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担忧

陆菀菀觉得脖子有点儿痒，迷迷瞪瞪伸过手去想要挠一下。

        忽然，她睁开了眼睛。

        陆菀菀清醒了，她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她在李歆这儿睡着，所以她现在伸手碰到的，是……

        她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试图在不惊动李歆的情况下将自己带脖子远离他的脑袋。

        只是她有些惆怅，谁能告诉她，她是什么时候从自己的被窝里挪出来，睡到别人的被窝里的？她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还没等她挪到自己的被子，面前的人也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

        陆菀菀尴尬地道：“早。”

        她见李歆盯着自己，眸子里带着一丝迷茫，大概是刚醒来，脑子还不够清醒。

        陆菀菀快速滚到了自己的被子里，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衣领。

        还好，严实得很。

        她麻溜地起了床，抱着被子去了自己的床榻。

        不管怎么样，她是不会再和李歆同榻而眠了，就算他生闷气，不高兴，她也不会过去了。

        就她这睡得这么沉，万一哪天暴露了她都不知道。

        低头看见昨夜李歆扔的珠子，她一颗颗捡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

        出门的时候，李歆道：“多谢，这是我八岁之后，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

        陆菀菀嘴里说着什么“不客气”“都是同窗”，但心里却想的是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等到了膳堂，八个人又聚在了一起。

        易承春和韦长欢哈欠不断，眼底还有些许青黑，一看就是昨晚没有睡好。

        “你们这是怎么了？”

        韦长欢正打着哈欠，听到陆菀菀问她话，不由得身子微顿。

        她答：“昨晚看书，学得晚了点儿。”

        易承春在一旁应和：“正是，正是。”

        李俨则抬头与林泛对视了一眼，林泛拿着筷子的手一僵，随后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吃饭。

        原来昨夜李俨从李歆和陆菀菀道屋子出来以后，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易承春和韦长欢住的寝室。

        那一堆东西，自然也被他带了过去。

        按道理来说，在书院里，除了李歆，李俨和霍秉的关系更近一些，虽然易承春家也在长安，不过他们都是在进了书院之后才有了联系的。

        不过，李俨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认为的好东西分享给霍秉呢？

        呵，霍秉是个闷葫芦，就算他把这画怼到他的面前，估计他也会眼皮都不抬一下。而且霍秉同何筠住一屋，何筠嘛，一看就是正人君子，还是文试第一，与他相识之后，更是觉得他将君子慎独那一套学得十成十，绝对的端方守礼之人。

        如此一来，好东西只好跟易承春和韦长欢分享分享了。

        易承春发誓，本来他是拒绝翻阅的，只是韦长欢自顾自地抄起一本观看，一边看还一边发表意见，说什么画得细腻，线条流畅云云，还谈起自己以前看得那些如何粗制滥造……

        他一听，心道韦长欢莫不是在显摆自己涉猎范围之广，那他也不能示弱啊，于是他也似是而非地列举了自己“曾经看过的画作”，接着与韦长欢二人将这些画从头到尾品鉴了一番，并且为哪位画师画得更好争论不休……夜里睡得那样晚，今日能醒过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什么精神？

        陆菀菀哪里知道这些，只当这俩人当真是学习学晚了，于是劝了两句也就罢了。

        膳堂里有莲子羹，陆菀菀想起李歆前天晚上说的话，他喜欢吃，却又不敢吃。

        她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碗莲子羹。

        一桌好几个人都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

        何筠没有见过她喝莲子羹，这是第一次，见她特意端了一碗莲子羹回来，心底有些意外。

        而李俨和霍秉……李俨面色有些奇怪，霍秉面无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是都看向她手中的这碗莲子羹。

        这二人和李歆早就相识，知道李歆从来不喜莲子羹，甚至到了桌子上出现莲子都要皱眉的地步，见她端了碗莲子羹来，不免有些担心李歆会心有不悦。

        易承春和韦长欢以及林泛……这三人完全是跟着其他人一起看过去的。

        就像只要有一个人看着天空，就会有一堆人看向天空一样。

        陆菀菀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无视掉，用勺子往自己的空碗里舀了几勺莲子羹，然后一口喝了下去，然后靠近李歆，她问：“你要喝吗？我试过了。”

        她知道他因为过去的事，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戒备，而且他看着高贵冷淡，实则内心脆弱，就像她以前，越难过就越会经常笑一笑，好像这样就能抵抗住一切的不开心。

