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人鱼之心

　　人鱼姐姐清亮的眸子含泪看着老张，请求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求你放了我的弟弟。”

　　结果可想而知，若是那渔民会放了阿钰的话，那当初就不会在深海里下渔网将阿钰和人鱼姐姐都抓回来了。

　　老张丝毫不为人鱼姐姐柔弱而又无助的眼神有所反应，只是伸出手捏着人鱼姐姐的下颚，似乎是带有嘲讽的语气道：“嗤……这不可能，若我放了他，你才真的不会哭了吧？别耍花样了，哭的少了，我就要了他的命！”

　　说着，这老张还伸手指向阿钰，脸色凶残。

　　而老张的话刚一说完，小林就又十分配合的扬起了鞭子，猛得抽打在了人鱼姐姐身上：“还不快点哭！”

　　凌厉的鞭子抽打在身上，再加上对弟弟的担忧，人鱼姐姐悲痛得流下了泪水，泪水落在地上，化为了一颗颗鲛珠，美丽而又悲伤。

　　“你也哭！跟着你姐姐一起哭！”那一直在用力鞭打人鱼姐姐的小林还一根鞭子甩到了阿钰身旁，恐吓阿钰也跟着人鱼姐姐一起哭。

　　悲凉的哭声在寂静的海面上此起彼伏，一整个晚上过去，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渔民三人渐渐收集了整整一筐鲛珠。

　　而阿钰和人鱼姐姐的状况却是愈发的糟糕了，因为离水时间有点长，加上不停地哭泣，人鱼姐姐和阿钰姐弟两个的身体都已经严重缺水了。

　　原本十分美丽而充满光泽的鳞片也因为缺水而变得黯淡无光，很是颓废萎靡的样子，看着自己和弟弟身体越发不好的状态，人鱼姐姐心知这样继续下去他们姐弟两个必将死在这甲板上。

　　于是，人鱼姐姐趁着那三个渔民不注意的时候，叮嘱弟弟，万不可再掉一滴泪。

　　阿钰倒也还算是听话，虽然很是难受，可还是听自家姐姐的话满满地止住了哭泣，将眼角细碎的泪滴也都在其凝结成鲛珠之前擦拭干净。

　　老张瞧着人鱼停止了哭泣，便走到人鱼姐姐年前，抬脚踢了踢她的鱼尾，凶神恶煞道：“快哭，干什么呢。”

　　“我们已经流干了泪，没有鲛珠了。”人鱼姐姐下意识地抱紧了弟弟，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再哭了的，否则，怕是不等被这可恶的人类给折磨死，就已经因为自己缺水而死亡了。

　　但是，显然，对于人鱼姐姐的说辞，老张是完全一点儿都不相信的。

　　“没有了？骗鬼呢吧！你们会流干眼泪，没有鲛珠？这我可不信！”不只是老张不相信，就连一旁的老王和小林那都是不相信的。

　　听着鲛人姐姐这样的话，老张就有一些不耐烦了，而且，老张早就看出这人鱼没什么妖力，不然，能被这网困住出不去么。

　　但是这人鱼似乎确实是哭的有些累了，再打也不哭。

　　老张暗搓搓的想着，那小人鱼肯定更没啥可担心的，不如拖出来威胁那人鱼姐姐再哭些鲛珠。

　　于是，贪得无厌的老张立刻就对着老王和那瘦瘦小小的小林吩咐道：“你们俩，把那小人鱼给我拖出来！”

　　老王与阿钰答应着便向人鱼姐姐和阿钰姐弟两个走去。

　　人鱼姐姐一听那老张说的话，顿时就瞪大了眼睛盯着向自己走过来的老王和小林两个，惊恐地抱着阿钰：“不要！不要带走阿钰！”

　　而就连阿钰也是感受到了危险的来临，更是挣扎开来：“我要姐姐！我要姐姐！不要抓我！”

　　可是眼瞅着那老王和小林两个渔民已经走到了还有三步远的距离，此刻便是叫破喉咙也于事无补了。

　　人鱼姐姐看着那两个渔民无比贪婪的目光，忽而就冷静下来，既然，是要带阿钰出去，那倒也好。

　　心思在转瞬之间就百转千回，这时人鱼姐姐轻声对弟弟说：“阿钰，出了网马上往海里逃。姐姐永远爱你……”

