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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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没人回应，也许没听见？李欢儿加重了敲门的力道，发现院门是虚掩的。

        “大人，我进来了喔。”

        还是没人回应。

        “你不说话我就当作你是同意了。”

        李欢儿说着已经推门进去，等她进到里屋，才发现这里真的是压根没人，她低头看着还在冒热气的玲珑丸，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望，大人到底去了哪里呢？

        她正疑惑，听到有人开门进来，只见贪吃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表情也很不好。

        “欢儿，快跟我去玲珑阁。”

        “玲珑阁？大人难道在那里吗？”李欢儿立刻端起那些玲珑丸就要过去，贪吃蛇过来把它们都放下了，“欢儿，颜云世尊快不行了。”

        难怪大人不在这里，李欢儿跟着贪吃蛇以最快的速度到了玲珑阁，只见那里一众弟子已经神色凝重的跪成了一排。

        殿内，只有颜绝世尊孤独的背影，而颜云世尊坐在台阶之上的太师椅上，与闻声赶过来的其他人相比，他自己的神色反倒平静得出奇。

        在这里听不清他们在里面说什么，贪吃蛇想再化作灵蛇作梁上君子，不料这次似乎不行，世尊亲自设了结界，而且云野师兄告诉他们从昨天开始就下了命令，让他们这个时候过来，却没想是过来跟他作最后的告别。

        看来他早就预知了今天自己就要离开的事。

        他们不是玲珑山的人，这种时候没法再近处看个究竟，只能伸长了脖子张望。

        五哥可是世尊最疼爱的弟子，没想到眼看他就要复活了，世尊却看不到了，李欢儿觉得遗憾的同时，魑魅庄主和离晶也来了。

        “娘亲，你们也过来了。”

        魑魅庄主对李欢儿点了点头，就往里面去了，还是云野师兄过来接她进去的，等她进去了，离晶告诉他们是世尊让庄主这个时候过来的。

        “看来世尊是有什么话要特意跟魑魅庄主说吧，这种时候，要说的事一定非常重要了。”

        贪吃蛇好奇得不得了，可是又进不去，来回踱步着。

        相比之下离晶就表现得比她泰然自若多了，她生在山庄，长在山庄，关心的也从来都是山庄的事，见少主在旁，她在这个时候也不忘给她报告一个好消息，“少庄主，颜云世尊说，李奕应该这两天就会复活成功了。”

        “真的吗？太好了，既然是颜云世尊说的，那一定就是对的了。”

        李欢儿替五哥高兴之余，往颜云世尊那里看去，比起刚才，他似乎没多少力气了，要不是嬷嬷过去搀扶，只怕他自己已经没力气站起来了。

        本来大家都以为他是要走上前跟颜绝和魑魅庄主说话，可是他却盘腿坐在了太师椅前面的蒲团上。

        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竟然化作了一只金翅大鸟，上下翻飞，不久就全身自焚，最后只剩下一个纯青琉璃心。

        所有人都被这样的画面震惊了，可是这样的景象只有嬷嬷、颜绝，还有魑魅庄主在很久以前见过。

        魑魅庄主看着那颗落在她手心的纯青琉璃心，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原以为她在世上最孤独，只有在妖魔鬼怪混杂的魑魅山谷才不是唯一的异类，却没想到颜云世尊直到死亡时才现了真正的真身。

        颜绝不敢置信地怔在那里，师兄昨晚祭奠的大概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家人吧。

        他分明记得当年天君带领神族众将士覆灭迦楼罗时，师兄也是其中一员。

        他相信一向仁慈的师兄一定不曾真正动手，可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类被屠杀，已经足够成为他这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所以当听到天君要他保下魑魅公主的麟儿时，他是那么义无反顾，倾尽全力，而当知道复活李奕需要纯青琉璃心才能修复归灵蛊，让他恢复最大灵力时，他也是无怨无悔，只要能为迦楼罗做的，他都会毫不犹豫，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性命。

        他活的那样高处不胜寒，没有人能体会他内心的孤独和痛苦，也许，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吧。

        在颜云世尊之后，大家都开始相信也会有不馋食龙族的迦楼罗，也有心怀天下的迦楼罗。

        在这之前，众人只见过颜云世尊的金色华丽的翅膀，都以为他是一只涅槃重生的凤凰，却不想其实那是迦楼罗的金翅。

        他修为高深，如果不是今天念咒自焚，化作了纯青琉璃心，至今不会有人会知道这样天大的秘密。

        即使如此，在场所有人并没有因此改变对世尊的尊崇，在他们看来颜云世尊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只涅槃重生的凤凰，因为直到他自毁原神。遁世的那一刻都是为了大义救人。

