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寻死路

“水，张骞，水。.”乔伞从张骞手中接过水瓶，将瓶口对着卓曜干裂的嘴唇，“五爷，喝点水。”

        卓曜摇摇头，望着她说“小二，爷不渴。”

        一瓶水只剩下半瓶，可他们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出去，如果没有水，生的希望便又变得渺茫。

        乔伞没有听他的，学着他的样子强行将水瓶塞到他的嘴边，他也没什么力气反抗，只好喝了一口。

        风间担忧的看了眼天色“五爷，要不我们就原地休息吧，那边有一片石壁，可以暂时躲避风沙。”

        张骞立刻附和同意“曜，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再走了，天马上亮了，我们先休息一下，等天亮再想办法。”

        卓曜现在的确走不动了，过量失血让他的神智都开始模糊。

        几人勉强挪到那处石壁之后，还好这里有许多枯死的干草，坐在上面能够勉强保暖。

        又累又饿又渴，大家都没有什么精神，张骞和风间坐在另一边，很快就睡着了。

        乔伞将头搁在卓曜的腿上，两只手玩着他的手掌，他的手真好看，指节又细又长，只是中间有层枪茧，应该是他以前当兵的时候留下的吧，她反复摩挲着那些茧子，想像着那时候的他是如何的英姿飒爽，如果她早点认识他，是不是就可以看到他别样帅气的一面。

        “五爷。”乔伞把脸凑近他，“你睡了吗？”

        意外的，卓曜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的明亮，她看过来的时候，他似乎已经盯着她看了很久，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算做回答。

        乔伞依偎着他，他的身上是暖的，两个人贴在一起便更加的暖和，“五爷，你说我们能走出这片沙漠吗？”

        卓曜轻笑“害怕？”

        乔站点点头并不否认，不过很快就俏皮的蹭了下他的脸“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怕不怕啦;”后面的几个字，她是轻轻唱了出来。

        卓曜抬起手轻轻摸着她的头顶，望着远方似有所思。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想要走出这片沙漠的可能性如此之小，没有充足的水，没有食物，没有导航，只靠人的两只腿，最后全要凭运气。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的伤。

        “小二儿。”好久，卓曜才轻声唤她。

        没有回应，他低下头，看到她窝在自己的怀里，两只手搂着他的腰，一副美津津的模样睡得正香，不管环境有多恶劣，只要是在他身边，她就能安然的做一个好梦。.，

        卓曜矮下身子，冰冷的唇瓣贴在她的额头上，如果可以，真想保你一世高枕无忧，“晚安，小二。”

        凌晨的时候，气温低得可怕，不过天很快就亮起来，风沙似乎比昨夜减弱了许多，只是天上的云层依然堆积的很厚，层层叠叠的仿佛要压下来，风间说那是风暴来临前的先兆，可是风暴不是才刚刚过去吗？

        “乔伞，乔伞。”睡梦中，有人在用力的摇晃她，声音又急又促。

        乔伞猛然睁开眼睛，她在卓曜的怀里睡得太沉了，竟然连天亮了都不知道。

        正想埋怨他不把自己叫醒，面前放大的却是张骞的俊脸，他焦急的神色让乔伞突然觉得浑身冰凉，下意识的伸手往旁边一探，干枯的草堆上早就没有了卓曜的身影。

        “五爷呢？”乔伞形容不上此刻是什么感觉，就好像心头被人用力按着，不断的下沉，下沉。

        张骞说“曜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乔伞说话的时候，嘴角都是僵硬的，她匆匆忙忙站起身，柔软的沙地上，腿也是软的;

        “风间去找了，不过……”张骞一脸凝重，“乔伞，他如果是故意要离开，我们根本找不到他。”

        “故意离开，他为什么要故意离开？”乔伞不想去相信，虽然她心里很清楚原因，可是，她不愿意去承认那是真的，“我去找他。”

        乔伞说着，不管不顾的就往沙漠里跑。

        张骞急忙从后面追上去“乔伞，你去哪里，你根本找不到他。”

        乔伞也不说话，深一步浅一步的往前走。

        “乔伞。”风沙中，张骞的喊声格外的嘶哑，眼圈也红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去，一把将她从后面抱住，大声喊道“他离开就是为了让我们把你安全的带出沙漠，他想让你活下去。”

        “没有他，我怎么活？”乔伞用力挣扎着，长发被风沙吹乱，整个人显得歇斯底里，眼泪就那样没有预兆的夺眶而出，“他不可以这么自私，他答应过我不会再抛下我一个人的。”

        她明明跟他说好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能再丢下她，而现在又算什么，他悄无声息的离开，连声再见都没有，就像上次在潜艇上，他把氧气罩给了她，他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凭什么这样做。