　　人鱼姐姐的话音刚落，那老王和小林两个就已经走到了跟前，阿钰被拽出了罗蚕网。

　　看到弟弟已经出去，人鱼姐姐忽然轻轻笑着，开口唱起了歌谣。

　　在人鱼姐姐无比动听的歌谣声中，老张老王小林三个渔民却忽然感觉有一阵迷惘，阿钰挣开钳制，翻身跳下了渔船。

　　而随着阿钰落入水中的声音，三人才猛然惊醒，刚才？刚才他们怎么了？

　　老张老王小林三个渔民瞬间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人鱼的歌声可以迷惑心智！

　　阿钰得救了，人鱼姐姐放心地露出了微笑，她妖力不济，迷惑心智也只能坚持这一息的时间，但是能救阿钰就足够了！

　　而看着人鱼姐姐仿佛是解脱一样的微笑，老张老王小林三个人却是心里还一阵阵的后怕。

　　对于这人鱼居然可以迷惑心智的事情，三个人不禁想到若是这人鱼操控自己都直接跳进去海里将会是怎样的下场，怕是会被大鱼分食而尸骨无存吧！

　　老张努力的咽了一口唾沫，压下心里的后怕，狠狠地看着人鱼姐姐，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竟然留了一手！你能救你弟弟，可是，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是的，老张这会儿倒是也想清楚了，这人鱼应该是没有那么强大的能够操控自己的能力的，否则也不会任由自己如此残害，还坚持到这个时候才唱歌迷惑自己等人将那小人鱼放走。

　　不过，对于这人鱼姐姐来说，也确实是只要能够救了阿钰弟弟就足够的了。

　　人鱼姐姐鄙夷地看着老张，笑笑说：“呸……你们也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你们在深海下了网，早晚会有我深海族群找上门来！”

　　毕竟，在深海生活的族群可不只是人鱼一族。

　　这渔民既然是已经打破了人类和深海族群之间无形的约定，来到深海捕捞了人鱼，那其实在某种意义上就已经是在和整个深海族群为敌了。

　　人鱼虽然柔弱，可这并不代表深海族群全部都是柔弱的种族，甚至，在这深海海域u，到处可见凶残的物种。

　　听着人鱼姐姐的威胁和恐吓，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老张目眦欲裂地盯着人鱼姐姐，突然大笑起来，似乎是想要以大笑来掩饰自己的害怕：

　　“我就把你制成人鱼膏，日日燃烧！看你还如何嚣张！”

　　单单说话好像还不够解气似的，说着，这老张就从腰间抽出短刀来，锋利的尖刀瞬间划破了人鱼的肌肤，刺入了心脏。

　　人鱼姐姐的生命在瞬间被老张以极其残忍的方式终结，汩汩的鲜血自人鱼姐姐胸膛缓缓的流出，在附近的海面都染成了动人心魄的血红色。

　　并没有远离的阿钰，浮在水面上，亲眼看着姐姐被刺死，又亲眼看着姐姐被开膛破肚，以极其残忍血腥的方法熬成了人鱼膏。

　　阿钰早已流干了眼泪，猩红的眸子里渐渐滚下了血泪，滴入海水中，化成了血鲛珠，一珠可易一城。

　　张开颤抖的唇瓣，阿钰对着人鱼姐姐惨烈牺牲的方向轻轻地说：“姐姐，我也爱你……等我。”

　　似乎是一种仪式一样，说完，阿钰便立刻扭头转身向海底游去，阿钰要回去人鱼一族的最后居所寻求人鱼长老的帮助，人鱼族虽几近灭绝，但长老手里有一物或许能帮他。

　　三位渔民将人鱼膏装进瓷坛中，再加上满筐的鲛珠，他们靠着这些可足够一生无忧了，于是各自兴高采烈地就要返回家中，踏入城镇时抬头看去，城墙上赫然写着：珂城。

　　而回去珂城之后，他们各自分了一些鲛珠，留下一些人鱼膏，然后将剩余的大部分交由太守上贡给当时的领主。

　　因为这三个渔民的进贡的人鱼膏和鲛珠的珍贵，一时之间，全国震惊。

　　在人类的认知中，人鱼消失已久，甚至已经灭绝，这人鱼膏和鲛珠已经多年不见，极其珍贵。

　　渔民三人各种赏赐源源不断，很快便摇身一变成了这城中首富，而珂城更是名扬洪古大陆，一时间繁华无处可比。

　　每天都有从洪古大陆各处慕名而来的游客和商人，来到这里只为了能够一睹这鲛珠和人鱼膏的模样。

　　无论是珂城的原住民，还是从别处来到珂城的人，城中人人各自欢笑，却无人关心，这人鱼膏是否取之有道？这鲛珠是否不义之财？

　　而阿钰那边，阿钰很快回去了人鱼一族聚居的最后圣地，游到了人鱼祭坛，威严的祭坛上，白发长老合眼坐在正中央。

　　“长老。”

