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直面死亡

　　他的一只脚刚踏上那台阶，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

　　他正处在一个受刑架上面，而在他的周围，除了无尽的漆黑，一物不存。

　　从上而下的黄色光芒打在他的身上，血液干透之后的腥味残留在他的鼻尖。

　　在顾衍还没有搞清楚情况的时候。

　　刀刃已经到了脖颈之上，一刀之后，是更多的屠刀降临。

　　千刀万刮，人间酷刑。

　　血，顾衍身上的血开始漫天纷飞。

　　他的身上，道道血痕迸射而出，那一把把临空而来的屠刀。

　　毫不留情地砍在他的肉上，骨头上，身体里。

　　疼痛，突如其来，痛彻心扉的疼痛。

　　顾衍本就疲倦的身体，再加上这样的疼痛，让他几乎在一瞬间就几乎晕眩了过去。

　　这是在挑战人类意志的极限。

　　但那屠刀还未停止，似是真的就要在这里结束顾衍的生命。

　　疼痛，晕眩，以及濒死反应。

　　在这一瞬间，笼罩了顾衍。

　　他虽然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假的，或许只是某个大佬给他们这些后来者的考验。

　　但是有时候，理智是脆弱的，身体本能和感性思维占据了一切。

　　那立刻要死的感觉是那么真切，那浑身上下挑逗意识的疼痛又是那么的真实。

　　顾衍有那么一刻，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屠刀终于还是停止了，在顾衍死前的最后一刻。

　　处刑架上的手铐开始脱落，整个处刑架变得虚幻，随后消失。

　　顾衍倒在了地上。

　　在他的前方，光明大盛，那是出口。

　　伤痕累累，接近死亡的顾衍，已经基本无法行动了。

　　疼痛，无力感，死前幻觉，占据了他的大脑。

　　如果他强行爬到出口。

　　他很可能爬不到出口，就死在了路上。

　　（爬.....爬过去.....）

　　顾衍尽力的在呼唤着理智。

　　（一切都是幻觉......是幻觉?）

　　顾衍拖着他那血肉模糊的身躯向前爬行着，那光明的出口仿佛尽在眼前。

　　血液在流淌，不堪重负的身躯在跟他的意志对抗。

　　他肉体中所有的一切都在阻止着他继续向前。

　　向前，继续......

　　这时候的顾衍念头变得非常纯粹。

　　他缓慢的挪动着，像是一只蠕动的小虫，一种微小的爬行动物。

　　距离在拉近，死亡厚重的阴影一直改在顾衍的脸上。

　　出口，出口.....

　　顾衍最终还是爬到了出口，像是勇士越过了命运的渡口。

　　他重新站在了新的一个台阶上面。

　　这一脚踏实，顾衍才心有余悸的从刚才的濒死状态中恢复过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一个梦境。

　　但那梦境又如此的真实，就好像命运之神跟他玩了一局游戏。

　　顾衍回头，发现余小邪右脚踩在了他所在的这一格台阶，而左脚却放在之前的台阶上面。

　　余小邪保持着一个静止的状态，就好像时间在他身上凝固了一样。

　　看着余小邪这般模样，顾衍这才确认，刚才的濒死体验，不是梦境。

　　是确实存在的......幻阵。

　　继续望向剩下的九个台阶，顾衍在思考着这九格台阶是不是就对应新的九种死法？

　　那这费劲心思在这玄黄塔的内部，设计这么一个幻阵的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测试后来者的心性？还是说单纯的就是为了阻挡进来的人？

　　或许干脆就是想要来到这里的人，体验一下十种不同的死法？

　　谁也不知道这位大佬的想法是什么。

　　顾衍只知道自己必须不顾一切的向前。

　　又向上一个台阶，在一只脚踏上那台阶的时候，幻境如约而至。

　　这次顾衍一进去，光就打在他的身上。

　　他的身体开始奇痒难耐，发热又发冷，肚子里面像有火在烧。

　　顾衍的大脑此时感觉有无数只虫子在爬，各种迷幻的场景开始出现。

　　他身体的各项激素开始狂飙，多巴胺疯狂分泌。

　　顾衍那还残留的意识，在这些症状出现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毒药......

