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阴魂不散

阿水脸色有些讪讪，支支吾吾道：“主上他……他应该是有正事要办。”

        “哦？”白羽来了兴致，“这里有什么正事可办？走，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等下。”我一把拉住他，“别捣乱。”

        白羽不屑地撇撇嘴：“我是那般莽撞之人？”他一边走着，一边朝那书斋的伙计吩咐道：“来，本公子也要参加赏画会，给本公子留个最雅致的包间。”

        伙计殷切地上前：“请公子留下身份，多谢。”

        “那一位，留的是什么身份？”白羽指着慕天宁问。伙计恭敬回道：“那一位是胡家的表公子。”

        白羽嘴角一声轻笑：“这都可以？巧了，我们也是胡家的亲戚。”

        “公子可有胡家的腰牌？”伙计继续询问。

        白羽傻眼，我扶额：他还真以为别人是傻的？都说了是世家贵族的相亲会，岂能随便让人冒充身份？

        “算了，我们只要买书，赏画会便不参加了。”我拉住白羽，给他解围：“家里都安排好接亲的对象了，你若是乱来，小心回去我告你状。”

        白羽也很上道地表示放弃，转而却又不死心地问那伙计：“如果仅旁观，可以吗？”

        伙计愣了愣，显然是第一次碰见如此八卦的男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阿水见状，从怀里摸出一袋子银子塞到伙计手里：“小哥，行个方便。我们保证绝不闹事，也不去招惹那些贵人。”

        伙计收下钱袋子，有些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带着我们去了一处廊下的桌前。

        “几位，这边是喝茶看书的地方，却也能欣赏到画作佳人，请各位务必低调。”伙计仍然有些担心地吩咐道。白羽笑笑，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我们的身份匹配在场的任何一位，他们都不吃亏的。不用担心遭人投诉。”

        伙计似乎这才明白了些什么，诚惶诚恐地请我们入座，忙着端茶取书去了。

        说话间，一楼厅中的赏画会已然开始。粗略一看，厅中大约悬挂着几十幅精美画作，每幅画前设有一支花瓶，每个瓶里插着数量不一的花。阿水解释：“这是匿名评选，进入雅集的公子小姐们，每人会领取一朵花，若是觉得哪幅画好，便会把手里的花插入瓶中，雅集的掌会将取出前十的画作拿出来公布作者的姓名，并把那十幅画分别拍卖，拍卖所得将用于行善。”

        “这倒有趣。”我抬头远远往厅中望去。可惜离得太远，瞧不见具体的画作，也无法看到有哪些人参加。

        这时候，伙计空着手回来了，朝我们拱手，道：“几位公子，实在抱歉，方才怠慢了，厅中有贵人请几位入厅中赏画。”

        我和白羽互相望望，有些诧异。

        “是胡家那位表公子么？”我问。

        伙计摇摇头：“是一位红衣公子，他说跟你们是朋友。”

        我立即皱紧眉头：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白羽却是哈哈一笑，道：“好，好，原来是瑜兄，走，去会会。”

        我无语地跟上。心里却越发惊奇：白羽这货是怎么做到给那人下了那般损阴德的蛊，那人还能这么掏心掏肺地跟他做朋友？

        简直匪夷所思！

        书斋一楼是开阔的大厅，围绕大厅的是二楼的包间雅座。伙计带我们上了二楼，在其中一个包间门口停下，推门进去，便见瑜凌霄那张桃花脸，带着些调笑意味，迎了上来。

        我背后生出一层鸡皮疙瘩。白羽却自来熟地很，随手捡了个座位便坐了下去，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也跟着坐下，有些无语地看向瑜凌霄：“没想到二郡王如此有兴致，还来参加这种赏画会？”

        瑜凌霄勾唇一笑，眼光投到外面，扫视一圈，似乎非常满意地回答：“据说整个上京最有才貌的姑娘，都在这里。”

        我一阵恶寒，有些后悔问了那样的问题。

        “别说我，你那位看好的世子——哦，不对，是周国的新国主，今日也来物色美人了呢。”他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地瞧着我，我皱皱眉：“你瞧我做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什么奇怪，干我屁事？”

