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英莲

林璟也发现了黛玉的马车，在马车便勒马停下。

        “阿璟。”黛玉掀开了窗帘，含笑喊了他一声。她已出显少女的模样，如同春日的迎春花一样纤柔秀美。

        见她的笑颜，林璟心中莫名觉得欣喜，也冲散了心里的愤懑。

        “阿璟你回来了呀，晏先生呢？”黛玉好奇问道。

        “我有些事，先回来了。”林璟一字一句回答道。当初，晏先生要教他的同时，也辞了黛玉那边的差事，因为晏先生要带林璟出去游历，无暇顾及黛玉的功课。林璟怕林海夫妇和黛玉不悦，也有些抢了黛玉先生的愧疚感，但黛玉却大大方方，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替他们准备出行的东西，让林璟好好跟着晏先生学习。

        甚至和林璟说，“晏先生是有大才的人，教我是大材小用了。而且他真正精通的，也不适合我，更适合你。我想晏先生你能遇到你，他也很欣慰吧。”她说话的时候，眼睛格外的澄澈，分外的明亮，一如秋日的晴空。

        “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黛玉继续问道，虽然俩人未曾见过面，可在黛玉常和晏先生、林璟有书信往来，晏先生会指点她的功课，解答她的迷惑，林璟会分享自己见到的风景。所以，黛玉心里还是觉得熟稔的。

        林璟想起收到的消息，眼神又冷了几分，“是有件棘手的事，但是我能处理。”

        黛玉微微颔首，便没再多言，笑着说道：“默哥儿要准备乡试了，你有空就去看看他。”

        “老爷和太太身子如何？”林璟关切问道。

        “你来林府看看不就知道了。”黛玉话里满是促狭之意。

        林璟面露无奈，他弃文从武让林海很是生气，每次见到他都会念叨许久。

        “好了，我也得回家了。”

        黛玉回到家里的时候先见了贾敏，被贾敏好一顿揉搓，非说她又瘦了。

        黛玉和贾敏笑呵呵一五一十说着在姑苏的事。

        贾敏没好气说：“我都不知道我家姑娘这么古道热肠。”但话语里却没有指责的意思。

        “我知道有娘亲嘛，能帮我。”黛玉抱着贾敏的手臂，靠了过去，“那些拐子太过于可恶，生生分离父母子女。”

        贾敏置身一想，也觉得拐子该死，她只是担心，这件事传出去，别人议论黛玉。一个大家闺秀被别人谈论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香菱怎么样了？”黛玉又问贾敏。

        “香菱是谁？”贾敏有些疑惑，黛玉心中一颤，瞬间明白又和前世不一样，面上不显，敷衍过去了，“我记混了，香菱是别的被拐的姑娘，就是那个甄姑娘如何？”

        “那个姑娘名唤英莲。”贾敏想起母女俩相认的场景，眼睛还有些发酸，“吃了不少的苦，小时候不听话不是打就是骂，大了些，怕打坏了毁了容貌，就想别的法子折腾人。一旦犯错了，就让人整夜整夜不睡觉。”

        黛玉听了沉默不语，许久才道，“幸好现在找到了。”

        贾敏叹口气，“糟心事还没完呢，她父亲出家了，不知所终，家财也散尽了。她母亲也憔悴不堪，依附娘家生活，可甄姑娘的舅家也不是大方人，刻薄的很，母女俩日后的日子还艰难着呢。”

        “所以，我让她们在街后住着了，封氏手挺巧的，做些绣活也能过下去，等她们攒了些钱后，我再帮她们置地。”贾敏是个心善的，想着帮人帮到底。贾敏没和黛玉说的是，甄英莲有几分黛玉的影子，贾敏有几分移情，心生怜悯，所以才帮她们母女。

        黛玉没有说话，闭目靠着贾敏身边。

        “困了吗？回房歇着吧。”贾敏语气里满是怜爱。

        黛玉打了个哈欠，却没有动。

        贾敏见女儿的模样，心里软得跟什么似的，那里还忍心赶黛玉走，让姚黄和迦陵服侍黛玉在她屋里睡了。

        黛玉一觉睡到了晚饭的时候，林海已经回来了，再中堂和贾敏说话，黛玉让迦陵给她理了理头发和衣服，才掀起帘子出去。

        “醒了，饿了吧，快摆饭。”贾敏见着黛玉出来了，忙安排下人摆晚饭。

        林海心里也想念黛玉，面上却淡淡的，“不着急别的，先好好歇歇。”夫妻俩都觉得黛玉在安平公主身边很劳累。

        贾敏也不让下人动手，给黛玉盛了碗人参乌鸡汤，满是心疼：“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黛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道，“我倒没觉得瘦，觉得自己长高了一些。”

        林海点了点头附和黛玉，“是高了一些。”

        黛玉接过贾敏递来的汤，轻啜了一口赞道：“还是咱家里的厨子能做出这样的清淡的味道。”

        “多吃点。”贾敏又给黛玉舀了一个虾圆。

        黛玉就吃撑了，陪着林海贾敏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黛玉这才和他们说道：“快到家的时候，遇到了阿璟，他一个人回来的，许是遇到什么事了。”

        贾敏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可怜璟哥儿遇到那样一个父亲。”

        黛玉疑惑看向贾敏，贾敏给黛玉解惑，“他父亲又把他母亲给打了，这次还挺厉害的，何氏差点没挺过去。”

        黛玉想起林大郎行事，有些愤然，“阿璟母亲也忒软和了。”

