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忽然被这么一叫祁尽心虚得手机都差点掉下去，下意识地就关掉了屏幕。

        大概是听到上边的动静这么大，苗知语干脆坐了起来，刚好从祁尽的床边露出一双眼睛。

        他眼神总是很清澈干净，这会儿眼睛疑惑地眨了眨，小声问道：“我吓到你了？”

        “没有。”祁尽扯了下嘴角以掩饰尴尬，枕着胳膊去看床边的苗知语。

        说实话，两人这么近的距离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睡的这张床不算宽，刚好够一个成年男人平躺。这会儿他侧着身子离床边也就二十厘米的距离，苗知语的小脑袋瓜就趴在边上，露出软乎乎的头发跟一双漂亮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能带动人家的头发丝，甚至连苗知语洗发水的味道都闻得很清晰。

        总得说点什么缓解尴尬，祁尽轻笑了一声：“这么晚不睡，想听我给你讲故事？”

        晚上车里的光线不好，苗知语的表情他看不清楚，但应该是脸红了。

        “也……也行。”苗同学又眨了眨眼，“我就是睡不着，想跟你说说话。”

        “行啊。”祁尽本想坐起来，但考虑到车顶就在他上方，坐起来有点费劲，干脆用胳膊撑着头支起上半个身子，笑着问道，“想聊什么？”

        苗知语像是重新在床上坐好，这会儿又多露出了一点鼻梁，语气显得欢快：“都行。你要不给我讲讲开书店的事吧？”

        “好啊。”

        书店是祁尽最近才开起来的，他大学学的是新媒体，毕业后先是在传媒公司做了两年，加上自己做的自媒体账号赚了点钱，直接全款买了现在的复式房，带着祁晓云一起搬了进去。

        之前的房子在老房区，去年拆迁了，祁尽准备到时候添点钱换一栋小别墅。

        当然这些话他犯不着跟苗知语讲得那么详细，主要还是以跟乔杉月他们的事为主。

        祁尽恍然自己很久没体会过这种睡前跟人聊天的感觉了，上次好像还是在大学的时候。

        他成绩虽然不错，但不喜欢上学，所以当年放弃了保研的机会，直接选择了去工作。这事把祁晓云气得不轻，所以祁尽对她现在的情况也十分自责。

        两人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等到话题告一段落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祁尽其实不怎么喜欢讲故事，但对于他喜欢的人怎样都愿意。

        这会儿苗知语困得眼睛都在不自觉地合上，祁尽看着忍不住笑。

        他下意识地抬手在苗知语头上轻轻抓了一把，本想揉一揉，却见苗知语忽然瑟缩一下，警觉地睁开了眼。

        祁尽不由跟着怔了一下，也不尴尬，反而笑着哄他：“困了就去睡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苗知语回过神，乖乖点头：“晚安，祁哥。”

        “晚安。”

        一阵窸窣声后车里又重新恢复了最初的寂静，祁尽听到下铺传来浅浅的呼吸声，不由也跟着深吸一口气。

        回想起刚刚在文件里看到的内容，他眉头不自觉地皱紧。

        第二天一早，苗知语是被培根的香味唤醒的。

        祁尽正在做早饭，培根、煎蛋还有一些蔬菜跟面包都已经被摆在了桌上，这会儿祁晓云正在往杯里倒热好的牛奶。

        见他从床上坐起来，祁晓云眼睛都笑弯了：“小语醒了，快去洗漱过来吃饭吧。”

        苗知语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愣了一下才笑着答应：“好。”

        等他收拾好出来，祁尽已经在洗锅了。

        这样算不上个宽敞的空间里，却有着浓浓的家的感觉，温暖得让人恍惚。

        “要是不喜欢喝牛奶，还有果汁。”祁尽说着已经把锅洗干净放到了柜子里，又拿着果汁过来紧挨着苗知语坐下。

        两人的肩膀跟手臂有轻微的擦蹭，谁都没有躲。

        苗知语愣了一下，却见祁尽已经把果汁也给倒好了，两个杯子他一手边一个，像是个被溺爱的孩子。

        “我都喜欢。”他朝着旁边的人笑了笑，脸上还有在床上压的睡痕，看起来有点呆但也十分可爱。

        祁尽感觉心都快融化了，这会儿忍不住就想逗他：“行，那就都喝了？”

        苗知语想都没想就认真点头，“祁哥跟阿姨给我倒的当然要都喝完。”

        “你快别逗人家了！”祁晓云说着伸手要打祁尽，却被人灵活地躲开了。

        祁尽把他手边的果汁端过来，自己喝了一口，用下巴指了指他左手边的牛奶。

        “喝牛奶吧，牛奶是温的。果汁凉，对胃不好。”

        苗知语皱眉：“那你……”

        “我没事，我胃好。”

        于是胃好的某人半路上就开始肚子疼。

        祁尽白着脸色把车开到高速上的服务区，直接就下车冲进了公共卫生间。

        等他出来的时候就见一大高个男生排在卖粥队伍的最前面，手里还拿着保温杯和一盒药，漂亮的脸蛋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