        当魑魅庄主把那颗琉璃心注入归灵蛊里，里面发出极耀眼的光芒，李奕也成功复活了。

        云野师兄遵照世尊的遗愿解散了众师兄弟，大家都各归各位，玲珑山随着世尊的离世好像一夜之间就不存在了。

        因为颜云世尊知道，玲珑山只要在一天，就永远要听天君天后的调度，即使那些事有悖玲珑山的原则。

        现在的玲珑山早已经不是师傅在的时候，纯粹的修仙论道，颜云世尊不想有一天玲珑山带着天君或者天后的命令去到魑魅山谷，名为为六界苍生斩妖除魔，实则为了天宫的脸面和私欲。

        自己经历过的痛苦和苟且，他不愿任何人再重来一次，况且他们是那样心思坦荡的人，颜云世尊想守护他们心中的那一份纯净。

        颜绝不会那么做，云奕也不会那么做，众弟子也没必要为此葬送年轻的性命，这些人都出类拔萃，他们到了哪里都是天之骄子，而玲珑山依然可以是他们心里最宝贵最纯净的过去，以后依旧可以肝胆相照，相互扶持。

        颜云世尊的离开，颜绝虽然悲痛万分，可是他知道，关于师兄身世的秘密，他惧了许多个万年，如今他再也不惧了，也不会再被人因此威胁利用了，以前他特别不理解为什么师兄对天宫总是唯命是从，这一刻他才明白其中的原因。

        对于师兄来说，有不生不死的仙籍对应的是绵延不绝的痛苦？与其苟且活着，还抵不过此刻真正的解脱。

        自从众师兄弟陆续下山，整个玲珑山也开始变得冷冷清清，嬷嬷已经习惯了在这里，打算在这里继续留着。

        打算回颜王宫的颜绝本来想说服她跟自己回颜王宫，可是却被嬷嬷没好气的赶了出来。

        说她这把年纪不想寄人篱下，还数落他们师兄弟都没良心，连个后人都没给她玲珑山留，在她这个年纪，本来应该弄孙含饴，颐养天年，她身为玲珑山的老嬷嬷，也算是傲世九重天大半辈子，可是却落了个孤独终老的悲惨结局，太没意思了。

        不过这事可真不赖颜云世尊，他要是和女人生了孩子，真身不就暴露了？所以贪吃蛇觉得嬷嬷这话多半是在责怪主人主动放弃和李欢儿的感情这事。

        李奕虽然复活了，可是至今未现身，李欢儿担心他找不到自己，求母亲等他回来再去魑魅山谷，于是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是不会离开的。贪吃蛇每天都有意无意地在颜绝面前算李欢儿可能离开的时间，每每惹得颜绝施法把他打回原形，终于在贪吃蛇被打回第十次原形后，玲珑山山下的结界发出了警报。

        众人都齐齐往山下聚集，却怎么也没想到来人竟然是海世岚，比起之前满身珠玉红服，不可一世，她如今一身素衣，整个人连气质都谦虚低调了不少，简直判若两人。

        她消失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山脚下，只是因为她的身份不宜出现，就一直没有露面。

        原来当年是李奕在夜叉族的天牢里把她救下后，又替她在玲珑山附近找了这一处安宁之所，经历了那么多事，又被散去仙力，削去公主头衔，她终于开始沉下心思，修身养性隐居直到现在。

        她这次有意触碰结界，是因为听说李奕复活了，特意来找他的。

        贪吃蛇脑瓜子转了转，立刻就把她请上了山，玲珑山现在空出来的房间多得是，多一个人也没什么，大家也就没反对了，更何况海世岚已经跟他们做了这么多年邻居，再住近一点儿也没什么。

        等海世岚安顿下来，贪吃蛇又迫不及待第十一次扣响了主人的房门，颜绝都懒得理他，正要施法把他赶出去，这次贪吃蛇找嬷嬷借了法器，还能保证自己能说上几句话再被打回原形。

        “主人，李奕当年冒死把海世岚救下，你不觉得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吗？”

        “依李奕和师兄一样兼济天下的性子，海世岚当年又多多少少是被他所累，在她落难时，李奕救她出来，你觉得这很让人意外吗？”

        “主人，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爱叫无奈之爱吗？就是两个本来没有感情的人，迫于某些原因勉强在一起，从开始的格格不入，到习以为常，这种爱是平淡的，波澜不惊的，海世岚在李奕身边可是待了一百年，你觉得李奕真的就从未动心过？他要是对海世岚没半分情意，他怎么会救她，又为她安排住所？”

