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繁华长安

“你娘怎么样了？”

        李俨见林泛回到寝室，想到他今天上午请了假，他关心地问了一句。

        “还是老样子，不过喝了药已经好些了。”

        林泛如实回答之后，又道：“多谢世子慷慨解囊。”

        “不用客气，我一向乐善好施。”李俨毫不客气地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然而林泛只是笑了笑，应和道：“世子说得是。”

        李俨看了一眼门外，招呼他赶紧坐好，又偷偷摸摸左右看了一眼，才将门关好。

        林泛被李俨拽了过去，他一脸的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位世子爷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看，我得了什么好东西！”

        李俨两眼放光，一脸的兴奋，行动之迅速，好似黑夜里嗷嗷叫的狼。

        林泛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长安城的正月尚且寒冷，呼吸之间，仿佛吞云吐雾。

        城中一处偏僻的小房子里，一女子就这身边人手上端着的碗，将药汁喝下。

        “真苦。”女子唇色苍白，眉目间却是掩盖不住的轻松。

        “嫌苦？嫌苦你就不该跳进那湖里。这是个什么天儿？你真是不怕死。”

        说这话的，正是传言中被梁雁发卖了的采苓。

        显然，传言是假的。

        “谁不怕死？”女子口中多了个蜜饯，舌尖上的苦味儿稍稍淡了些，“可我一想到我只要游过去就可以自由了，再也不用倚门卖笑，别说跳湖，就是上天入地，我都觉得自己能行。”

        “得了吧，”采苓翻了个白眼，“还上天入地，你现在连走出长安都费劲。”

        曲小玉哈哈大小，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伸手拭了拭眼角，“真没想到，当初是我一心要来长安，如今是拼了命也要走出去。”

        采苓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没有答话。

        曲小玉也没让她说什么，自己在床榻上感概起来。

        “人人都说长安好，说长安如何如何繁华，这里的人如何如何富有，家家都用琉璃瓦，户户粮食堆满仓。女子可以骑马可以读书，他们说，长安的女子可彪悍了，就算是成了亲的女子，想要和离也能和离，哪里还有什么休书……”

        “我便觉得，我要来长安。”

        “可是到了长安我才知道，这里也有破瓦烂墙，这里也有乞丐，也有小偷，也有丧良心的恶人。”

        “女子可以骑马可以读书，但这样的女子大多都是高门贵女，妇人想和离便不会有什么休书，那是家族给的底气……”

        “我记得那个卖了我的狗东西骂我是什么东西……”

        “别说了。”采苓直起腰来，打断了她的话。

        正沉浸在自己回忆中的曲小玉被她这么一打断，一时间怔住了。

        不过见采苓一脸的严肃，她勾了勾唇角，“哎呀，回忆回忆过往嘛，都是过去的事，我才没有放在心上。”

        也不知道采苓信还是没信，她抿了抿唇，“你给我老实养病，咱们也早点离开长安。”

        曲小玉点了点头，“好啊。”

        采苓耳边刚清净，曲小玉的声音又传来了。

        “唉，有时候我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我太贪心了，老天才会这么惩罚我，让我半生坎坷。”

        采苓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了曲小玉的床边。

        “不是。”

        “什么？”

        “你刚才说的话你自己忘了？我是说，不是因为你贪心，你不过是把这里当成了仙境，你想要来这里过好日子。你一没偷二没抢，你就是想过好日子而已。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想过好日子又什么错？错的是害人的人，错的是卖了你的人，错的是做了坏事的人……错的是他们，不是你。”

        曲小玉呆愣愣地看着她，眼睛里地泪水还没有干，她伸出手拉住采苓，一脑袋闯进她怀里。

        “呜呜呜，采苓你真好，”她抬起头，两眼泪汪汪，“采苓，我想吃烧鸡。”

        正要安抚地摸向她脑袋的手在她头顶停住了。

        采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地开口：“门都没有。”

        “好无情！”

        采苓听她这么说，眼皮都没翻一下。

        这世上无情的人多了去了，总归不是她采苓。

        太阳自东方升起，又一点一点地西移，周而复始，日日如此，年年如此。

        寒冷的天儿，黑夜也降临得格外早。

        陆菀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听说曲小玉还活着，为她感到庆幸的同时，心里止不住地好奇。

        她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遍：“她真的还活着？”

        李歆点头，“凌云查到的，不会有假。”

        “咱们今天真不回书院了？”

        陆菀菀搓了搓手，又忍不住动了动脚，周围的灯笼都被点亮，显然，上元节的灯会到今晚还在延续。

        “不回。”

        李歆手里拿着一件厚实的大氅，他抬手披到了陆菀菀的身上。

        陆菀菀一时间愣住了。

        这……是不是有点太近了？

        李歆垂眸，帮她将带子系好。

        陆菀菀低头一看，她还什么都没有说，他就已经弄好了。

        打得这个结还挺不错。

        那她……是不是得夸几句？

        “你的手真巧！”陆菀菀脑子没跟上嘴，还没来得及好好思考，她的话已经说出口了。

        李歆笑了笑，握了握她的手，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该说什么的时候又松开，“你的手倒是很冷。”

