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比赛并不是目的

“大胆，竟敢刺杀郡王！”为首的侍卫兵将领不由分说，立马下令捉人，转眼间，陆北已被擒住。

        “住手！”我起身叫住将要押走陆北的队伍，转过头对慕乾朗理论，“比赛出现意外而已，这样随便抓人是什么意思？”

        慕乾朗眼眸一沉：“此人先前便与小儿有所冲突，更是在众目睽睽下投毒，此番我儿遭遇袭击，他不是刺客谁是刺客？”说罢，他抬手下令，“将此人关押至牢房，速将郡王送去太医处！”

        “等等！”我叫住他，立马吩咐秦商：“秦将军，派人封锁马厩附近，保留现场原样，白大人，请务必跟去太医处帮郡王仔细瞧瞧，看看到底是何因由。”

        秦商和白羽立刻领命照办，慕乾朗怒问，“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暗暗稳住心态，故作冷静道：“既然要查刺客，那就查到底。国主照顾大郡王为重，这般劳心之事，不如交给我们代劳。而朕的表兄白羽，师出神医谷，医术了得，跟去看看郡王的伤，也算是尽一份心意。”

        慕天兆伤得蹊跷，也来得十分突然，我方并未给陆北下达刺杀的指令，陆北万不可能是刺客，在这样的关头出事，比赛自然做不得数，眼看着瑜凌霄就要赢得此局，沧国也定然不会在这样的关头拆自己的台，因此，沧国也不可能是刺客。

        因此，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慕天兆的对家趁机暗杀，栽赃在陆北身上，趁机打击慕天兆的影响力，为自己铺路；另一种可能就是慕天兆自导自演，为的是一石三鸟，既可以阻止沧国获得齐渊州，又可以将陈朝当前的王牌陆北判罪，继而削弱我好不容易才在洛丘营军队里建立起来的威xin。

        第一种推测里，慕天兆最大的对手是慕天宁，而慕天宁当前的对策是韬光养晦顺水推舟，他知道慕天兆在最后一日野猎里会有所行动，肯定不会在野猎到来前下手。那么答案显然只有第二种。

        从收到秋猎之约开始到现在，这些比赛都不是目的。

        周国唯一的目的，就是向陈朝示威，打压这个年轻的皇帝，一次又一次试探这个年轻统治者的底线，进而通过这些不公正的比赛堂而皇之地获得北境绝对的领导权。

        不巧的是，这个年轻的皇帝偏偏是我。

        想通了这些，我有些觉得可笑。当务之急是查出真相，还陆北一个清白，否则在我都能看得懂猜得到的阴谋里，洛丘营的将士们如何猜不到？那么他们会怎么想？枪打出头鸟，但凡替小皇帝效命挡了周国路的人，都难逃一死。

        那么，还有谁敢大胆出头？

        只是，即使想到了这些，查起来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白羽从慕天兆处回来，依旧没有什么进展。慕天兆昏迷到半夜都未醒，究其原因，却是中了一种连白羽都查不出原因的奇毒。白羽抽了些血回来做研究，我突然想起慕天宁，便披上外套，趁着夜色寻过去。

        慕天宁的院子较为偏远，几株雪松立在月下，院门开着，一方写着“长青”的青石立在树旁，多了几笔水墨写意的味道。慕天宁坐在廊下翻书，一副闲淡模样。

        “我便猜到你会来。”他放下书，朝我笑道，一面拿起手边正在煮着的酒，斟了一盏。

        “坐下来说。”他不紧不慢。

        我穿过廊间，走到他跟前坐下，端起酒闻了闻：“这是什么酒，闻起来倒有一股清冽之香。”

        “一种用竹筒封存的酒，还没有名字，可否赏脸赐个名字。”他问。

        我笑了笑：“这种事你比我擅长。我来是有旁的事要问你。”

        “慕天兆么？”他端起酒盏一边喝一边问。

        “不然呢？”

        “不是我做的。”他言简意赅。

        “我知道。”

        “大约是他自己安排的。”他继续补充道。我笑着给他斟了一杯：“英雄所见略同。”

        他笑：“你既然知道，那问我做什么？”

        “自然想问问你，如何化解，怎样才能捞出陆北，给他脱罪。那个毒白羽一时也解不出，说是要找到毒的源头方能解开。可这一时半会也定然找不到的。而且我还有个担心。”

        我顿了顿，继续道：“陆北不擅长制毒，先前大家都看到是白羽给陆北毒虫来对付慕天席的，若是陆北被定罪，我怕慕乾朗下一个要对付的人便是白羽。”

        “你有没有想过，慕天兆为何有底气吃那个毒药？”他问。

        我想了想，恍然大悟，敢吃毒药，定然是有解药。

        若是这一局是他自导自演，那么等所有人走了，他肯定会迫不及待安排人给他送解药。

        慕乾朗先前看他一直昏迷，下令说若是天明还没能醒，就要把慕天兆送回上京救治，天明之前，我们是无法再能看到慕天兆了，所以在白羽离开后到天亮之间，一定会有人去给他送解药！

        我竟没能想到这一点。

        “多谢，我得走了。”我起身便要离开。他突然一把抓住我手，我一愣，扭过头看他。

        他依旧一副淡定模样：“别急，我已经派人盯着了。一旦发现有人疑似送解药，便会暗中扣押起来。”

        “……”我一时无语。他让我坐下，继续说道：“其实，不管他吃不吃得到解药，明天一早他都会离开行宫，提前回上京。老三昨天已经在收拾东西，此番老大自导自演这出戏，一来是给你添堵，二来也是逼我入局。老三和老大都因故离开秋猎，那么野猎便一定是我作为周国代表参加。”

        他眸色突然黯了下去：“你大概不知道野猎意味着什么。”

        他抬头看向那轮冷月，道：“表面上，野猎猎的是猎物。实际上，猎的是人。”

        “表面上，这场比赛是二叔提议的，但实际上，这是父王和慕天兆早就商量好的。二叔之所以配合，不过是想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他苦笑了下，“没想到他们真的下得去手，想借野猎的名义解决你我。”

        “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野猎你一定要参加。既然请君入瓮了，若是不赏脸，岂不辜负他们一番辛苦筹划。”他又给我斟一杯，“至于燕北十六州的归属，你不用担心，等野猎之后，至少一半我会全部归还从陈朝。至于另一半……”

        他道：“一州大权都被周国的贵族世家把控，即便是秋猎赢了，都难以从现在的世族手里收回来。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所以，比到现在，其实意义并不大。”他说，“那个叫陆北的，我已让二叔派人暗中照看着，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你无需烦恼。你只需替我手写一份诏书。”

        “写什么内容。”我好奇问道。

        他用手指沾酒，在桌子上轻轻写下一个“权”字。

        他想要周国的权，需要正大光明的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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