要到了,才让恩准她出门。

        被拘了两天的田蜜,一听说可以工作了,一下子就欢乐了。对于她这种天生劳苦命的人来说,闲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于是,接下来这些天,她单号教夫人小姐们管账,双号向那些算中精英们讲解新记账法的来龙去脉,晚上制定培训班的宣传计划,日子过得要多充实有多充实。

        这天下了课,田蜜与阳笑共同回家。

        仍旧是大热的天,便是到了酉时,地面也是热乎乎的,连扇底送来的风,都感觉不到一丝凉爽之意,天地之间,已成蒸笼。

        路上,阳笑边扯着衣领扇着风,边汇报着情况:“姑娘,第一批学员虽然尚未毕业,但第二批已经开始报名了。”

        “按你的意思,咱们在楼下放了告示栏,仔细介绍了我们培训机构,又着重强调来此学习后的好处,比如有一技之长,包分工等。我呢,又让人化做普通百姓,在各处人群聚集地大力吹捧了一下,再加上第一批学员那高不可攀的身份,如今呐,人人都当咱们是高等人才蕴育中心,争着抢着来报名呢。”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家伙还洋洋得意了。田蜜摇摇头,失笑道:“那那些金铭的前辈高人,可有愿意留下来的?”

        “有,必须有!阳爷出马,岂有失败之理。”阳笑拍拍胸脯,说道:“只要是学过新法的,都对它赞不绝口,完败那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老一套记账方法。因此,大家都愿意留下来,帮着姑娘把新法弘扬开去,让更多人了解并掌握它。”

        田蜜点点头,彻底放下心来,培训机构越办越好,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两人边走,边聊着培训机构未来的发展,说到激动处,眼睛倍儿亮,面上一片红光,便是火红的夕阳都得自惭形秽。

        到家,阳笑一把推开院门,照例喊道:“我们回来了。”

        寂静,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出来。

        两人不由愣了一愣,四处看了起来。

        房檐之下,空空荡荡,没有谭氏刺绣的身影。屋子里,静默无声,而往常,偶尔会有田川的读书声。

        两人疑惑的对视一眼,正想拔腿往里跑时,便见堂屋里,款步踱出一人。

        田蜜一看他在,心下稍安,迎上前去,困惑道:“乔宣,我娘和小川呢?”

        乔宣闻言,面上也闪现几分疑惑,竟反问道:“他们不在你那里吗?”

        “没有啊。”田蜜当即否认。

        她确定,她这一天都不曾见过她娘。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皱眉道:“今儿个十九,娘早上说要去城外法缘寺礼佛。可是礼佛的话,不应该吃过斋饭就回来了吗?便是晚点,也不该此时还未归啊。”

        这么一分析,她便有些焦急了。娘办事由来有条有理,从不会无缘无故更改的,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

        田蜜想着,便要往外走,脚步尚未踏出去,一只温和有力的大手便扣住了她。

        “关心则乱。”乔宣递了杯温水给她,轻声道:“你太紧张了,先冷静一点,你这样冲出去,又是要到哪里去找他们?若是路上恰好错过了呢?我们岂不是又要去找你?”

        田蜜闻言,顿住了脚步。

        她也知道,一遇到娘和弟弟的事情,她神经总是高度紧绷,忍不住要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不够理智,不够冷静。

        可情绪这个东西,有时候根本就不是人所能控制的,她不想,却也没有办法。

        乔宣拉她在长凳上坐下,双手轻搭在她双肩上,转头对阳笑道:“笑笑,从城门回家的这条路线,你沿路去打听下,看看可有夫人与小川的消息。”

        “好。姑娘你先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阳笑顿时点头,快步跑了出去。

        田蜜虽老实坐了下来,可到底心乱了。乔宣知道她满心担忧,因此也没有多言,只在一旁静静作陪。

        一时之间,屋内落针可闻,只有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在彼此交映。

        田蜜睁着大而无神的眼睛,缓缓煽动着眼帘,看着外面越来越黑的天色,一颗心,不断往下沉。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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