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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如男!”你怎么穿着l队的队服?

        如男一推开酒店的房间门,师姐木青就激动地冲了过来。

        “什么l队?”

        “你别给我装啊,哎,你这件衣服该不会就是贺壹的吧?我说今天粉丝接机图里怎么全队只有他没穿同款外套。”

        木青越想越觉得这事靠谱,她打开手机,把一帧帧图片翻给如男看。

        图片里一群穿着黑色运动服的大个子们推着行李车,被抱着鲜花的粉丝簇拥着,她今天压根就没看清那帮人的脸,所以她只认出了贺壹和余子扬。

        贺壹穿着白色t恤,胸部的肌肉轮廓若隐若现,手臂线条流畅,笑容治愈。

        她也是这会儿才敢认真看他的样子。

        他和她印象中的六年前的样子别无二致,依然是那么阳光向上,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身材比当年更壮实了些,脱去了稚气,他变得更有男人味儿了。

        “他来h市是干嘛的?”如男平时不关注篮球,所以她甚至不知道木青说的l队是什么,她没问,下午在飞机上他也没说。

        “来参加这个赛季的半决赛啊!你都不知道球迷们多么期待这场比赛,他们这就是华山论剑、巅峰对决你懂吗?不然l队怎么可能在客场城市还有这么多粉丝接机?我跟你说,要不是为了这场比赛,我才不主动不申请跟老头出来呢,搞得他以为我是抽了什么风,突然变得上进起来。”木青是贺壹的粉丝,她此刻兴奋的两眼都是星星。

        “你说的是这个?”如男掏出了兜里两张门票递给了木青。

        “天呐,这个位置!这是vip看台票?往常这个区坐的可都是太太团啊!如男,快如实招来,你和这个贺壹到底什么关系!”木青激动得快哭了。

        “呃,我们俩做过……”

        “哈?”这么刺激吗?

        “做过一段时间的同学。”

        “男男啊,师姐劝你说话不该大喘气的时候,务必要一口气说完你知道吗……”

        “师姐,你是他粉丝?什么类型的粉丝?”

        “我啊,实不相瞒,我是他的师母粉。”木青坏笑。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我的微信名是仙嫂吗?”

        如男当然知道她的微信名,她只是才明白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不过你别误会啊,余子扬早结婚了,我虽然自称仙嫂,但是我对他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的,我就是个纯粹的篮球迷。”

        “啊?”如男感觉她有点听不懂。

        “这么跟你说吧。坊间传言,他们这帮打球的吧……在每一个客场城市,都有一个红颜知己……你懂我意思?没办法啊,他们这种荷尔蒙旺盛的男人,训练又那么枯燥,你总不能要求他们过苦行僧的生活吧?所以呢,我对余子扬的爱,那就是叶公好龙,只能放在脑子里想象,绝对不可能奔现那种。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男朋友。”

        如男这次听懂了,贺壹在每个客场城市都有一个p友。

        “如男,我刚看了下比赛是后天晚上七点半开始,老头这边的马拉松活动是下午五点结束,时间上刚好赶得上,咱俩一块去现场看球怎么样?”木青试探地问。

        “会议报告不整理啊?”

        “没事儿,回来咱俩一块肝到后半夜,绝对没问题。”

        如男终于体会到了所谓球迷的狂热。

        “可是我眼镜坏了,我明天大概都要带着蜘蛛网去会议厅了。”如男掏出了眼镜盒。

        “这算什么大事!楼下商场就有个眼镜速配店,价格便宜款式时尚,半个小时就取镜,我现在就陪你下去吃饭,饭吃好了,眼镜也配好了。话说回来了,你这怎么摔成这样的,跟做了特效似的。”木青看了眼她那副呆板的黑框眼镜啧啧叹到。

        “老头那只猫,好凶……”

        “你说刘青云?”

