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还钱！

　　等到一觉睡到自然醒，鸡早叫过三遍。

　　许如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酱饼的味道弥漫在窄小的房间里，勾得人肚子咕咕直叫。

　　她强撑着精力起身洗脸刷牙，收拾好一切再坐在桌边。

　　裴安难得没早点去肉铺，留下来做了一顿早饭——托盘里的饼子卖相不是极佳，却黄澄澄的一片使人颇有食欲，更奢侈地洒下几朵葱花。



　　今早算是吃得极其丰盛的，换平日里哪敢这么放肆，得是天大的好事或者坏事才有的待遇。

　　放在以前，裴母多少得挂着点脸色，不知是否因昨晚发现儿子儿媳间的矛盾，她破天荒没说许如意一句，端着碗道坐在门口的坎上、看着鸡鸭自己吃。

　　“尝尝。”

　　裴安将刚刚煮好的疙瘩汤吹凉，再放在许如意手边。

　　许如意可不讲客气，该吃吃、该喝喝，一切顺其自然。

　　昨晚两人未说破那层关系，但已经重新回到以往的状态，甚至要更加粘腻。

　　无论许如意走到哪儿，除去开肉铺的时间，男人均得去看一眼，平常接人上下班、恨不得时时刻刻绑在一起，犹如身后长了条小尾巴，一时半会儿令她有些不自在，久了又习以为常。

　　时间弹指一挥。

　　这天，桃花村的结伴回村，唐晨站在槐树下冲着他们招招手，焦急地跑到人面前：“嫂子，你们先别回去。”

　　“怎么了？”



　　许如意瞧他一眼：“慌什么？”

　　“是周雄和周姐的父亲回来了，不光回来，还带回一溜没见过的赌坊汉子！一个个凶狠极了，身上背着巨大的木棍，长的活像画本里那些恐怖的鬼！！简直一模一样！！”

　　唐晨吓得不轻，手还在不断地发抖。

　　“现在他们冲着周家去，估计是赌输了又来拿钱！！”

　　“什么？！”

　　周招娣捂着心口要昏倒过去，周雄急切地追问：“那怎么办？我姐姐能回周家休息不？”

　　“今晚上别回去。”

　　许如意的神情变得严峻起来。

　　她不相信一个重复赌博的老赌鬼人品，说不定对方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如此想着，许如意叮嘱道：“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四处走动，最好再给周招娣找个地方睡。”



　　“来我这里吧。”

　　唐晨眼珠子一转，自告奋勇接下这活：“我家里有空的床，我嘛打地铺就行嘿嘿。”

　　“好。”

　　许如意答应下来，让周雄回到裴家，唐晨则带着周招娣，裴安跟着她一路朝着周家去。

　　经过周招娣一段时间的改善，周家与之前相比不再死气沉沉的，透露出一股生气，甚至在栅栏上都种上色彩缤纷的牵牛花，好像周招娣每天期盼着未来的生活光景。

　　然而，那束刚开上了几朵花的藤叶下一秒被赌坊粗鲁地扯下，狠狠踩成一滩烂泥。

　　他们持着长棍四处搜罗，想拿到一切能卖钱的东西。

　　可惜除了那几只瘦小的、未长成的小鸡仔和老旧的织布机，以及长了虫的木板床、木凳子，基本上没有多余的给他们留下。

　　“你这充其量不到百文钱，想拿这换你的胳膊，怕是有点悬。”

　　赌坊人望着周父目露凶光，手上的棍子蠢蠢欲动。



　　“不不，我的女儿、我的儿子，他们都可以！！该死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周父低声咒骂一句，又变成仓惶的模样：“我发誓我没有说谎！！他俩卖给你们都行，我愿意签下保证书！！”

　　“就你？”

　　赌坊人不信他，往人脸上直接吐了一口唾沫：“说这些，现在回到周家一个人没看到，我倒要怀疑是不是你脑子出了问题，想象自己有一双儿女？”

　　……

　　周父与赌房的对话仍在继续，而许如意没有多余心思继续看下去。

　　她厌恶地看着老汉跪倒在地，不停地哀求他人。

　　裴安站在身边一脸平静：“原以为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没想到竟有虎毒食子的一天…我们回去吧。”

　　回到裴家，一帮人共同商量对策。

　　周雄看到他们回来，攥紧着拳头又担心又害怕：“我阿爹怎么样了？”



　　“我觉得不能叫你阿爹。”

　　许如意把方才亲眼所见的场景复述一遍，给她气得一口喝完一杯温水。

　　“他想把你和你姐卖出去，这爹你不认也罢！现在在咱们这儿好好住吧，总比逮出去卖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强！”

　　“…我身上有一些碎银子，先帮他还了债。”

　　周招娣哭红了双眼。

　　“不可！！”

　　她的建议受到众人的坚决反对。

　　“别急，先听我说。“

　　周招娣几乎泣不成声：“我是想把债给他还清后，就断绝父女情分，从此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许如意这才算松了一口气，幸好是个长了脑子的，要是像以前那么轴，非得给人家还债又把自己搭了去，她要后悔去救这个人。



　　周雄原本在犹豫，听到姐姐这么一说，下定了决心：“我愿意把我那份工钱提前取出来，我与阿爹不算断绝，但希望不要再与他牵扯上关系。”

　　说完这句话，小孩儿多日培养的朝气一夜尽散，呆呆地坐在炕上，没过多久咬紧了唇，尽量不哭出声。

　　“你们想清楚就好。”

　　许如意无意再干涉别人的家事，嘴里吩咐着：“明天我们再来好好的惩治这个老赌徒，必须要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你有想法了？”

　　裴安看她。

　　“老样子，需要你们的帮忙。”

　　许如意神秘一笑，挨个安排。

　　第二天，周雄和周招娣再次神隐于村中，失去了踪迹，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跟凭空消失似的，任凭周父怎么找也找不到，挨家挨户地敲门去询问，无疑得到的全是否定的答案。

　　因急躁产生的汗水打湿了他满背，许久未洗的体味、混合着过夜的酒臭令路过的人自觉避开三尺远臭味。



　　他眼里布满红血丝，最终空空如也，不敢想要是回到城里该怎么办？

　　要不跑吧。

　　周父脑子里忽然冒出这道想法，失魂落魄地往村外走。

　　村口槐树下，几个高而壮实的壮汉等候多时，一个个持着铁棒、神色阴沉，看到周父宛如发现猎物的鬣狗，纷纷露出嗜血的笑容向人靠近：“可算蹲到你了…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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