        “她就是那样的性子，别人帮她，她还怪别人多事呢。”贾敏感慨一句。

        “好了，老说别人家的事做什么。”林海哼哼一声，黛玉和贾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起来。

        一家三口又说起了别的，黛玉犹豫了许久才对林海和贾敏说道：“我在安平公主那里见到了四公子。”

        “他没干什么吧。”林海和贾敏听了之后都如临大敌。

        黛玉忙摇头否认：“他没对我干什么，拐子的事，还多亏了他帮忙。”

        林海和贾敏对视一眼，不复之前的轻松，眼神里都有了凝重。

        “怎么了，是不妥当吗？”黛玉忙问道。

        “没事，我怕你受欺负了，毕竟是天潢贵胄。”贾敏手搭在黛玉的肩膀上。

        黛玉这才放下心，又走了一会，才回房休息了。心里的事和林海和贾敏说了，一夜好眠。

        林海和贾敏却失眠了，贾敏盯着帐子，试探说一句，“你说安平公主是什么意思？”

        林海也没睡着，“暂无恶意。”

        贾敏想起黛玉说起安平公主的样子，也赞同林海的话。只是，她侧过身，看着林海说道，“虽无恶意，可我总觉得不踏实。”

        “你说她知道四公子和咱家之前的纠葛吗？”贾敏问一句，又自言自语，“我觉得她肯定知道的，那她还让玉儿和四公子见面是为什么？”贾敏百思不得其解。

        林海心中暗叹，对贾敏说：“等这期任满了，我就上书调任他处。”他们无法违背安平公主，只能躲开她。

        第二日，封氏知道黛玉回来，便想着带着英莲去向黛玉道谢，若是没有黛玉出手相助，她们母女也无法相认。封氏是个聪慧的，虽然贾敏没说是谁知道这件事，但她在姑苏的时候常留心拐卖这类事，也听说林家大姑娘悬赏拐子，后来贾敏派人来接她，她猜到或许是林家姑娘找到了英莲的下落。

        知道封氏和甄英莲要见自己的消息，黛玉一反常态，静坐了片刻。她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见到英莲，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可现在是英莲又不是香菱，让她又确信了这一世和上一世迥然不同了。

        这种矛盾的心思，让她无法下定决心要不要见英莲。

        青雀试探催了黛玉一声，“姑娘，您穿那身衣裳过去？”

        黛玉醒过神来，指了海天霞色对襟小袄，“就这件吧。”

        青雀又找了件裙子，服侍着黛玉换上了。

        从英莲的脸上，黛玉还能隐隐约约看到香菱的影子，袅娜纤巧、温柔安静。但细看又不像，因为她眉宇间已经没有哀愁，只有平和。虽然还有些瑟瑟的样子，但她却好似有了依靠。

        封氏和英莲上前想要给黛玉磕头，贾敏忙让人拦住了，“她一个小孩子，可不敢当。”

        封氏只能再三谢了黛玉，贾敏又问起了家常。

        封氏满是感激：“多亏了夫人千针引线，我现在接了锦绣坊的绣活，英莲手也巧，我们靠着这些活计，就不用担心吃穿了。”

        “黄嫂子也很照顾我，她家的姐儿和英莲也很投契，我们住的又近，经常在一起做活，说说笑笑也不觉得累了。”封氏提起现在的日子很是满足。

        黛玉只是坐在一边听贾敏和封氏说话，忽然觉得有一道目光，黛玉看过去，发现是英莲在看她，见黛玉回视，英莲反倒羞涩一笑，低下了头。

        英莲又觉得自己做法不妥当，忙对黛玉小声说道，“我常听婷妹妹提到姑娘，便多看了姑娘几眼。”神色里待着几分天真。

        黛玉笑道：“她是不是又说我坏话了？”

        黛玉话里的亲昵之意，让英莲放松下来了，忙道：“没有没有，我俩在一起读书写字的时候，她夸您饱读诗书，为人又和善，她就是跟着您学写字的。”

        “你们常在一起看书吗？”黛玉想起上辈子香菱向她学诗，好奇问道。

        “是，虽然有些不大懂，可是读得多了，就好像又明白了。”英莲是真心喜欢读书的，说起来，眉眼间皆是喜悦。

        “若是有不懂的，可以来府里问我。”黛玉心中一软，对英莲说道。

        英莲忙起身谢了黛玉。

        贾敏知道自己女儿在交际上有些懒的，身边也没有同龄的玩伴，觉得英莲和林丛婷常来府里陪伴黛玉，也是件好事。便说道：“我给玉儿请了先生每三日来一趟府里，让婷姐儿和你家英莲一同过来吧。”

        封氏忙谢过贾敏。

        黛玉见贾敏已经说出口，只能同意了。

        不多时，封氏就提出告辞，黛玉见时候还早，便想着顺道去看看林丛默。

        便一同去了后街，马车在林丛默家门口停下来了，黛玉被扶着起来了，正好碰见林丛默送林璟出来，黛玉还未开口，便见林璟瞳孔一缩，好似十分震惊，黛玉扭头看过去，看见了封氏和香菱。

        “香菱。”林璟下意识喊出来，他一个姐姐很喜欢电视剧里的香菱，模仿着香菱的样子在小时候的他的眉心中点红痣。所以见到眼前的姑娘眉中有一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记，他条件反射喊出了香菱二字。

        黛玉耳朵极尖，猛地看向林璟，又怕林璟发现自己一样，又忙低下头。但为时已晚，林璟已经发现了黛玉发现了他很震惊，他也发现了黛玉对他的反应也很惊讶。俩人对视一眼又快速别开了眼，心里不约而同说了一句，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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