        嗯,老头的老伴儿生前喜欢刘青云,所以他们家猫就叫了这个名字。

        “嗯。”如男如今唯一庆幸的是它没抓破她的脸,否则她还要多浪费几百块去打疫苗。

        “刘青云平时挺乖的啊,估计是老头出差把它给气着了。”

        木青是个地地道道的京城女孩,心宽体胖,直爽大气,极其好相处。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换好了衣服,拉着如男出了门。

        “要我说你这眼镜就算不坏也得换了,款式也太老了,我之前都没好意思跟你说,你戴上它特像我高中时的教导主任。哎,你试试这个,这个金丝框的六角形眼镜最近特别流行,还轻。”木青一边絮絮地说着,一边亲手帮如男试戴。

        “嗯,好看。”

        如男看向镜子,镜中的女孩果然朝气明亮了不少。她自认为她的五官中唯有这个秀气高挺的鼻子还算好看,可惜常年被眼镜框压迫着,鼻梁都快塌了。

        “帅哥这个含镜片多少钱?”木青问服务员。

        “折后799,小姐。”

        “那还挺便宜的,搞得我都想换一副了。”

        “那如果是配两副的话,我们可以给您打个八折,这样这个下来也就六百多。”

        “行啊,我也挑一副。”

        “师姐,这个,超出我预算了……”如男的生活一向拮据,她浑身上下的衣服鞋子加起来还没有超过五百块钱。

        她唯一拥有的一件昂贵的物件儿是大学同学任晓声送给她的笔记本电脑。

        “没事儿,我送给你,本来我也打算花钱去看球赛的,你那张票我就算想高价和黄牛买,还不一定能买到呢。”

        “话不能这么说……”

        “实话告诉你,老头前儿就嘱咐我去喂猫的事儿了,是我一忙给忘了,所以,于情于理我都该赔你一副新的。帅哥你把那个,对,就是那个交叉8字的拿给我试试。如男,你看我戴这个好看不?”

        “好看。”如男真诚地说。

        “那就它了。”

        到了晚上熄灯后,木青很快就进入了深眠,可如男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忍不住回忆和贺壹重逢后发生的每一处细节。她想起他好看的笑容,想起他温暖的手,想起他亲自帮她扣安全带,甚至带她去卫生间……

        在她印象中,他一直是个粗枝大叶的人,高中时候他经常会被老师罚站到走廊去,一站就是半节课,想不到他竟会是这么细心的人。

        哦,难道是全国各地的红颜知己让他学会了体贴?果然女人永远是男人最好的老师。

        其实木青不说她也能想象到他现在的生活。就算没有现在的成就,他也不会是个缺女人的人。

        高中时代,每次贺壹出现在篮球场上的时候,场边都会围满热情似火的女孩子们。她们似乎深谙得分规则,一旦裁判误吹了哨,人群就会立刻炸开锅,她们早就打定了主意绝不能叫自己中意的男孩受委屈,他只管在场上冲锋陷阵,其他的,她们来。

        如男目瞪口呆地看着敢爱敢恨的姑娘们,仿佛和她们之间隔着一百年。她们是青春昂扬的,而她不过是秋风落叶街头一张泛黄的旧报纸,面目可憎且不值一提。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和贺壹之间会有什么羁绊,可是她还是被动卷入了他的一段故事。那是高二上学期,他转去体校前的某一天。

        “我和贺壹在一起了。”晚自习课间去厕所的路上,班花截住了她。

        “哦。”如男不知道自己为此该说点别的什么。

        “你也喜欢他,对吧?”

        “我没有。”

        “程如男,老师叫你回答问题的时候你不是很会表现吗?现在怎么敢做不敢当了?”班花每字每句都是讥讽。

        “我没空考虑那些无聊的事,我跟你们不一样。”如男抿了抿嘴。

        “是不一样。上周末我们全家去乡下吃土菜,路过你们村了。我还特地去你们家看了你父母呢。”

        “什么?”