        “那是因为他生性善良，内心对海世岚有所亏欠，李奕这么做就是为了补偿她罢了，说到这个，你今天有些自作主张了，李奕要是回来了，你让他们怎么面对彼此，明明已经两清的两个人，不是再次又免不了要有牵扯？”

        颜绝说到这里，总算明白了贪吃蛇为什么那么热情地把海世岚请进了玲珑山，他叹了口气，像前几次那样施法把贪吃蛇化作了原形，站起身往门外走去，这一次他终于对贪吃蛇坦白说了自己的理由。

        “贪吃蛇，别再纠结这件事了，我不是不想要欢儿，而是我们在一起会害了她，因为爱上了一个不能在一起的人，所以我选择在这段错误的感情里及时退场罢了。”

        颜绝说完就推开门想要出去透透气，不料发现李欢儿正站在门口，她也没想到颜绝会突然开门，连脸上不争气的泪水都来不及擦，样子有些狼狈。

        看着她狼狈窘迫的样子，颜绝很想把她揽到怀里轻声细语安慰，可是他紧握着拳头控制好了自己的冲动情绪，换上了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怎么？特意过来是有事吗？”

        原来她被人放弃得这么彻底，以后她只能有事才能过来找大人了？

        早知道她就不主动表白了，真是傻，那层窗户纸没戳破之前，她还可以毫无负担的在大人这里胡搅蛮缠，即使被人嫌弃，她也还可以继续死皮赖脸，大不了梨花带雨，不管不顾的往他怀里钻。

        可是现在，她在这段感情里真是又好强又自卑……明明那么喜欢，为什么却要被迫离他越来越远？

        李欢儿满含泪水，苦笑一个，努力忽视不争气的泪水，“没，没什么事，打扰了，我这就回去。”

        李欢儿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贪吃蛇憋了好久，总算重新化作了人形，他冲到主人面前，“欢儿过来怎么了？你那话多伤人？没事就不能来了吗？就算是普通朋友也可以登门拜访吧！你怎么就让她哭着走了？”

        贪吃蛇真是又气又替欢儿难过，一股脑就把想说的都说了。

        “她能有什么事？她的身边已经不需要我颜绝了。”

        颜绝现在正陷在悲伤里，也提不起精神跟没大没小的贪吃蛇计较了，他转身关上门，躺倒在床上，感觉全身都没来由的疼，爱情，真是甜到骨子里，却痛到每根神经。

        如今她有魑魅山庄护着，李奕又马上就要回归了，颜绝想不出欢儿会有什么事，反倒他要是不作这绝情的样子，反而会让她继续抱着希望。

        李欢儿走后不久，离晶就找了过来，看到贪吃蛇在院子里唉声叹气，忙过去问他，“你看到少庄主没有？”

        “刚才欢儿确实来过，不过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走了，怎么她没回去吗？”

        “她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贪吃蛇看了一眼屋内，抱怨道，“你是没看到主人对他摆臭脸的样子，欢儿就算有事也不会说了。”见离晶看起来焦急如焚，他忙站起来追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突然有一个小鬼过来找少庄主，说是地府的牛头马面派来的，说什么在忘川看到李奕的魂魄在那里走走停停，时隐时现的，让她想办法找个高人过去确认一下，本来少庄主想让庄主陪着一起去，可是庄主不信那个小鬼的话，还说这是骗人的鬼，一掌就把对方给打死了，两人因此大吵了一架，少庄主就自己跑出来了，我以为她会来找你们帮忙，现在看来，我看少庄主多半是自己去忘川了，我得快去告诉庄主。”

        离晶的话音刚落，只见颜绝破门而出，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刚才把人气哭，这会儿又紧张了？早干嘛去了？

        贪吃蛇抱怨归抱怨，不过他还是向着主人的，在颜绝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主人，你等等我啊，我也要去。”

        颜绝眉头紧皱，眼里都是担心和自责，一般的鬼魂哪里能入得了玲珑山的结界？魑魅庄主的怀疑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是她做事太过果决了，应该盘问清楚再动手。

        魑魅庄主不知道牛头马面与欢儿是义兄妹相称的情意，这样直接杀死了小鬼，就像是杀了她的朋友，根本没考虑过欢儿的感受。

        原本他以为欢儿跟着魑魅庄主回去能过的快乐幸福，如今看，她们母女徒有血缘关系，可是却一点不了解对方，连起码融洽的相处都做不到。

        颜绝现在很后悔把欢儿推开得太生硬太彻底了，以至于让她有事也找不到信任的人一起商量，现在他都不敢想，万一要是她有个什么，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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