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一章●第十三节

那蓝巾女一拱手，“哟，姑娘瞧着柔柔弱弱的，不像是会功夫的人？敢情也是要来讨教讨教？”

        蚕女不答：“正是。我也想与几位数比划比划、”

        白帻男看这位姑娘弱不禁风，心想，应该比方才这位好对付多了。

        蚕女大方走到二人跟前，也学者习武之人报了拳，道一句：“领教了！”

        槐爷爷和杏奶奶担心蚕女，唤道：“姑娘不可，那两人难对付。”

        村长也发话了：“大家且住手，等我们的人从峰上回来，如果姑姑同意，就让他们上山吧。”

        “不行！”蚕女斩钉截铁地说，“今天莲生公子不巧正在忘寒峰中，各位还是止步吧！”

        说完，这姑娘朱唇微启，唱起歌来。

        “风飞花啊，风飞花。

        歌声刚起，霍久涅胸腔炸裂一般，疼痛难当，旋即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被朝颜一把扶住。凌霄也痛得在地上打滚，捂住了耳朵，可是无济于事。

        “芦苇结舟桃渡下，

        “佩剑七尺逐天涯。

        “桑下蚕白新吐纱，

        “遥念游子不归家。

        “岁月忽晚千猿峡，

        “鱼叟依栖万壑崖。

        “青春纵歌曲难和，

        “白浪逐高不慕下。

        “兰溪水白染华发。

        “妈妈穿梭织锦华。

        “锦缎裁成御寒袍，

        “衣成窗前空比划。

        “霜鬓回乡桃渡下，

        “墨竹不避新冢发。

        “桑死蚕飞檐下空，

        “冢前空泣晚归家。”

        其他人等听了，像卸下了所有的负担，又好似有大雨冲走所有的污浊与艰晦。

        原来那歌声洗人之灵，涤人之虑，让人内心清明坦荡，说不出的舒坦畅快。

        霍久涅想起上次在青檀邑的杨宅，他曾领教过一位姽音女子的厉害，但当时在深宅中，隔着墙院，不曾亲见。早领教过她的厉害却未曾见过其人。

        只是感慨不知是何方神圣，何种模样，没曾想今日眼前这位美若洛神一般的姑娘竟是那日的姽音女子，听她声音清脆好生耳熟，早就该想到的。

        如果早知道这洛神一般的姑娘就是姽音女，唯恐避之不及，哪敢正面周旋。

        蚕女又唱到：“风飞花啊，风飞花。

        妈妈说你难识真假。

        妈妈说你从不曾得到它。”

        才几句，霍久涅十指都嵌进朝颜的手臂里，痛得四肢乏软，大汗淋漓。深恐今日会死在这里，只愿朝颜姑娘赶快施毒。

        他心里的声音说，快呀快呀，快呀快呀，不然我真的要死在这里。

        朝颜姑娘的手心里握有毒，手却停在半空。她也想救霍久涅，可是此刻内心甚是不忍，沉浸在歌声里，心生善愿，怎么也下不去手。

        他此次赴玉寒宫，真真是把聚贤庄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带上路了。没想到他的养士都想助他，却只能干干地站着，下不去手。原来这姽音女的歌声有净化人心之力，使人心念向善，厉害厉害！和麟女的灵力相比，她的歌声更胜一筹。

        众人也是第一次遇见姽音女，听见姽音女歌唱，心内不无称奇，又深深拜服。当真如遇到了洛神从水中升起又唱了曲仙乐。

        一曲歌毕，霍久涅胸腔中有好几缕污灵升空而去，痛到瘫软成泥。众人合着朝颜姑娘把他搀扶起来，驮到了白帻的背上。

        蚕女一曲歌毕，停下来歇息片刻。

        趁这间隙，白帻男背着霍久涅飞上马背，大叫一声“众人听令，回聚贤庄！”朝颜也硬起心肠，右手一挥，几枚断箭朝着新桑刺去。

        她慌得扔了手中的鞋，向后踉跄几步，想要躲开箭簇，可是箭簇似长眼，已飞到面前，哪里还来得及。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护身结忽地挡在了她面前。

