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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


作者有话要说:</br>1三牵会是青年男女牵红线的盛会,只辰州有此习俗,每三年一次,后文多次提到这个盛会。

        2感谢编辑大大的审阅!辛苦了!

        昌吉时代55年。

        辰州。黄昏。落止坡。

        坡上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清脆铜铃响。叮—呤,叮—呤—

        一头灰驴爬上了坡,驴背上坐着一个幞巾青袍脚穿皂靴的少年。一个书童模样的半大小子牵引着驴,沿着灵水缓缓往上游而去。

        书童注意到了山坡上的碑识,认真读起来:“落-止-坡!少爷,此地便是落止坡诶!”

        “嗯。”那少年轻轻应了一声,算作回答。

        “听闻辰州神树‘风飞花’的花瓣最远能飞到这里。落英止于此,故名‘落止坡’。少爷,小的没说错吧?”

        少年轻轻颔首,想着,大名鼎鼎的落止坡原来只是个稀松平常的小山坡而已。不过,这林子确实是青葱可爱。

        此刻,风起了,风飞花殷红的花瓣飘进了林子,落英缤纷,像精灵在他们周身游走,那一抹抹红色点缀了葱郁的树林。

        那少年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纸扇,一边欣赏着花瓣飘飞的美景。书童松了灰驴的辔缰,欢喜雀跃伸手去捉血红色的花瓣。

        风止,花瓣委地,精灵们就此停息。骑在驴背上的少年不经意地回头,看到来时的碧霞渡口茂林如血,鲜艳欲滴。可是西方天空投过来的薄暮之光,确是碧色一片。

        碧霞渡口,碧霞渡口。那少年的舌尖一遍遍滚过这四个字。没来之前觉得奇怪,这霞光哪有碧色的,如今亲眼所见,甚为惊叹。

        原来霞光被层林的翠色所染,是为碧色,可是本是红色的霞光反又将林子和河水染红。是以茂林为红彤色,霞光却是绿色的。

        妙哉,妙哉!

        天渐渐黑了。两人借着月光赶路,一个时辰后,出了林子,便渐渐有了人家,人语喧闹声络绎不绝。两人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小二掌灯牵过灰驴,还不忘问:“两位从何而来。”

        “寰州未艾谷。”

        “每到日落时分碧霞渡口的城门就要关闭,这么晚了,二位是怎么进来的?”

        “天黑之前便进来了,只是这驴走得慢,慢悠悠地散步,是以才到贵宝地。”

        “原来如此,二位请随我来。”

        少年将随身的包袱扔在客房床上,小二退了,两人自浣洗休息,次日赶早便启程。

        那驴不紧不慢,走一程歇一程,书童抱怨起来:“就我们这脚程,能赶上神树脚下的三牵会么?”

        “谁说我们要去三牵会了?”

        “出门前少爷可是……”这书童想想还是把话咽下去了。心想着,少爷成天不务正业,就爱看些传奇志怪小说,自己也写了好些传奇,付梓后却是鲜有人问津,无奈少爷痴迷于此,成日里不务正业不说,年近而立,却尚未娶妻。媒人几次提亲,都被少爷蓄意给搅黄了,老爷夫人对这爱子头疼不已。

        少爷借口要赴辰州的三牵会,老爷夫人才允少爷出门的。谁承想少爷别有他图,这下好了,这入了辰州,天高皇帝远,更无人管得了少爷了。

        书童砸砸嘴,斗胆又问:“那此番少爷来辰州又是为何?”

        “听人说神树脚下有座明月楼,楼高百仞。楼中有位耄耋老者每日说些怪异荒诞之事,想去听听。”

        书童嘟着嘴,早就该猜到少爷的醉翁之意了。原来只是为了写志怪小说,去听人说故事的。

        两人沿着灵水,不慌不忙走了几日,只要有风,便有绯色花瓣雨落。

        又走了月余,翻过了双髻山,终于爬上了岁恙山。山间更无客栈,歇脚投宿都在当地人奉祀神树的树神庙和神树祠。沿着灵水一路蜿蜒,又数日后,那灰驴攀过山间九曲十八弯的盘山小道,一个人语喧闹的繁华山谷便出现在眼前,传闻中的辰州神树便赫然在目。

        目睹到神树那一霎,一股敬畏之情,从后脊背泠泠升起。虽然早有耳闻,此树顶地参天,但是亲眼所见,只觉“风飞花”威风比传闻更甚。

        神树“风飞花”共两株,两株相偎而生,一株为雄,一株为雌,雌雄同时开花,均为绯色,鲜红若血。一株花树围圆便有数十余丈,树根虬扎于黑色土地,如黑龙蜿蜒,枝桠纵横在云端,抬头望不到树顶,只见红云万朵。

