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往事

我震惊的看着他，他仿佛是陷入了无限的回忆之中，眼神看着那摇摆不定的烛火，燃烧起熊熊的火焰。

        “那个时候我和妹妹还小，一直藏在草垛之中，亲眼看着鹿城的那些人把母亲和京城来的那些人，全都吊了起来，在城墙之上晒了三天三夜……”

        没有想到鹿城曾经还发生过这么残忍的事，我打断了他的话，“所以陆昭仪才……”

        “对，这就是妹妹恨鹿城的原因，她之所以会跟着过来，我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想要对这里的人进行复仇。”

        我的表情一愣，下意识的开口问道，“既然您和陆昭仪娘娘，都曾经看过那样的场景，那您……”

        他们两个都曾经看过母亲惨死的样子，既然陆昭仪恨这里，那陆川不应该无动于衷才对。

        可是他却一直为鹿城人说话，难道就是以德报怨？

        他失笑出声，脸色变得僵硬，“母亲死后，妹妹就被接回了京城，并没有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接下来还发生了什么？

        “那天也是像现在这样，刚刚过了初春，所有的景象都是生机勃勃的，父亲领着我，把那些残害母亲的人通通抓了起来，不管是老弱妇孺，父亲一个都没有放过。”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那个时候还那么小，没想到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每一个夜里我都能听到那些人在火中痛苦哀嚎，还有一个跟我玩的特别好的小男孩，因为他的父亲参与其中，不论我如何求情，父亲始终冷峻着脸，最终还是把他给杀了。”

        他说着，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不过可以想象得出来，他当时是多么的绝望，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就要经历那样的杀伐屠戮，而且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和朋友惨死。

        “从那个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改善这天下的阶级斗争。”

        他目光里燃着熊熊的火焰，“我知道，姑娘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才选择站在皇上这边。”

        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也知道夺嫡的事，眼前的这个男人心如明镜，单薄的身躯，却有一股浓腔热血。

        “可是，这件事却没有那么简单，皇上已经在位一年多，这件事情却迟迟没有解决。”

        我低垂着眉眼，想到了之前宇文简面对那些灾民之时，也是想方设法的想要弥补他们。

        可是这些是不够的，那些人流离失所，早就对朝廷深恶痛绝，一点小恩小惠不足以感动他们。

        之前发生的那些惨案，也不过是历史遗留下来的踪迹，那些人一直记着朝廷对他们的迫害。

        如果不会想方设法的解决这件事，怕是以后会有大祸。

        “事情终究是能解决的，我命不久矣，这件事就要依靠像姑娘这样的仁心之人，也请姑娘相信皇上，皇上一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好。”

        命不久矣！我惊讶的看着他，他却笑了笑，“生死有命，其实我早就病入膏肓，强撑着身子，不过是想要见皇上一面。”

        “可是皇上告诉我，你的身子并无大碍，但是刚刚见到你，我才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惨白的嘴唇泛起一抹笑，“若是我在鹿城被人劫杀致死，那些反对废除贫民籍的人，岂不是如了愿？”

        我脑袋里轰轰作响，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胸襟！

        若是上报朝廷，陆川在鹿城被人劫杀，朝廷的人见到尸体，肯定不会对这件事尚罢甘休。

        而那些王孙贵胄，本就对这些所谓的贱民想要实施打压，不是这件事被他们知道，肯定会发生二十年前屠城的惨案。

        为了防止这件事发生，陆川强撑着身子，早就已经病入膏肓的身子，就为了支撑了整个鹿城不倒塌。

        我的眼角不仅泛起一抹泪水，破碎的光芒在眼眶里回荡。

        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中充满了大义，这鹿城的人却终究是负了他！

        我急忙跪倒在地，向他施了一个大礼，我这一生敬佩的人不多，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确实让我打心眼儿里佩服。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赶快请起。”

        我泣不成声，抬起头来，眼睛里氤氲着泪水。

        “奴婢代这鹿城的百姓向您赔礼道谢了，您的大恩大德，以后奴婢一定告诉这些人，让后人谨记于心。”

        他愣正的看着我，随后轻笑出声。

        “我这一生，不求名不求利，不过是想要完成我幼时的愿望罢了，不过现在看来，结果我是看不到了，还劳烦姑娘，等到天下大同之时，你一定要来我的坟前告诉我。”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会的，我一定会亲自过去告诉你。”

        从陆川的房间里出来，我感觉有些失魂落魄，慢悠悠的走着，走到屋檐之下，抬头看了一下天空。

        漆黑的夜里，原本忽明忽暗的月光，却被乌云遮住了。

        小厮跟在我的身后，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我扭过头去，看着他问道，“不知道小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他突然拱了拱手说道，“还请姑娘一定不要忘了大人交托之事，从姑娘还未到达鹿城时，陆大人就一直在等着姑娘，熬尽了心力。”

        他声泪俱下的说着，我郑重的点了点头，抿了抿嘴说道，“只是希望陆大人交托的事情，不是所托非人才是是。”

        毕竟我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再是从前那样。

        而陆川之所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宇文简，恐怕也是因为他觉得宇文简心怀天下，若是自己死了，这些话说出来之后，倒是变得以死相逼了。

        他是难得的忠臣，既想要做好这件事，又不想劳烦君主。

        自古以来便是天妒英才，他这样的人，真的是可惜了。

        我一路的叹息，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宇文扬跟侍卫吵架的声音。

        我推开门走了出去，就看见宇文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见我时眸子一亮，急忙冲了过来。

        “萝倾，你终于出来了！你没事吧？可把我给急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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