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李左车献计降燕

　　秦军锐士们正漫山遍野追杀受降敌军之际，突然接到韩信的一道严令：

　　“任何人不得杀害广武君李左车，活捉者赏千金。”

　　韩信要会一会这位被陈余否定，差点使自己的井陉军事行动功亏一篑，至今仍令他心有余悸的李牧之孙——李左车。

　　全军将士接令，顿时兴奋起来，满世界到处在找这个价值千金的“富贵”。

　　大秦锐士的追逐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  才停了下来，俘虏了大批人马，缴获无数，井陉一战大获全胜。

　　众将献上首级和俘虏，到中军向韩信报功。

　　军令加上重赏，很快就有军士捆着李左车,  解到辕门。

　　韩信赏赐了该军士千金。

　　随即端坐军帐,  命人召入李左车。

　　英布、钟离昧等一众将尉列在军帐两旁。

　　大家都听说了李左车曾向陈余献谋，企图截取秦军粮道被拒之事,  以为韩信要将他立斩。

　　见李左车被押进大帐，韩信立即下座相迎，亲自为其解开捆绑的绳索，请他面向东坐，自己面向西对坐着，执弟子之礼。

　　英布、钟离昧等将，包括李左车都惊讶得半晌合不拢嘴。

　　李左车感韩信恩义，也自然懂得道理，下拜道：“败军之将，将军何须如此。”

　　韩信扶起李左车道：“彼时各为其主，现在陈余已灭，广武君大才，信实在佩服。”

　　李左车道：“惭愧，惭愧。左将军如此宽厚，左车愿降。”

　　韩信抚慰李左车，格外礼敬。

　　韩信随即请教道：“将军不愧名将之孙，勇略兼备，如今,  奉秦王命，我打算立即北向攻燕，如何可收全功？”

　　李左车辞谢道：“不敢劳左将军动问，败军之将不可言勇，亡国之臣不敢语政。”

　　“左车作为俘虏，哪有资格同您谈论国家大事？何况左将军用兵如神，我这种人在左将军面前指手画脚岂不是班门弄斧吗?”

　　韩信见李左车始终放不下被俘者的身份，就说道：

　　“广武君此言差矣！”

　　“我听说百里奚在虞国时，虞国灭亡了，到了秦国而秦国称霸，这不是因为他在虞国时愚蠢，在秦国时聪敏，而在于国君是否重用他，是否采纳他的意见。”

　　“就像广武君，假使陈余当时听了先生的计策，很可能今天的主客易主，我韩信就成了阶下囚了。我是真心仰慕先生的才能,  也是虚心向先生请教,  希望您不要推辞。”

　　李左车见韩信把自己比成百里奚,  对韩信的戒心大减，这才放下包袱，沉吟片刻说道：

　　“我认为：‘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所以，即使是犯人的话，只要说得对，圣人也可以有选择地采纳。”

　　“只是，我所献的计策不一定值得采用，但感恩左将军的诚意，仍愿献上我的愚见。”

　　“陈余虽有百战百胜之计，可一招失算，军败井陉，身死关前。”

　　“如今，左将军在巨鹿一战扬名，自统一军后又屡战屡胜。”

　　“先是渡过黄河俘虏了魏豹，又斩夏说于阏与，一举攻下井陉口，一天的时间就打垮陈余的八万大军，名闻海内，威震天下。”

　　“左将军这样的威名，足以使那些农人放下农具，争先入伍参军，听从左将军的号令，这是将军的长处，可以说将军的善战也是一时无两了。”

　　“然而，天下不全都是靠武力夺取的。现如今，您的将士不足，连续征战又很疲惫，实际情形是难以持续用兵的。”

　　韩信听到这儿，不由得点了点头。

　　李左车继续说道：“以我所知，左将军现在面临三大困难。”

　　韩信道：“请说说看。”

　　李左车道：“第一，兵源问题。”

　　“左将军自巨鹿以来，在赵、代、魏地攻城无数，由于咸阳官吏派之不急，左将军不得不在每座城池留兵员驻守。这样一来，左将军的兵力难免不足。”

　　“第二，战斗力问题。”

　　“为了保证征战，左将军只能临时整编俘虏入伍，这些士卒毕竟不是老秦人，需要时间来训练，以应对接下来的战争。”

　　“第三，后方稳定问题。”

　　“因为攻下赵、代、魏等地城池的时间太短，速度太快，以上地区的局势，尚不稳定，左将军岂能没有后顾之忧？”

　　“鉴于这些，如果左将军要率领疲惫劳苦的士卒，立即攻打燕国，一旦在燕地遇到坚守的城池受阻，势必会拖得很久。”

　　“左将军应该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而如果进入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左将军兵力不足的实情暴露，而燕国又不肯降服，那时，左将军将陷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到那时，左将军的声名受挫不说，对于秦王，又怎么交代呢？”

　　韩信深以为然，问道：“广武君所言甚是，只是今日究用何策呢？”

　　李左车不客气地直言道：

　　“我认为强行攻燕实乃下下策。”

　　“善于用兵的人，常用己之长，击他人之短。将军不如安定赵、代、魏地现有城池，抚恤遗孤，配合咸阳交接内政。”

　　“休整士卒，整编队伍，日日牛酒犒赏将士，放出风声，摆出攻打燕国的态势。”

　　“而后，派遣辩士去游说燕国，把自己的优势充分显示在燕国而前。燕王顾及到魏、代、赵的命运，即使有再聪明的人也不知道该怎样替燕国谋划了。”

　　“如果这样的话，天下的大事就好办了。用兵之道，本来就有先声夺人，再动实际的策略。大将军您觉得呢？”

　　韩信问道：“如果燕王固执，不肯遂降，又该奈何？”

　　李左车道：“到那时，左将军只需派遣一支骑兵，像前朝的李信将军那样，绕过前面把守的城池，直取燕都，斩将擒王，则燕国指日可下。”

　　韩信听毕，不觉起立鼓掌，大声赞道:“广武君说得太好了。”

　　随即，厚待李左车，留居幕中。

　　于是，韩信按照李左车的建议，制定了新的攻燕策略，与捷报一起，驿传上报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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