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矛盾

“你为什么就是容不得那丫头？”老人家问着，眸子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何楚心中一紧，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心思，母亲居然看得如此清楚？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知子莫若母吗？

勉强地笑了笑，他说：“母亲，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容不得……我们是一家人……”

“可是当初……”

“母亲……”非常急切的，何楚打断她的话，似乎是不想旧事重提。之后，耐着性子和母亲解释道，“当初的事，儿子是一时糊涂。母亲，你也知道，三年前，家里的生意出了大问题，入不敷出，差点出去要饭。儿子真的是没办法了，一时鬼迷心窍、中了邪了，吃里扒外。儿子已经知道错了，而且是悔不该当初。母亲，你就大人有大量，看着儿子也这么大年纪的情面上，原谅儿子这一次吧。”

“这么说来，当初你拒绝琳琳，只是为了钱？”何太夫人想起孙女说过的话。

“除此之外，还能为了什么？母亲，我是一家之主，你把这个家交给我，我不能让一家人去饿肚子啊，你说是不是啊……母亲，母亲，你看着我干什么？”发现母亲一语不发，只是阴沉着脸、冷冷地看着自己，何楚更是忐忑不安，怕她看出什么，表面上却是故作不解的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醒过神来，闭上眼，老人家定了定神，却没有睁开，只是淡淡地说：“我不管你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一次琳琳可以保住性命、安然无恙，是不幸中的万幸。四年前，紫儿死的蹊跷，这事情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琳琳……若是你还有点良心，还承认自己是何家人，对簿公堂之时，我希望你可以实话实说，替琳琳证明清白。”

听到此话，何楚大惊失色，万没想到母亲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间，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难以平静。

听到声音转过头去时，才发现老人已然睁开双眼，怔怔的望着自己，眼眸里写满了希望。何楚心中百转千回，还是没有如实相告，只道：“这是自然。母亲，你有所不知，当年的事，让我日夜难安，只想着做些什么补偿这孩子。现在机会到了，岂能错过？你放心吧，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高堂之上，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定然会竭尽全力，还原一个事情的真相。”

老人听罢，满意地点点头，闭上眼睛，终于安心的睡着了。

“母亲，母亲……”轻唤几声，抚了抚老人的鼻息，何楚长松一口气，只是睡着了。

起身，眉头蹙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经历了刚才的事，何楚越发觉得自己是一个懦夫。到了现在，还不敢在母亲面前如实相告。

算了吧，老人家年纪大了，那个真相如此残忍，老人未必接受的了。万一一个不小心，那……何楚如此安慰自己，给隐瞒找了个理由。

问题是，能瞒多久，事实就是事实，真相就是真相，如果徐琳琳死了，真相石沉大海、无人知晓，自然可以天下太平，何家昌盛。可如今，徐琳琳“起死回生”，那个可怕的真相必然会浮出水面、大白于天下。到那个时候，谁也瞒不住。与其造成严重的、不可挽回的后果，还不如趁现在还来得及，早日将残酷的真相扼杀在摇篮里。

若是如此，必然是瞒不了老人。事关重大，有必要让她提前知晓。

何楚这样想着，再次走到床边，俯下身来，微微张口，似要将老人唤醒。只是在发出声音的那一刹那，他忍住了。重新站起身来，无奈的叹了口气。

算了吧，还是不要提前知会她了。因为他知道，不管徐琳琳是什么人，在她的心目中，永远是她最亲最爱的重外孙女。只要有这一层关系，老人家就绝对不会同意自己动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斩后奏。到时候人死已矣，母亲知道真相，就算是再怎么不满、再怎么反对，大局已定。最起码何家的百年兴旺，自己保住了。

就这么办。何楚捏紧了拳头，好似定下决心。

“你觉不觉得叔叔刚才怪怪的？”出了太夫人的房间，何青儿道出了心里的疑惑。

“如何奇怪了？”徐琳琳故作不解。

沉吟片刻，何青儿边走边说：“原来在何府，叔叔可是从来没有大晚上的跑到祖母的房间里陪床，都是我……”说到这，看向徐琳琳，何青儿似有点难为情，抿了抿头发，“祖母从小都喜欢我，所以我每次过去，都是和她同吃同住，反正从来没有见叔叔大晚上的去问安，陪床什么的，更别提了，婶娘也是如此，除非是突发情况；可这一次……”

