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宴

　　第二天，董长久早早起床，一边挤牙膏一边看13台的早间新闻。

　　“本周一，米国国家航天局宣布，上周发射的最新型运载火箭已成功抵达月球，该火箭搭载的着陆仓为米国在建的月球背面永久基地送去了最后一批千瓦级裂变动力模块，据信，这些小型反应堆可为该基地提供长达10年的能源供给。”

　　作为一个业余军迷，董长久对这类新闻比较感兴趣，米国在几十年前成功登月后，对月探索项目长时间沉寂，而最近5年不知为何又竭力推进，如新闻所说，月球背面基地的建设看来应该差不多完工了。

　　月球背面该不会真有外星飞船之类的吧，董长久一边刷牙一边乱想。

　　下楼上班，可惜玩水枪的熊孩子不在，昨晚计划了一夜的凌空滋水报复计划落空了，这让董长久有点惋惜。

　　来到四合院，一进门，师傅冯金宝正在院里打太极，董长久不禁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翻白眼？这画风确实有点离奇，冯金宝身材高大肥硕，且头顶光光满脸横肉，活脱脱一个鲁智深，身穿一身鲜红的三叶草运动装，如果脖子上再带上一串金链子的话，简直又有如电影中的黑人毒贩。

　　“师傅早。”董长久甜甜的招呼。

　　嗯，冯金宝傲娇点头，一个拗步，继续打拳。

　　又来到正房门口温柔敲门：“七七！七七！”

　　“干嘛？！”门被骤然拉开，冯七七的娇颜出现在董长久眼前。

　　冯七七今天扎了两个短短的双马尾，平直的刘海齐着眉毛，水灵灵的大眼睛浅怒薄嗔，樱桃红的唇彩让董长久垂涎欲滴。

　　“七七你真漂亮。”董长久衷心赞叹。

　　哼！身后冯金宝重重一哼，一个转身搬拦捶，倒把这一式太极拳打出了黑虎掏心的杀气。

　　董长久理都不理，继续谄媚：“七七，我感冒了我不舒服，我要去你那里住院，你帮我打针好不好？”

　　冯七七冷冷一笑：“我们那是儿童医院，你一个阿加西混得进来吗？”

　　“那我下午来接你下班吧。”

　　“不要！”

　　“那我等下陪你去上班吧。”

　　“不要！”

　　“那我在罗马带你吃冰淇淋好不好？”

　　“嗯…好吧。”

　　“我还给你买了好多零食，土豆片溜溜梅豆腐干海苔什么的我都准备好了。到时候我帮你背着，你想吃什么我就掏给你啊。”

　　“嗯…好啊！”

　　冯金宝目睹这怪蜀黍用零食诱骗清纯小女生的龌龊场面，忍无可忍，草草收了势，怒极爆喝：“董长久你够了啊！”

　　冯七七眼珠一转，狡黠道：“长久哥，那你还要陪我逛街好不好？”

　　董长久心花怒放：“好好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我自己有钱，才不要你给我买。”冯七七转身进屋，听着外面冯金宝的咆哮：“董长久，你给我滚进厨房去！”，不由抿嘴一笑。

　　董长久仓皇逃进厨房，摘下墙上的小本本，翻看今天的菜单。

　　师傅冯金宝是蜀都名厨，对华夏蜀粤鲁苏、浙闽湘徽等各大菜系均研究颇深。十几年前妻子过世之后，辞去了香江知名餐厅主厨之职，回到蜀都专心照顾女儿。如今自己开了这个只做晚餐，且每天只做一席的私家小厨，同时兼任着本地最大烹饪学校首席讲师的职位。

　　再说董长久，大学毕业后先做广告，四年间从客户助理做到客户总监；忽然有一天觉得做创意更加有趣，于是转做文案，又用四年做到创意总监；忽然又有一天发觉自己志不在此，应该去做个厨师。毅然决然的辞职之后，先去上了半年烹饪学校，然后辗转流浪在本地各个餐厅之间。为什么说流浪？董长久此人患有轻度洁癖和强迫症，对餐厅洗菜洗碗工、切配师傅们的工作总是不自觉的吹毛求疵，所以尽管手艺是拿得出去的，但人家经营餐厅，又不是都要去争取米其林星星，讲究的是效率，董长久此举最终往往不得老板欢心，只好黯然走人。

　　后来董长久又到冯金宝任职的烹饪学校提升厨艺，有一天冯金宝亲自授课，发现班上有个奇葩，大家操勺练习的时候，别人把学校事先准备的食材拿起就用，此人却不，先要审视一番，然后进一步摘叶削皮清洗。问之答曰：准备的食材不过关。又发现此人刀工精湛、颇具火候，尽管掌勺还欠缺些许，但刻花摆盘之类的操作却颇有灵气。又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此人做事仔细认真、深合自己口味，于是邀请董长久到自己的私厨上班。董长久细问，发现自己需要担当摘菜洗菜墩子副厨洗碗等全流程职责，嫌弃后婉言谢邀。

　　隔日冯七七到学校找老爸，董长久惊为天人、一见倾心，下课后果断拦住冯金宝，众目睽睽之下双膝跪地响亮磕头，言自己思虑再三之下，深觉不可辜负好意，又言冯金宝乃自己心中华夏第一勺，请拜为师，工资可以不要，只求归于门下云云。

　　冯金宝深受震撼，而今社会，居然还有如此至真至性之人，感动之下欣然同意。当时尚不知在董长久这贼厮眼中，跪的不是师傅而是岳父，一不小心铸下大错。

　　董长久按照菜单，将所有食材细摘清洗，再三核对后，封膜入冰箱。最后拿出心爱宝刀，凝神静气，开始最重要的作业。今天的菜品中有蜀菜经典李庄白肉，又有国宴名菜菊花豆腐，均是展露他刀工的大好机会。运刀如飞下，来自西班牙吃橡子长大的伊比利亚猪的后腿肉，张张片得仅一毫米厚，薄可透影；柔嫩的豆腐，先拉片后切丝，菊花豆腐已不是菊花，已成蒲公英豆腐，每根豆腐丝细可穿针。

　　其间冯金宝前来检视，见董长久一丝不苟，动作间已隐具大家气象，不禁含笑点头，心说长久这厮，厨房内让人欣慰妥帖，若厨房外不那么招人憎厌的话，真可传衣钵。

　　晚间客至，席间手机拍照不停，李庄白肉、松子鳜鱼、葱爆海参、龙井虾仁、松茸焗牛排、冬瓜盅边炉、菊花豆腐……客人们口中惊叹连连，直言提前半年方订得此席，果然值得，直教人眼界大开。

　　送走客人，董长久将厨房和待客的东厢房收捡打扫完毕，又将垃圾分类打包，拧到外面回收点。回到院子里，冯七七因为即将请假去意大利，在医院加班交接工作尚未回家，只有师傅冯金宝手捧茶壶，坐在院中摇椅上晃晃悠悠。

　　“再跟你交代一下。”冯金宝开口道：“这次去罗马，主要是拜访两个老朋友，你给我注意言行，少做些丢人现眼的离奇事情啊！”

　　“好的师傅。”董长久做乖宝宝状：“难得出次国，我可不可以带七七到处去逛一逛？”

　　冯金宝面色不善，犹豫良久，勉强道：“嗯，后面几天你们可以自己安排。不过我警告你啊，你别……”

　　董长久心花怒放，不等冯金宝说完，一边高呼“师傅你放心，我一定把七七照顾得好好的！”一边撒丫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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