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格雷罗之巢16

“肖恩！等一下！”

        在叶与知按下扳机前一瞬，不远处的杜芸再一次出声阻止了他。

        “现在还不能杀他！”她焦急地说道。

        而安东尼，那个在面对杜芸根本没表现出惧意的男人，却在叶与知的枪口下流露出了些许惊恐的神情：“对，你不能杀我。”

        “为什么？”叶与知问道，脸上也没有多余的神情。

        安东尼挣扎着解释道：“我是你……”

        叶与知一把将枪怼进了他的嘴里：“没有在问你，请保持安静，先生。”

        杜芸还是觉得叶与知的状态不对，但现在根本没有时间来分析这些，她自己的理智都在岌岌可危的边缘。

        姜兴也借此机会爬了起来，小跑到杜芸身边帮她撑着一点。

        “因为你看，我们周围还有很多怪物。”她尽力耐心解释道，“他们听安东尼的话，如果安东尼死了，我们可能会遇到危险！”

        叶与知看向安东尼，安东尼忙点点头。

        “朋友应该互相帮助。”他这样喃喃着，“所以应该要让他们安全。”

        他的朋友，朋友很重要，朋友应该安全，他要帮助朋友。怪物危险，这里危险，应该要离开格雷罗。

        叶与知似乎理顺了逻辑关系，他垂下睫毛，看着安东尼：“你把他们送走。”

        “送去外面其他小镇。”

        安东尼想说些什么，但嘴里塞着东西，他说不清楚。叶与知见状抽出枪，重新抵回他的太阳穴，等待他发言。

        “我…现在封山了，送不走……”

        “请不要找这样的借口。”叶与知回答道，“你不是有很多坐骑吗？”他说的是这附近的拜亚基。

        安东尼听了这话，又是害怕又是高兴。一种诡异的情绪笼罩在他心头，将他整个人都裹挟在一种嫉妒扭曲的感受之中。

        他怕死，怕叶与知真的杀了他，他能感觉到叶与知有这样的能力。

        但同时，他从叶与知身上也感受到了一种吸引，在叶与知这副神态语气时，他深深地感受到了那种与他所敬仰的主相似的气息。

        危险、恐惧、害怕，却又欣喜、庆幸、崇敬。

        这是主的羔羊，主所选定的人！

        所以终将成为与他们相同的存在！

        “是的。”他声音在发颤，对叶与知的称呼也突然变了，“如果您想差遣的话…也可以使用他们。”

        “他们是最快的仆从，您甚至可以让他们在一瞬之间将那些…送到另一块大陆上，只要您留下来……”

        “肖恩和我们一起走。”那边的杜芸却忽然开口道。

        叶与知看向杜芸，却见杜芸正死死地盯着自己，像是在看自己，但眼神却又像是穿透了他在看向另一个存在。

        “我绝对、绝对不会再把她留下来！”

        叶与知问安东尼：“只需要我留在格雷罗？”

        “是的，只要您愿意。”安东尼乞求道，“只需要您……”

        “跟我离开！”杜芸说话的声音好像凄厉的尖叫，锐利到似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她死死地盯着叶与知，整个人如同魔怔了一般，忽然抬起手就将手中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要不然我跟你一起死，要不然你跟我离开。”

        “杜芸！”姜兴低呵了一声，这才反应慢半拍地意识到杜芸恐怕是进了临时疯狂。

        像扔骰子这种东西只有他们自己能听见，如果队友sancheck失败，在游戏过程中有时候会很难发现。姜兴不如夏节南敏锐，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杜芸的异样，而现在这种情形他又不好插嘴，自己还没精神分析，只能尝试唤醒杜芸。