        “请问这粥是热的吗？我想要热一点的。”

        祁尽就站在那儿望着，有那么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生病了也挺好。

        正巧苗知语已经买好了粥，见到他已经出来脚下的步子加快，“祁哥，先喝口粥垫胃，然后把药吃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按照顺序递给祁尽，贴心得像是在照顾不能自理的小孩子。

        祁尽失笑，“就是喝凉了，没什么事，不用吃药。”

        却见那人眉头紧皱着：“那怎么行？你都不知道自己脸色有多难看，赶紧把药吃了，一会儿我来开车。”

        祁尽无奈，却也只能乖乖接受了安排。

        回到车上又是被祁晓云一阵唠叨，说他逞能，又说他三十了还不会照顾自己，还要让别人跟着操心。

        天下的妈都一个样，祁尽这么想想也就释怀了，他嘴上答应着，目光却只往苗知语身上瞟。

        “阿姨，这事怪我，那杯果汁本来是祁哥给我倒的。我当时要是喝了就没事了。”苗同学终于听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打断了祁晓云的话。

        “这事怎么能怪你呢？果汁是他自己倒的又自己要喝的。好孩子，你不用护着他。”

        苗知语有些为难地回头看了祁尽一眼，只见他笑着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再帮忙了。

        这种情况下让祁晓云念叨够了也就行了，他们该干啥干啥，还免得误伤。

        等到准备离开服务区的时候，祁尽本来是被安排在后面躺着的，但碍于祁女士随时都有可能再给他一通念叨，祁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面的副驾驶。

        苗知语拗不过他，只能答应。

        祁尽已经养回了点精神，但苗知语不放心，非要扶着他坐上车，又帮忙系上安全带。

        被人这么照顾着的感觉真不错，祁尽的目光随着安全带系好下意识地抬起来，刚好见苗知语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了几下。

        四目相对，苗知语一怔，“祁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祁尽勾了勾唇，“是你长得太好看了。”

        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声清晰地从胸腔传到耳边，苗知语脸色顿时晕出一层粉红，僵着不知所措。

        旁边那人倒是笑得高兴，一副诡计得逞的模样，活脱脱的一只老狐狸。

        这会儿他慌忙别开眼目视前方，佯装无事发生，启动车子。

        祁尽在一旁忍不住发笑，也觉得自己像个老流氓。

        但这不妨碍他喜欢看苗知语脸红的样子。

        苗知语皮肤本就比常人要更白些，透着一层粉红的时候更是又乖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一口再捏几下。

        只可惜现在时机不对，祁尽只能咬牙忍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在苗知语身边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更快些。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轮班倒，但碍于祁尽手还没好，还是苗知语开车的时间更长点。

        越往南天气越热，空气也更加潮湿，祁尽的手还没恢复好，有点受不住潮。

        苗知语发现他开车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皱着眉头活动手腕，于是主动要求停下来休息。

        “我觉得前边风景就不错，不如先停下来。今晚就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吧。”苗知语说着已经拿着毛巾进了后面的卫生间。

        祁尽原本还想再往远走，但苗知语一直坚持，他干脆也就找了地方停车。

        等到从驾驶室出来，就看到苗知语已经推着祁晓云下了车，给安置妥当后又转身回了车里。

        瞧着这人皱着眉头像是有心事，祁尽还想凑上去问问，结果刚上了车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苗知语的手心很暖，这会儿握在他的伤处尤其的舒服。

        他怔了一下，就见那人已经拿热毛巾敷在了他的手腕上。

        “扶好，一会儿冷了我再给你换一条。”苗知语皱眉说着像是又想起什么，赶紧解释道，“用的是我带来的毛巾……不过是新的，还没用过。”

        祁尽不由失笑，“行，没那么多讲究。”

        “好。”苗知语点点头，转而又去了卫生间不知在鼓捣些什么。

        祁尽望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这孩子刚才跟他最初见到的时候不太一样，明明是那么乖那么可爱的性格，怎么会露出那种眼神？

        “祁哥，该换了。”苗知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抬眼又是那人乖巧的模样，祁尽都觉得是自己身体不舒服所以太敏感了，这会儿只默默在心里松了口气，任由苗知语给他换了手上的热毛巾。

        热敷过后感觉好了不少，祁尽打算趁着夕阳还没沉下去带他们去前边的树下拍几张照。

        苗知语却还是不让他推祁晓云的轮椅，几乎把活都自己揽了下来。

        祁尽有点哭笑不得：“我真没事，你这孩子……”

        “是我想跟阿姨多聊会儿。”苗知语说得一本正经，“祁哥你就负责在前面带路好了。”

        倒是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祁尽无奈点点头，恍然觉得现在已经不像是自己在追求人家了，反而像是苗知语在追他。

        莫名的成就感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回头多看两眼，就见那人正微佝偻着腰听祁晓云说着什么，两个人笑得都很开心，背后就是粉紫色的晚霞。

        真就像是一副极美的画。

        祁尽心中莫名生出他一种冲动。

        他想让这一幕延续下去，将时间永远定格在这里。

        正望着眼前发愣，就听到有人笑着叫了他一声：“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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