        如男惊慌得差点当场哭出来,她怕的不是别人看到她那个贫困破落的家,而是母亲会误认为她在学校都是在和化浓妆穿吊带裙的女孩做朋友,她发誓她一定会因此往她身上安很多不堪的故事。

        “女孩一进了城准学坏,看不上家里介绍的男人倒可以随便在外面和人同居,真是好不要脸。”这是母亲常说的话。

        “程如男我告诉你,你要不行就别念书了,家里这么穷,我哪有闲钱一直供你?你念再多书最后还不是便宜外人?你要体谅父母,别那么自私!”这也是母亲常说的话。

        “你手腕上的红绳是哪里来的?感情你在学校心思根本没用在学习上,净和那些小狐狸精一起鬼混了,弄的一身骚味!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那个蠢样子,山鸡就山鸡,还以为自己是凤凰?”这是半个月前她放假回家时,母亲刚刚说过的话。

        而那根红绳,不过是女同学随便编来分给大家玩儿的。

        “你怎么能这样!”如男哭着喊出声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班花,她跟贺壹的事关她程如男什么事!她为什么要跑去破坏她的人生?

        她知不知道她能到县城来念这个高中到底有多么艰难!

        “我怎么不能这样?谁叫你喜欢贺壹!”班花也怒了。

        “我没有!”

        “还说没有,你看这是什么!”班花拿出口袋里的笔记本,然后在她面前打开。那上面的笔记工工整整,每个要点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每个问题的第一条首字都是个俊秀的“壹”字,不是小写的一,是大写的壹。

        “你管我,我就喜欢这么写!”沉默寡言的如男第一次在他人面前情绪失控,连本来占据道德制高点的班花都被吓了一跳。

        “反正,不许你再写这个壹字!我不喜欢和别人分享我的东西!还有……”班花后面这句话是轻声说的。

        “你们家该不会穷的连镜子都没有了吧?你也不好好看看自己,你和一条惹人嫌的破抹布有什么区别?我想,该不会有人对这样的你感兴趣吧?”

        是啊,班花说的没错。

        她们家不仅穷得连镜子都没有,甚至于,她上高中之前都没见过电灯。

        她的家,如果那也可以称为一个家的话,它更像是一个终日无法见到阳光的肮脏牢笼。

        她的母亲在家里的一床破棉絮上生下了她。

        他们给她取名叫如男,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珍贵,而是她们以为这辈子除了她再不会有别的孩子,那么理所当然地,她应该各方面都要像个男孩,继承她们的香火,承载她们的期望,给她们养老送终。

        于是她总算过了三年的好日子,只可惜那三年的时光太短暂,而她又太小,以至于她对她人生中唯一得到过父母爱的记忆竟是空白的。

        然后弟弟就出生了,而她也从“如男”彻底沦为了洗脚婢。弟弟的童年几乎都是在她的背上度过的,她要背着他洗衣做饭,喂猪放羊,甚至还要背着他去上学。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把她送到这家做孩子的时候动了恻隐之心,她似乎比别的孩子更聪明些,她的中考成绩是全县前三。

        母亲当然是不同意她继续读书的,可是老师、亲戚、村干部轮番来家里劝,她最终还是妥协了。她恨她不能像别人一样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补贴家用,她苛待她,打骂她,尽情地在她身上发泄着情绪。

        从小到大,她从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中学的时候,学校要求学生必须每天穿校服,别的女生都对这样严格的校规忿忿不平,只有她松了一口气。是啊,如果大家都一样丑,那么就没有人能注意到丑得格外扎眼的她了。

        班花口中这条惹人嫌的破抹布,已经是连呼吸都用尽全力了,她真的,从来就没有妄想过贺壹,一分一秒都没有。

        她之所以写那个壹字,是因为她眼中的贺壹就像是天上一轮明亮的太阳,只要看一眼,就会让人觉得人生充满希望。

        那怎么能是喜欢呢?那明明是不以占有为目的的欣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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