        陆菀菀点头表示赞同，“是啊，都怪天太冷了。”

        路边有摊贩摆弄着面前的各色小吃，因为正是寒天，热食较多，随处可见烟雾缭绕，伴随着香味儿飘散，带着浓浓的烟火气。

        陆菀菀咽了咽口水。

        她真的没有很饿，不久前还才吃了晚饭。

        但她有个毛病，不管她吃没吃饱，看到美食就会不断地分泌唾液，然后产生咽口水的行为。

        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这样，反正她从小就这样，都穿越了还这样。

        她扫了一眼周围，又将目光收了回来，双手揣了起来，目不斜视地跟着李歆朝前走。

        七拐八拐，也不知是到了哪里，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有些破旧的房屋。

        “曲小玉住在这里？”

        李歆点了点头。

        二人走过去敲了敲门。

        采苓的睡眠浅一些，外面稍微有点动静她便醒了，只是听到敲门声便生出几分忐忑来，生怕是冯家的人或者枕月楼找了过来。

        “好冷啊！”

        陆菀菀在门外等着，忍不住跺了跺脚。

        她看向一旁站着的李歆，“你冷不冷？”

        “有一点儿。”

        陆菀菀想着自己好歹是健康的，而李歆他身上的毒还没解，虽然武力值高了些，但身体应该还是挺脆弱的。

        她把揣进袖子里的手拿了出来，想解开大氅给他披上。

        然而她刚抬手就被李歆给按住了。

        “不用，你穿着吧。”

        采苓已经走到了门前，只是犹豫着没有开门。

        陆菀菀见还是没有人来，于是伸出手来又敲了敲门。

        门内的采苓看见了她，她穿着打扮像个小公子，但采苓借着月光又仔细看了一眼，却见她的举止有些像女子。

        “嘎吱”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陆菀菀眼前一亮：“请问是小玉姑娘吗？”

        采苓皱了皱眉，警惕地看着二人，“什么小玉姑娘？”

        “我们是来还她东西的。”

        陆菀菀既然已经知道曲小玉住在这里，也就没有和她兜圈子，直接将来之前李歆给她的金钗拿了出来。

        采苓当然认得这金钗。

        这的确是小玉的东西，原本是一枚金镯子，在她来长安之前，她母亲拿出来要给她打了个金钗，不过她嫌家里打的金钗不好看，便带着金镯子来了长安。

        当年小玉来到长安，被人哄骗，在被卖到枕月楼之前，身上值钱的东西被人搜刮一空，金镯子也被人抢去。后来小玉成了枕月楼的花魁，使银子让人四处去找，终于在一家当铺找到了。

        之后，她便命人将金镯子打成了金钗。

        就是陆菀菀手中的金钗。

        采苓想了想，最后还是往旁边走了一步，给二人让了路。

        金钗的钗头很是别致，看起来像是一朵花，但陆菀菀从来没见过这种花，也不知道花的名字。

        曲小玉看着手中陆菀菀递给她的金钗，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当初她将金钗送给了吴文怀，后来两个人掰了，她便想要回此物。

        谁知一直到上元夜，都不见他来，只得暂时作罢。

        “我们虽然与吴文怀是同窗，但是和他算不上朋友，我们是受了绾芳姑娘之托，将此物送还给姑娘的。”

        曲小玉现在不可能再去枕月楼，自然也不知道陆菀菀说的是真是假。

        但是除绾芳之外，她也没有想到还有谁会惦记着她。

        而且她的计划，她只告诉了采苓和绾芳。

        “绾芳她……还好吗？”

        “自然是比以前好，”陆菀菀从脑海里搜出关于绾芳的信息，青楼女子，说过得多好也不大可能，但绾芳成了花魁，处境应当是比以前好一些的，“她说多谢你的舞。”

        曲小玉有些惊讶，不过转念想到这二人是受了绾芳之托来的，知道这件事也不奇怪，反而证明二人的话很可信。

        此行，陆菀菀也算了却一桩心事，本想送两个女子些许钱财，结果对方几经推脱，到底还是没能送出去。

        不多时，陆菀菀和李歆从破旧的小院儿离开。

        屋中，曲小玉将金钗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

        “那个个子小一些的，颇有些像女子。”过了小会儿，采苓如此对曲小玉道。

        曲小玉点了点头，“是有点儿，不过男生女相也算正常。”

        采苓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对她道：“在你我面前，她的举止是像男子多一些，不过，我去开门之前透过门缝看了几眼，举止略有不同，女子姿态更重些。”

        曲小玉若有所思，又想到那个站在一旁不怎么说话，却难掩周身贵气的男子，她道：“许是人家是为了出门方便，又或者有什么难处，总归跟咱们没关系。”

        “也是。”

        二人正准备睡下，谁知屋外却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上次敲的好歹是小院儿的门，这次竟然就在这间屋子外。

        可见是未经允许直接越过墙头，落到了院子里。

        二人的心瞬间提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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