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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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的灯会依然闹热。
玉骨行走在人群中,孑孑然,不与任何人为伍。
哪怕只是一袭黑色大氅的清劲背影,风姿也总是格外引人注目。
“停——”
一个低沉的声线响起。
众多侍卫纷纷应声,有内侍撩开车帘。
“王爷?”
粗噶如老公鸭嗓子的内侍发须皆白,弯腰屈身地请示道:“王爷这是改变了主意,不打算进宫赴宴了?”
摸摸索索的细碎声响微动。
马车内一个双眼蒙着布条的年轻男人微微哑着嗓子,沉声道:“前方可有甚异常?”
老内侍抬眼望去。元宵节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一眼望去都是花间蝴蝶乱飞,孔明灯亮得耀眼,孩童们提着花灯追逐奔跑。
-“并无。”
马车内的王爷并不死心,又沉声追问:“可曾有什么人?”
老内侍狐疑地抬直身子极目远眺,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答道:“……并无。”
马车内的王爷沉默。
“王爷?”老内侍陪着笑,重又弯腰。“主子,咱既答应了今夜要入宫赴宴,这早晚,想必其余各家也都该到了。主子您看……?”
一行人皆停下来,等马车内的瞎眼王爷示下。
王爷却兀自沉默。
老内侍不得不陪着笑再次低声催促:“主子?”
“顺着这条路,到了大约三丈外,往左。”瞎眼王爷声线低沉,鼻梁骨高挺,若不是双眼蒙了块明黄色布条,想必是个极其俊秀的年轻男人。“追!”
三丈外,左拐。
玉骨正驻足于街边,两文钱要了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面。今夜是元宵节,可他从楼里出来就没来得及吃饭,被文府四公子扯住看灯,临了却又被放鸽子。
这世间人呵……除了那人,谁说的话都作不得准。
摊主有心,馄饨各个儿包的都很像个小元宝。
玉骨慢悠悠一口一个,捧着碗笑着对那摊主道:“承蒙关照,里头居然还藏了粒花生。”
摊主笑起来满脸老褶子,憨厚地搓着手。“嘿嘿,这叫吃福运。贵客就要喜事临门了,第一口就吃着了福运。”
玉骨呵了一声。
他哪儿来的福运呢?除非是有天他终于说服那人,教那人再不在凡间红尘流连,等那人好好儿地重新位列仙班,他也才能……了结这段夙世冤孽。
“停车。”
从他身后传来稳当当的一声。
玉骨捧在手心的馄饨面汤碗就晃了晃。
太熟悉了。
累世经年、几番红罗帐底厮混,此刻从背后乍然冒出来的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
玉骨抱着馄饨面汤碗倔强地不肯回头。
身后传来马车轴轱辘声。随后是个老公鸭嗓:“停车——”
馄饨摊主搓着手,慌慌张张地撩起布围裙跪下去。“拜、拜见王爷!”
玉骨仍捧着汤碗背对来人方向,咬在唇齿间的馄饨里又夹了粒花生米,花生米胞衣留着股奇异浓香。
晃眼间,马车内的瑞王爷教人抬着来到了玉骨面前。四个年轻孔武的侍卫拿手臂当轿辕子,托瑞王爷坐在上头,一声不吭。
燕国年方二十五的瑞王爷双眼蒙着明黄色布条,鼻翼轻轻耸动,片刻后,忽然勾唇低低地笑问了声:
-“馄饨面好吃么?”
玉骨慢吞吞地笑了声,不行礼,只肆意地笑。“味道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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