        这世上没有了他，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乔伞疯了一般的想要摆脱张骞，人到急了的时候就会爆发出无限的潜力，她现在的力气大的，张骞差点被他扳倒，可他到底是身强体壮的男人，陪着她挣扎了一会儿依然死死的抱着她，他不能松手，他怕一松手，她就跟卓曜一样一去不回了。

        “乔伞。”风沙灌进嘴里，又涩又硬，张骞哑着嗓子冲她大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难过，他是我的兄弟，亲如骨肉一样的兄弟，我也想去找他，可是，我心里清楚，他想让你活着，所以，我一定要把你安全的带出去，这是他用生命换来的代价，你明白吗？”

        乔伞挣脱不开，只是不停的哭，她从未感觉到如此的绝望与无助，滚滚黄沙当中，他们如同沙粒一般渺小，一个人消失了，可能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她后悔昨天晚上自己睡得太沉，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异样，如果她可以发现得早一些，他就不会离开了。

        “看，是风间。”张骞突然指向前方，乔伞抬起头，充满期待的目光在看到孤身一人垂头丧气的风间时，光彩顿失。

        沙漠这么大，他们去哪里找他。

        风间颓废的摇了摇头“这周围我都找遍了，找不到五爷，他应该是昨天晚上趁着我们熟睡的时候离开的。”

        “他有伤，走不了多远。”乔伞急忙说道“只要我们一直找下去，一定会找到他。”

        “乔伞，我们走。”张骞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抓着她的手腕，回头对风间说“把水带上。”

        那是他们唯一的生命之源，如果运气好，也许一天就可以走出去，如果运气差，也许这里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风间垂着头，走到他们休息过的地方将水壶揣好，他不是不想回头继续寻找，可他心里很清楚，五爷这么做，就是不想连累他们，水快喝光了，而他的伤无疑会成为他们前进的阻力，在这片沙漠中，分分秒秒都显得珍贵，他想让乔伞活下来，所以，就算他此时心里如绞般的痛，他也必须要大步的往前走。

        “张骞，风间，我们再找找好不好，如果再找不到，我们……我们……”乔伞不肯放弃，拉着张骞的手臂央求。

        张骞郑重的按着她的肩膀，眼神凄然的看向她“乔伞，只有你活下来，我们才可以安心的去找他，所以，你必须要走出去。”

        乔伞沉默着，她怎么会不理解卓曜的用心良苦，抬起两只手掌，她用力搓了搓眼睛，不能流泪，任何一滴水份都是珍贵的，张骞说得对，现在只有他们走出去，才可以攒足人力物力来找他。

        风沙再一次飞扬了起来，乔伞背着顾坚的骨灰，跟张骞和风间并肩前行。

        她现在什么也不愿意想，心中始终坚定着一个想法，走出去，然后回来接他，他是无所不能的五爷，所以一定会平安无事，也一定会扬着笑脸等待着她;

        从日出走到日落，再从日落走到日出，他们忍耐着几乎不多喝水，可是半瓶水还是很快见了底。

        乔伞口干舌燥，几乎走不动了，张骞和风间都有体力，于是轮翻背着她。

        三人一路前行，马不停蹄，虽然彼此没有交流，可大家的信念都是一样的。

        也许是他们的坚韧感动了神灵，就在水壶里的最后一滴水也完成了它的使命时，前方传来了车辆的声音。

        三个人背对背坐在一起，就算听见了车声也没有力气起身，不管来得人是敌是友，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车子在风沙中缓缓靠近，很快从车上跳下一道窈窕的身影。

        张骞眼睛一亮，用力摇了摇手，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真切了起来，还好，天无绝人之路，诺伊因为不放心他们，开着车子迎了出来，恰巧又在这里跟他们相遇。

        上了诺伊的车，她有些奇怪的数了数“不对，少了一个人，ry呢？”

        张骞说“诺伊，你车上的补给充足吗？”

        诺伊摇摇头“只带了一点食物和水，你们要做什么？”

        当她听说卓曜一个人留在了沙漠里，漂亮的眼睛夸张的瞪大“ry，他是疯了吗？这可是沙漠！”

        “我们现在马上回去补充水和食物，你再派几辆车，我们一起回去找人。”张骞借了她的手表看了看，“还有机会。”

        乔伞心喜，她就知道，五爷一定会没事的，他们很快就可以回去接他了。

        “不。”诺伊的眉头突然拧得紧紧的，“你们没有看到天上的云吗？一场百年难遇的风暴马上就要来临了，这个时候出去，无疑等于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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