        灵水河宛然九天仙子的银色发带。

        河对岸有明月楼高百尺,在伟岸的神树映照下,渺小不堪一提。

        当时正值盛花之期,风起花飞,风停花止。每遇风起,整个辰州都尽数沐浴着细密的花瓣雨。

        这山谷里沿着灵水两岸俨然聚了许多人家,形成了一个邑镇,有三街六市,万户千门。明月楼在南岸,北岸河边有一块三牵石,山麓之上便是神树,神树扶罩之下有一座岁恙祠。

        二人瞻仰良久,骑着灰驴下山,沿途赏景,这一走便又是半月。到了市镇,匆忙投诉了一家客栈,便直奔明月楼而去。到楼脚已是戌时,可是那书生兴致不减,在楼下沽了一壶酒,啜着酒登楼。有明月渐升,似与他争高。书生好雅致,随口颂了一首诗。

        明月初豋明月楼,

        清风一缕醉盈袖。

        疾书夤夜扶摇上,

        辰州纸贵字难逑。

        童子在心里叹一口气,少爷总是这般壮志踌躇,可是世事却不能称心,却还总有违期冀。这一次,只怕又同从前一样,呕心沥血写出来的传奇志怪,只怕也是没有人看。不管怎么努力,都是一场空。

        约登临到第三十层,碰到几位少年从楼上下来,便上前打听。却被告知那位长者已然下楼返家了。“据说今日便有位持剑的侠客,听了一整天,方才洛老先生因夫人传话,家中似有急事,匆忙下楼归家了。”

        “难得呀,竟然有人会听一整天!”

        另一位手中摇着折扇劝诫到:“这位兄台莫要再登高了,天色不早,早些归家吧。”

        “无妨,我想趁今夜豋到顶楼,候着前辈,也抢个好座次。”

        这几位下楼的公子哥儿听了只咂舌。

        有个嘴快的说道:“兄台说笑了。又不是听说书,你只管去,整个顶楼都是空荡荡的,在我们辰州,便无人愿听。只有三两游人,不知故里,好奇前去,只片刻功夫,便索然离席。外邦人却易受蛊惑。不过,这位兄台,小弟奉劝一句,切莫听信那洛老先生所言。那老者满嘴荒唐,说的是辰州两世前的旧事,又是劫难,又是浩荡。可不管是正史野史,这大辰州哪经历过什么靖难时代,又何曾有过什么浩劫。”

        他的同伴和道:“我祖父下月九十华诞,却说这里清平盛世千载,只有些许妖兽与污兽作怪,不曾有过动荡与血灾。”

        另一位又说:“就是个疯老头儿,说什么‘所言具是真实,尔等所听才为虚妄’。当真走火入魔不浅……”

        “哈哈哈哈……”

        “所以,这位仁兄,何必去听那虚言忘语,我辰州人杰地灵,风光大好,在菖蒲王的引领下,辰州蒸蒸日上。你千里迢迢,何不游游山玩玩水……”

        那几位还待在说,这位书生拱一拱手自顾自登高。

        那童子摇摇头,少爷是何等执拗,可曾听过人劝!“少爷,明朝再来也不迟啊,何必今夜,晚间怎生歇足啊?”

        “你听过张良履黄石公的故事吗?与长者期,怎能晚到?晚间桌椅上囫囵一夜便好。”

        可那童子想,张良与老人是有约在先,我们又无约定,何必要那么早到。可是,任童子怎么呼天喊地,那书生意气更甚,渐渐将书童甩在了身后。童子暗暗叫苦,却也只能由得他去。

        夜半登临,似有歌声被风送来,围着这明月楼悠悠细语,细听又无,似人呢喃,又似弥留之际的低语,唱着:“安息吧,那一切苦痛已随你入葬,愿我转身后,世人将我遗忘,世人将一切苦痛遗忘。”

        听着这似有似无的歌声登至顶层,书生困乏不堪,伏在肮脏的茶几上朦朦胧胧睡着了。

        书生鸡鸣便起,候着老者。登临至顶,临窗远眺,天地壮怀,胸襟激荡。窗外风飞花舞,似惊鸿坠落,楼下灵水若九天仙子的银色发带,还有芝麻大小的人影在河边蠕动。

        渐渐便又有三两游人登至明月楼顶。日升三竿,那老先生携一名家厮登上了楼。那长者鬓发霜白,却精神矍铄,健步如履平地,独自豋楼都无需家厮搀扶。

        那长者在临窗唯一一张干净整洁的茶座上落了座,接着便有听众围着先生落座。接着,老先生的家仆为每一位来客都奉上了茶。

        老者啜了一口茶,与一位侠客两厢施了一个礼,浅谈了几句,便开了口:“我还是接着昨天的故事说吧。”

        那侠客轻轻点头,将手中一柄玄色双刃刀按于桌上,认真听起故事来。

        那书生看见书童仍伏在桌上深睡,也不唤他,径自取了纸笔,铺开来,一边听长者说事,一边记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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