        叶与知看了她片刻，忽然放下了枪，朝她的方向走去。

        安东尼本来可以立刻逃走，但他却异样地停留在了原地，怔怔地看着叶与知的方向，像是周围的拜亚基在等待他的指令一样，他也在等待着叶与知的指令。

        随着叶与知的靠近，杜芸脸上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她眼神之中充满期待，但视线却始终停留在叶与知脖子的位置，像是那里才是叶与知的眼睛。

        “我们一起回去？好吗？”她低声问道，像是哀求。

        “但我只想让你们走。”叶与知说道，他还有其他的事，现在不能离开。

        杜芸手里的匕首又往前进了点，那锋利的刀尖已经没入了她脖子上的皮肉，渗出些许血珠：“你得离开，必须得离开。”她重复着那句话，目光依旧盯着叶与知脖子的方向。

        叶与知看了她一会，微微俯身，将手搭在杜芸握着匕首的手腕上。

        惨叫声如同利刃狠狠地扎进了一旁姜兴的大脑，他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许久都没有办法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请不要伤害自己。”叶与知那带着微微凉意的声音响在他们耳旁。

        姜兴呆呆地扶住因为剧烈疼痛已经昏迷过去的杜芸，看着叶与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他忽然觉得，自己跟杜芸他们也许都想错了。这个叫肖恩的npc，或许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一边的。

        只是没等他想下去，那边叶与知已经转头让安东尼派遣拜亚基将他们送离格雷罗镇了。

        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随着高度升高，姜兴眼前的世界也渐渐黑了下去。他不再想今天的一系列突破，放任自己沉入了睡梦。

        他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叶与知等送人的拜亚基回来后，这才又抬头看向了安东尼：“塞穆尔呢？”

        安东尼狂热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头一天还与之交谈甚欢的人的名字。

        叶与知垂眼：“这样吗。”

        枪声响起后，他冷淡地扫了一眼周围的那些拜亚基。

        初次见面时让他吓了一大跳，那像乌鸦又像鼹鼠，像蚂蚁又像腐烂的人类的生物却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攻击他的意思。

        只是在他扫视过来时微微俯身，向上一跃，便消失在了空中。

        叶与知看着阴云笼罩的天空，半晌他收起枪，准备返回教堂。

        要去给阿莉德教母说一声，自己已经解决了麻烦，大家可以像往日一样生活下去。

        只是他刚一转过身，那种呓语伴随着大脑迟钝的负面效果忽然就散去了。

        眼前的世界就像是被撤去了滤镜一般，迟来的情绪与恶意重重地敲击在他意识上。

        叶与知还没迈开步伐，就先一步捂住嘴弓身吐了出来。

        他做了什么？

        秽物似乎在伴随着血液与内脏从他嘴里吐出，叶与知感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吐出来的东西是些密密麻麻的虫子，它们在地上扭曲着挣扎着，控诉着自己的一切行为。

        又一眨眼，那一切又变成了黏腻的血肉，在咆哮着嘶吼，在痛苦中死去。

        叶与知眼眶发红，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但也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惊慌恐惧一瞬间全都涌了上来。

        他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能做出那种事情？

        要去自首，得去自首……

        但是先…先去看看阿莉德。

        叶与知用袖子擦干净嘴，尽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要去告诉阿莉德自己准备离开，然后去自首，好好安顿好阿莉德才行。

        至少要告诉她好消息，不要让她起疑心。找个好点的理由……一定要…一定要……

        但当他蹒跚着脚步，来到教堂前时，才回归的理智瞬间又因地面上的血液全部丧失了。

        从刚才起就一直被压制着的骰子如爆发式地滚动起来。

        【sancheck1/4】

        【sancheck1/6+1】

        【sancheck1/4】

        【sancheck1/4+1】

        一连串的骰子声后，宛如游蛇的声音在叶与知耳畔轻轻低喃：【san=22】

        【短时间失去15点理智值，灵感检定55/70，普通成功。】

        【不定性疯狂——极端信念。】

        【你崇敬着你的神明，你想，现在恐怕只有让祂降临才能将这灾厄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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