        “这么说，你跟他没关系？”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发问，我被他盯得背后发毛，皱眉骂道：“有病？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关系？”

        他脸上笑意更甚，淡淡地回了一句：“哦，那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什么？！”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中莫名拱火。

        他突然把头伸过来，单手托腮，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诶，你有没有发现，你每次见到我，都会发脾气诶。”

        我住了嘴，眉头皱紧，警惕地看向他。果然，他紧跟着又补充一句：“若你是个女人，怕不是对我有意思？”

        “噗！”未待我开口，白羽已经忍不住一口茶水喷出，呛得差点扶着桌子起不来。半晌才扶着桌子对瑜凌霄说道：“瑜兄，饭可以多吃，女人也可以多泡，但话，可不能瞎说。要是在陈朝的地盘，你的脑袋早保不住了。”

        瑜凌霄笑笑没说话。我憋着一肚子火暗自攥紧了拳头，心里盘算的却是——这家伙真的不能留活口。

        我同白羽互相望了一眼，很有默契地不再接话。好在楼下的拍卖会已经开始。众人的注意力即刻转到楼下。

        “列位，此次赏画会排名前十的画作已经在台上了。”一个中年男子开口介绍。阿水指着那人解释：“那便是书斋的掌会，专门主持每次的雅集。”

        “现在，让我们一起来欣赏第十幅佳作，这幅作品来自于一位公子之手，画的是《五马猎鹿图》。”说着，掌会让人展开一卷横幅画卷，画上画的是五个英俊的公子骑着五匹骏马，正在追逐一头小鹿，画面活灵活现，仿佛让人身临其境。

        一楼的各桌开始不断有丫鬟报价，最终由一位姓董的姑娘买了去。这时，掌会开口：“恭喜董二小姐，这幅画作乃肖老将军的嫡孙肖若廷所绘。”

        掌声响起，一个面容精神的青年起身抱拳，笑道：“见笑，见笑。”言毕，那男子又含情脉脉地望向买下他画作的女子，那女子一身鹅黄色裙衫，带着长帷帽，朝男子微微欠身。

        “我看这对有戏！”阿水八卦地点评道。

        瑜凌霄打量着那女子，点头：“虽瞧不见容貌，但看着身材还不错。喜欢狩猎图的女子，嗯，柔中带野，我喜欢。”

        我白了一眼他，没开口。

        紧接着，下一幅画展开，那是个女子所绘的民俗画，画的是上京城中热闹的生活场景，画上人物神态各异，房舍街道栩栩如生，十分有趣。画者是一个身着素色裙衫的女子，那女子未戴帷帽，只在面上系了一面丝巾，眼神温柔、落落大方。阿水说这是胡家的庶女胡灵，平日里比较低调，很少出席这样的场面，这次却不知为什么来这地方露脸。

        “胡家的？”我心头一动，不受控制地望了眼对面的包间。隔着遥远的距离，仿佛看到慕天宁似乎也在观察着楼下的画，以及绘画的女子。

        在楼下开始报价前，慕天宁突然着人开口问：“闺中女子多爱花鸟鱼虫，风雅诗画，不知姑娘为何喜爱这市井一隅？”

        女子起身，微微欠身后缓缓开口：“花鸟鱼虫固然有趣，诗画风雅彰显品味，但市井生活的烟火气，更让小女子欢喜。人生幸事，不过一日三餐，俗事才最动人心。”

        “说得好。”慕天宁答道，“这副画，我要了。”

        那女子一怔，随即朝楼上欠身道谢。慕天宁望向她，却是温柔一笑。

        不知为何，那一笑于我而言却有些莫名的不悦。

        瑜凌霄抢先评价：“啧，原来他好这一口。”说罢他往下看了看那女子，摇了摇头，道：“美人不带点野，无趣，无趣，这个我不喜欢。”

        我又是白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白羽开口：“他不会真的要在这种场合给自己挑媳妇吧？”

        “挑媳妇？”我皱眉。

        “嗯，挑媳妇。”白羽很是认真地回答，“对于一个刚登位的国主或皇帝而言，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获得权力支持，最好的方式，就是联姻。”

        联姻？

        我苦笑一声：“原是这样啊，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说着，我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下，却觉得苦涩无比。

        真是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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