“这次是情况特殊。”徐琳琳这样解释，“太祖母几乎是毫无准备，突然决定入京。说来也是琳琳不好，一下子惹来这么大一个麻烦……”徐琳琳语气低沉，似有些自责。

何青儿忙劝：“可别这么说，当初的事就要查个水落石出，分个是非黑白，难道还能让那害人之人坐享其成、逍遥法外不成？”

徐琳琳重重点头，像是认可她的话，随后回归正题：“平日里在家里，仆人婢女众多，舅公公务繁忙，照顾太祖母一事用不着亲力亲为，如有什么特殊情况，再去探望也是不迟；可如今毕竟是在路上，而且是长时间赶路，舅公自然是放心不下的。或许也是为了弥补往日的愧疚吧。”

“琳琳，你可太会说话了，看来这三年在外面，你可是学了不少东西啊。”何青儿听罢此话，禁不住笑赞道。

“青姨，你就别笑话琳琳了。”徐琳琳假装难为情。

何青儿不以为意：“这怎么能说是笑话呢，我说的可是事实。”说到此，何青儿刻意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抓住侄女的手，语重心长般地说道，“琳琳啊，只要你能够保持这样的机敏、聪慧，我敢保证，回了京城，那可恶的母女俩必然不是你的对手。这一次，我们一定要破釜沉舟，将那无情无义的徐家翻个底朝天，让那对狗男女死无葬身之地。”

徐琳琳用力地点点头，双手紧握，下定了决心。心里暗道，看来选择这个何青儿作为同盟者算是选对人了。

“青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赶快回房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何青儿颇以为然，点点头，还打了个哈欠：“是啊，早点睡吧，我都困死了。”说着，带着徐琳琳往前走去。何楚将两个人的客房安排的比较远，何青儿虽觉奇怪，但在如今人困马乏的前提下，也考虑不了太多。快步走到客房门口，正准备进去，忽见对面不远处站了一个人，不觉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

徐琳琳回头看去，果然见那陈洛英站在对面房间门口，望向自己，眉头蹙起，似欲言又止。

“琳琳，琳琳……”

轻轻的呼唤使得徐琳琳再度回过神来，对上何青儿不解的目光，也不多说什么，只道：“青姨，天已经黑了，我们进屋去吧。”说罢，也不管她答不答应、愿不愿意，拉住她的胳膊，就开门进屋，然后迅速把门关上，似乎是有意的隔绝了内外的一切……

望着前方紧闭的房门，年轻人不由得一声叹息，抬头看天，那尊贵之人和自己的对话犹在耳畔--

“陈先生，你觉得你们掌柜的平日里为人如何？”

“亲切和蔼，宽于待人。”

“那她和那个所谓的‘恩师’--无忧先生，关系如何？”

“情同母女，非常尊敬。”

“情同母女？”听到这个词，岳峰安微微挑眉，眸子里呈现出质疑的颜色。

“启禀王爷，在草民的印象里，整个客栈唯一和那无忧先生面对面、见过她庐山真面目的，想必就掌柜的一人了。”陈洛英说到这，不由地抬头，看向面前的男子，见他神色淡然，面无表情。不知他心之所想，陈洛英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下去，“无忧先生经常往来客栈，而草民等人从未见过，也并不知情。想是只去了掌柜的房间。”

“只去了她的房间……”岳峰安喃喃自语，重复着此话，微微蹙眉，像是在考虑着什么。完后，他接着对陈洛英说道，“陈先生，这次回京，本王交给你一个任务。本王准备让你和他们先一步离开泽城、出发回京。这一路上，你给本王注意着点，尤其是意外发生时，她的反应。看一看此人到底是人是鬼。”

听了这话，陈洛英惊得差点叫出了声，但看到岳峰安满脸严肃的表情，他不敢怠慢，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应了一句“是。”

四目相对，尽管什么都没说，可两个人之间似乎是有一种情绪，心照不宣。

回到现实，陈洛英微微蹙眉，浮想联翩。当初答应岳峰安的要求，他心里是非常矛盾的，只是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考虑；那岳峰安虽未言语，可紧皱的眉头明显的不耐烦。陈洛英别无选择，只能暂时答应。除此之外，在这件事情上，他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有私心的。和岳峰安一样，他也是急于弄清楚，这个徐琳琳到底是人是鬼、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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