        只是李歆比她更艰难，以至于连喜欢吃的东西都不敢再尝试。

        李歆瞟了一眼她那被沾湿的唇，点了点头。

        陆菀菀将剩下的莲子羹推给了李歆，只见他也喝了一口。

        “啪”的一声，李俨手里的勺子砸在了碗里。

        他看了看陆菀菀，又看了看李歆，又看了看陆菀菀，最后目光停在那只碗上。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地步了？

        李歆抬眸，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好吧，他决定闭嘴。

        总归李歆这人聪明得很，他做事定是有他的原因，而且“陆离”人不错，有个关系好一些还不涉及官场利益的朋友也挺好。

        而一旁的何筠静静坐着，心底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他知道陆菀菀是女子，替陆离来书院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后来又与李歆住在了一屋……

        若是能混过去自然最好，可若是此事被旁人知道，他人将如何看待她？

        届时，她又如何能承受得住旁人的眼光？

        这是他前些日子最担心的事。

        然而时至今日，他担心的，却远不止这些。

        他不知道菀菀是何时同李歆这般亲密的，但……李歆是昭王，倘若知道了她的身份……

        虽然同在书院读书，但不得不承认，众人之间的差距皆是存在的。

        菀菀是商户之女，李歆是皇亲贵胄，她若是暴露了自己，又如何能保全自己呢？

        何筠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筷子，眼底隐藏着的是对陆菀菀的担忧，以及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因为心中的顾虑，何筠便想找陆菀菀谈一谈，打算提醒她一番。

        此时宜早不宜迟，他今日便找了个空儿来了丁五斋。

        何筠找来的时候，陆菀菀正在和同窗下五子棋——对弈之事，甲乙斋喜好围棋，丁斋大多爱好五子棋，至于丙斋，则苦读者众，玩乐者鲜矣，此也算含光书院一奇事了。

        “你怎么来丁五斋了？”陆菀菀见到何筠的身影，放下棋子便走了出来，旁边很快就有人坐在了她的位置上，接着下起了棋。

        丁斋就是这样，闹哄哄的，更别说丁五斋这个尾巴中的尾巴了。

        何筠道：“从来没听过你抱怨这里。”

        陆菀菀咧嘴一笑，“其实心里有抱怨过的，”她放低了声音，“我还在心里骂过我哥呢！”

        何筠心道，他是该骂，无论如何，他也不该将自己的妹妹置于这种境地。

        只是他没有说出来。

        他问：“等安稳过了在书院的这几年，你会回宣州吗？”

        “当然了，”陆菀菀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的家在宣州，我肯定要回去的啊。”

        “你……”她犹豫着开了口，“你来找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何筠沉默片刻，道：“你与昭王似乎走得太近了，我担心……”

        陆菀菀明白了，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连忙道：“我和他现在住在一个寝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而然关系就近了些，不过你放心，我有好好守着秘密，别说现在，就是天热的时候，我也是连睡觉都穿得可严实了，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说到最后担心被人听见，她的声音放得很轻。

        何筠见她如此谨慎，也放心了些，只是仍忍不住提醒了几句，叫她平日里多加小心，陆菀菀赶忙点头应下。

        等到了晚上，又到了入睡的时辰。

        不知道为何，陆菀菀看到李歆那流露出的眼神，总觉得他是想让她再过去睡。

        不过他没说什么，陆菀菀就假装没有看到。

        “这里少了几颗珠子。”李歆缓缓开了口。

        陆菀菀心说，那不是你自己拽下来的吗？

        “没事，不大能看得出来。”陆菀菀安慰道。

        李歆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下一句便是：“你会缝吗？”

        陆菀菀：“……”

        总感觉子慕好似对自己有很高的期待。

        陆菀菀道：“缝上是能缝上，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她转眼就见李歆不知从哪里拿出了针线盒。

        陆菀菀：“……我缝得可能不大好看。”

        “无妨。”

        陆菀菀走了过去，将今早捡起来的珠子一个一个都串了起来，拿着针线，学着其他坠着的珠子那样，缝在了帐子上。

        李歆看了一眼她缝的，又看了一眼原来的，终于确定，方才她那话还真不是谦虚。

        陆菀菀有些不好意思，“我只能缝成这样了，要不然你换个帐子，或者拆了重新找别人缝也行。”

        李歆违心地道：“很好，”说话声顿了顿，“缝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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