　　阿钰伏下了身子，恭敬而前程的跪拜在长老身后，此刻的阿钰，已经将这长老当做了自己为姐姐报仇的最后希望。

　　长老缓慢的睁开眼来，却并没有回头，苍老的声音自那长老的口中传来：“阿钰来了，有事吗？”

　　虽然没有回头，但是这长老却准确的认出来来人就是阿钰。

　　“长老，我的姐姐被人类杀害了。求长老帮帮我……”阿钰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嘴巴里微弱的逸出。

　　听闻此话，人鱼长老原本微睁的眼睛猛然睁大，站起转身看着阿钰，“你们去了海面？！”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人鱼长老对阿钰质疑的话脱口而出，虽是疑问句，但是却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听长老这样质问自己，阿钰原本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从眼睛里逸出：“都是我的错，我好奇心太重……害了姐姐。”

　　说着话，阿钰猩红的眼睛又涌出泪来。

　　“唉……”前方传来人鱼长老几不可闻的叹息：“你待如何？”

　　悲剧已经发生，这个时候，人鱼长老再说什么都是已经晚了的，总不能再骂这阿钰一顿，他原本就已经因为姐姐的死而够自责和难过的。

　　而听闻长老问自己要怎样，阿钰是想都不想的就答道：“我要为姐姐报仇！”

　　“人鱼一族，比人类更为脆弱，且不可离水一日，你要如何报仇？”

　　长老再次叹息，缓缓地转身，，将阿钰扶了起来。

　　可长老还没扶起来这阿钰，他就又猛然跪下，向着长老磕下头去：

　　“求长老赐我人鱼之心！”阿钰的语气坚定而又执著，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那是一种名为仇恨的东西。

　　“不行！”长老一口否决，严肃地看着阿钰，“你还小，不知人鱼之心的可怕之处，那可是你一个幼龄人鱼能操控的？迷了心智谁也救不了你！”

　　人鱼之心是迷惑人心、诡谲奇幻的宝物，而人鱼所擅长的也是迷惑心智，所以，人鱼之心的确是能迅速提升人鱼的妖力。

　　可是，人鱼本性善良软弱、心志不坚，更多的人鱼则会因此乱了心智，沉迷幻境，最后，丢掉性命也不是没有可能，而阿钰这样的幼龄人鱼，更是对这人鱼之心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

　　可阿钰依旧不为所动，依旧坚定的伏在地上，声音无比坚定的说：“求长老成全，我不怕！有姐姐的信念在我不会迷失的！”

　　“别说了，我说不行就不行！”长老生气得看着跪着的小人鱼。

　　“长老，求你了！”说着，阿钰便磕下头来。

　　“不行！”长老在心里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这个小人鱼白白送死，那就太对不起那死去的人鱼姐姐了。

　　“长老，求你了！”说着，阿钰又磕了一头。“不行！”长老再次拒绝阿钰的请求。

　　“长老，求你了！”说着，阿钰再次磕了一头。“不行！”长老依旧是毫无余地的拒绝。

　　“长老，求你了！”说着，阿钰第四次磕了一头。

　　“不行！你要磕死在我这祭坛上吗！”

　　长老终于愤怒了，十分愤怒地指着阿钰咆哮道。

　　“长老，求你了！”可阿钰却还是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行！你找死，我不拦着你！”长老气得甩了甩尾巴。

　　“你死了，可没人给你姐姐报仇！”此刻的长老已经被阿钰气的口不择言了。

　　可阿钰却好像丝毫感觉不到那长老言语间的愤怒，抬起头来，磕破了的额头渗着血丝。他像是没有感到一丝疼痛一般，笑着答应道：“谢谢长老，我不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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