        蚕女回头一看，看到了莲生公子赶着马车爬坡而下。他站在高处，见势不妙，赶紧绾个护身结送给她，护她无恙。那几个箭簇撞到护身结突突突地掉了下来。

        蚕女心下惬然，他来的太及时了。

        朝颜看见公子莲生，知道自己并无胜算，跳上马车，往回路逃去了。霍久涅一行人，骑马的骑马，赶车的赶车，只留下官道上飞扬的尘土。

        “公子！”栀子瞧见旧日公子，很是激动，当即下跪行大礼。

        公子莲生道别了栀子，马不停蹄赶往灵水，于三牵石畔易了一艘鱼舸。

        带着麟女灵柩，山路崎岖，恐有不便，于是改走水路。

        公子莲生命豆蔻留在来麟山东麓，留意凤贤庄动静。

        “好豆蔻，多亏你衷心耿耿守着麟女大人。不知如何谢你，请受我一拜！”说着单膝跪地，行一大礼，豆蔻见此，少不得与他互拜。

        如此，公子莲生辞了豆蔻，领着小仆洛蓟与蚕女，乘着鱼舸，沿着灵河蜿蜒而下，出了碧霞渡口。

        刚出碧霞渡口，公子莲生看到有白鸽于头顶盘旋，于船头伸手拦了白鸽，读了信书。原来豆蔻探到凤贤庄的异动，说是霍久涅带着凌霄并朝颜出了凤贤庄一路往西去了。走的山路。

        公子莲生揣摩霍久涅的意图，只怕他上玉寒峰抢麟女灵柩不成，要西行去云约山脚下抢麟女亡魄。当下命洛蓟开路，领蚕女去与公子竹生会和，守住麟女亡魄。

        鱼舸在一渡口靠泊。洛蓟领命上岸，好不容易沽得良驹两匹，却已是十二时辰之后。不知耽搁了这许多时辰，还能否抢在霍久涅前面。洛蓟与蚕女快马加鞭，赶往云约山山脚。

        公子莲生独护着麟女的灵柩，下了舟又行山路，一路凄苦，耗费月余，终于快到云约山山脚。进了这镇子，公子莲生寻了一家落脚的客栈，卸了马车，让跑堂的牵去喂料。又向掌柜的打听公子竹生。

        那掌柜的听有人寻辰州的医宗杜宁休，便即相告。恰巧公子竹生就在此处，原来，前几日有歹人在，辰州的医宗杜宁休在此为村民解毒。

        公子莲生拿了几枚铜钱请跑堂的伙计去请公子竹生杜宁休。不多时，跑堂的领了公子竹生、葵、洛蓟与蚕女来到客店。

        暌违数月不见，蚕女又喜又悲，自秉道：“莲生公子，我们到底来晚了，麟女的非毒魄被凌霄的魔音给勾走了。”

        “霍久涅定是截到了我送你的讯息。”公子竹生道：“我只能对付霍久涅与朝颜。可是凌霄能奏魔音，霍久涅趁势破了我的牢结，凌霄吹奏木箫，麟女的非毒魄跟着魔音飘走了。不知道那厮抢走麟女亡魄意欲何为，我甚是担心。”

        听到这消息，公子莲生眉头紧锁，甚是忧愁。

        葵又道：“待与蚕女汇合之后，原计划去追霍久涅。谁知那厮故伎重演，在这镇上投了毒。我们不能见死不救，故此被牵绊住了。”

        公子竹生道：“如今我来了，你便在镇上照看中毒病患，我带着蚕女去追霍久涅，可好？”

        公子莲生反问道：“你可否还有噬寒花做的嗜寒丸。”

        “没了。噬寒花只在冰雪中开放，所以极难寻。我给你的那枚药丸还是我经三年，踏破铁鞋寻花后熬制的。”

        “是以我们没有时间了，不如直接赴人鬼谷，这聚魂盏里尚有麟女的三魂六魄。”

        公子竹生稍一思虑，道：“甚好，且一试吧。”

        又花半日功夫，公子竹生又查看了中毒的几位患者，向几位医官交代好身后事，众人拉着麟女大人的灵柩想人鬼谷赶去。

        跨上马背，公子莲生慌问：“都道此地离云约山不远。那…云约山究竟在何处？”

        牵马的跑堂伸手一指：“那就是云约山。”跑堂的小二不知公子莲生与云约山的渊源，只道公子莲生一行人要去云约山，便不尽详细，“顺着眼前的官道再往西，约三日，就能赶到云约山西麓山脚下。这山一年四季都有云，与云有约，便命之为云约山。山脚下有一小镇名叫云约镇，有百十户人家，自给自足，倒也似神仙一般逍遥自在。山上神兽恶兽共生，深山之地怕真是有神仙的府邸或洞穴吧。”

        公子莲生抬眼看云约山，只见古峰高耸，山腰生雾，山顶飘云，云雾袅袅，似仙女披了件纱衣。想来也是人杰地灵，钟流毓秀之地。本以为此次终于能踏足云约山。哪知霍久涅抢走了麟女的非毒魄。

        “蒹葭，我从不曾忘记你我的云中之约。”可惜，云约山至今也无法踏足一步。只远远一眼，又要道别。

        那跑堂瞧见几位驱马往南边去了。便大声唤道：“云约山不是这条道，是要往西走。”

        “不去云约山！”洛蓟回道，“谢了，小哥。”

        “人鬼谷实在是凶险无比，你几位就在人鬼谷外暂歇，我与莲生二人进谷便可。”公子竹生吩咐道。

        “倘若人鬼谷的人也喜欢听我的歌声呢，我去也能祝你们一把。”蚕女柔声道。

        “蚕女要去的话，我也定要去。倘使你们与人鬼谷的人纠缠，我好看护麟女灵柩。”

        “人鬼谷凶险无比，邪魅诡异。你们还是不去的好，若去，只是掣肘捉襟。我怕不能对付毒宗荼蘼，还要留神你们的安危。”

        “可是，你知道我是一定要去的。”一直不言语的葵开口了。

        公子莲生不察其中之意，沉思良久，方才顿悟。葵想去人鬼谷探个虚实，好为公子棠生杨辛复活做准备。原来如此，也是痴情之人，望向公子竹生。他也早已会意。

        如果她非去不可，自然也不必留下蚕女与洛蓟。公子竹生便道：“如此，那就一起去，但是得听我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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