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吃人的人

直到看不到那个小土房，我才转过身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的大胡子叔叔。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没有什么人的公路上。在这么冷的晚上，路上空旷的可怕，除了雪以外这个世界白茫茫的好像什么都没有。

        “胡子大叔，我们去哪儿？”

        “南方！先去县火车站。”

        我们镇到县里大概有四十多公里，只每天上午有一趟汽车，半夜这个时候看来只能走路了！我正想着，大胡子径直走到路边伸手在路边的雪堆里摸出一块有点扁平砖头大小的青石随手丢进了自己的皮口袋又继续往前走。在我们这里是平原，都是黑土地，石头很少见。没走多远胡子大叔又找到了一块差不多的青石。

        胡子大叔把自己的羊皮大衣脱下后蹲下身子。

        “你上来，我背你走。”

        “不，我自己能走！”我还是有点小脾气的。

        “别婆婆妈妈的！等你走到县城天都亮了！快上来！”

        我最后还是爬上了胡子大叔的后背。他用一根布带把我捆在了自己身后，再把宽大的羊皮大衣穿在外面。把捡来的两块青石丢在地上，双脚一踏上青石，整个人带着我就风驰电掣的向前飞驰。我也不知道是在雪地上面滑行还是在空中贴地飞行，两边的树木飞快的向后倒去。在北方的冬天，这种偏僻之地别说是人，连个鬼都遇不到！

        我本身穿的就很厚，再加上胡子大叔的羊皮大衣，虽然外面的风很大，但是我仍旧暖暖的！不知不觉就在胡子大叔的后背上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虽然还是半夜，但是已经到了县城火车站。县城很小，火车站只是一栋砖瓦结构大一些的大房子，最里面是售票厅，外面就是候车室。候车室里有十几个长条木头椅子，我正盖着一个羊皮大衣躺在一个长条木椅上。我慢慢的坐直了身体，候车室里零零散散的或坐或站着七八个人。站着的多数是被冻得起来走动的！

        胡子叔叔手里拿着两张火车票，从售票窗口走了回来。

        “饿了吧？”顺手把一个热乎乎的烤玉米塞到了我的手里，然后一屁股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咯吱——咯吱——”

        长条木椅明显向下塌了一截，胡子大叔也十分识趣的把脚向后收了收，挪到自己屁股下面分摊了一些椅子的压力。然后自顾自的啃起另外一穗烤玉米。

        我是有些饿了，烤玉米还是很香的，不一会我也把玉米啃了精光。

        我去下厕所，我掀开羊皮大衣出去找厕所；胡子大叔穿好大衣也在后面跟了出来。这里唯一的一个厕所是在候车室外一百多米的地方，可以想象，冬天蹲坑肯定是被冻得全是冰，说不准一滑就是一个跟头。远远的在那里也没个灯光。

        “别过去了，到那边解决一下就是了！”胡子大叔用头向候车室旁边的阴影里示意了一下。我虽然觉得这样不好，可却对那个厕所发怵。还是向候车室旁边的阴影走了过去。

        过了候车室的房子就是一排铁栏杆，透过栏杆就可以看到火车站站台，在站台吊着几盏昏暗的灯光。我解开裤子正在放水的时候发现一个人影正悄无声息的站在站台边上的昏暗角落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一直在那里还是刚刚出现的！看着那模糊不清的人影，我总有种全身被冰透了的感觉，不似正常人。这时一个穿着军大衣，头戴前进帽的人缓慢靠向了那阴影，一个清晰的手爪伸向了那阴影，可是那人影好像什么都没觉察到。随着那森白手爪抓在阴影的后脖颈，阴影奋力的开始挣扎，飘飘荡荡的似要挣脱。另外一只手爪随之而来，还有一张嘴死死的将其咬住。

        我完全被眼前的情景的惊呆了！整个人凝固在那里，两条腿似灌了铅。

        那挣扎的身影竟然被前进帽慢慢的吸进了肚子里，然后好像十分满意的张了张嘴，我仿佛看到了一张血盆大口。就在这时那前进帽两只眼睛扫向了我这里，一双冰冷而又无情的目光仿佛刺进了我的心脏

        “啊！——啊”我不禁的大叫出声。

        “怎么了？”一只大手扶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回头一看是胡子大叔。

        “鬼！——鬼——”

        我用手指着刚刚前进帽站着的地方。

        “在那呢？”胡子大叔神头看了看。刚刚那人站立的位置空无一人，好像根本就没有人来过。刚刚惊悚的一幕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猛烈跳动着！我剧烈的喘着粗气。

        “哪有人？”走吧，一会车要进站了！

        我急忙跟上胡子大叔，又回头看了几次，总是感觉有一双冰冷而又无情的眼睛躲在暗处死死地盯着我。我后背满是冷汗！

        很快，我和胡子大叔上了火车，因为是后半夜，所以车上的灯都关了！车上的人很少，隐隐约约能看到一节车厢也就十几个人，有的趴在茶几上打瞌睡，有的干脆躺下呼呼大睡！胡子大叔随便找了个两头对面都空的座位坐下，雄壮的身体一下子把两个位置几乎都占满了，我就坐在了胡子大叔的茶几对面。

        “睡吧！我们明天到终点站才下车。”胡子大叔往茶几上一趴就没了动静。

        刚刚我在胡子大叔的背上睡了一路，也不困，望了望窗外，玻璃上都是冰霜，什么也看不见，整个车厢黑漆漆的伴随着铁轨“咣当——咣当——”的声音缓慢而又有节奏的摇晃。我把自己背着的书包放在茶几上，里面是那本《秋风笔记》和一些舅妈给准备的一些在路上吃的东西！还有几件衣服。趴在上面打瞌睡也并不硬。

        我还没趴好，胡子大叔坐了起来，从自己的牛皮口袋里掏出一块青石。明显就是在我家离开时在路边捡的一块，他竟然还没有扔掉！我真想问问他，一块石头背在身上不重吗？

        “咔”的一声脆响，他从青石上面掰下了鸡蛋大的一笑块青石递给我。

        “放在身上。”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胡子大叔递过来的那块石头！看着那布满沧桑的眼睛，我最终还是默不作声的收起那块石头，放在了棉袄的口袋里。

        他看我把石头收了起来，就又准备继续睡觉了！

        “大叔！”

        “嗯？”

        “这世界上有能吃人的人吗？”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大叔抬起头，两眼默默的看着我！好像在想着什么！许久，大叔咳嗽了一下，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望着满是冰霜的车窗。

        正当我以为我得不到回答时。胡子大叔忽然问我。

        “你害怕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我又想起了那双冰冷的眼睛。我攥了攥有些发白的手！

        “我不怕！”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样说！但是我觉得我不应该怕！

        他没有说话，默默的点了点头！

        “是啊！你是秋风的儿子！”他好像在对我说，又好像在喃喃自语！

        我虽然有些困，但是头脑中挥之不去的还是那双眼睛，怎么也睡不着。我顺着过道向着车厢的尽头看去。远处斜对面一个身影让我瞬间似被凝固，前进帽和一身军大衣，那人虽然背对着我，但是我相信自己绝对不会看错！

        我想到了那双冰冷而又无情的眼睛，身上不觉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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