　　很多种的毒药......

　　混杂在一起.......

　　顾衍在这些毒药的打击下，几乎一瞬间，就进入了濒死的状态。

　　而在这种状态来临的时候，那象征的光明的出口，也出现在顾衍的面前。

　　（去出口......去出口那......）

　　顾衍的心里只存在着这一个想法。

　　他现在甚至连出口在哪都分不清了，但他还是在前行着，向着随便那个方向前行。

　　坚定的信念再一次战胜了濒死体验，

　　顾衍又成功的踏上了新的台阶。

　　紧接着，顾衍没有迟疑地，又踏上了更上一层的台阶。

　　第三个台阶......是溺死。

　　顾衍在踏上去的一瞬间，他就落入了无底的深海。

　　海浪汹涌，他无力的在这黑暗汹涌的深海里面挣扎着。

　　余小邪也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他醒来的那一刻，目光惊恐，眼神涣散。

　　他......没有向前，他后退了一步。

　　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的时候，余小邪没能顶住那绝望的压力。

　　他惧怕了，他哭喊着要离开。

　　年仅十六岁的小道士，在那大时代的大幕还没拉开的时候，他就只是个初中辍学的小道士。

　　没什么本事，为了一点钱被师傅忽悠上山，哪里见过什么生死。

　　他后退是正常的，哪怕他未来会成为了不起的某某某。

　　他现在是脆弱的。

　　现在的余小邪并不知道，这会成为他一生的遗憾。

　　在后来，那个面对采访，对这次登天梯之行缄默不言的余有初生，回想起这次因为害怕不敢向前的旅行。

　　是无限遗憾的。

　　因为他错失的不仅仅是获得天地玄黄玲珑塔的机会，还有......拾起最初的勇气的机会。

　　不过现在，当那时空之河与命运之轮扭转，时间再次来到这一刻的时候。

　　余小邪正望着前方的那个背影。

　　（顾衍？他......不害怕吗？）

　　余小邪望着凝固在第二与第三个台阶之间的顾衍，他的心里这样想着。

　　想着想着，余小邪又踏上了那个台阶。

　　他的腿在颤抖，但他还是踏了上去。

　　其实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

　　顾衍没死，我也不会死，这是幻境，不会死人。

　　人最大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

　　但那名叫未知的轻纱已经被顾衍揭开，都是光溜溜的，谁又怕谁啊。

　　余小邪也跟着向上。

　　顾衍此时正从无尽的深海里面挣扎而出。

　　他成功踏上了第三个台阶。

　　那来自深海的窒息濒死体验，让顾衍在踏上这个台阶的时候，开始剧烈的喘息。

　　但他却并未停下自己的脚步，继续向上走。

　　第四个台阶是烧死......

　　顾衍感觉自己在那火焰中，整个人都要被焚烧殆尽。

　　他不顾一切的冲过那片火焰之海，稳稳地站在了第四个台阶上面。

　　还没来得及散去那燥热。

　　顾衍又走向了第五个台阶。

　　他渐渐开始适应这种濒死体验。

　　第五个台阶是勒死，顾衍一进去就被茫茫多的树藤缠绕着，让他几乎窒息。

　　他在死前挣脱了出来，站稳了第五个台阶。

　　第六个是摔死......顾衍从空中向大地坠落。

　　第七.......第八.......第九......

　　顾衍一步步的向上，在死亡与存活的临界线当中穿梭。

　　作为一个经历丰富的中年男子来说，这种幻阵虽然真实性极高，构思巧妙。

　　但是基本适应之后，顾衍还是没有问题的走到了第九格台阶。

　　这第九格台阶，已经是最后一格了。

　　再向上，就是那块石碑所在的平台。

　　顾衍回头看，发现余小邪已经站在了第四层的台阶上面。

　　“可以啊。”顾衍对着余小邪笑了笑。

　　“嘿嘿，承让承让。”余小邪也觉得自己很开心，因为也算挑战了自己嘛。

　　至于什么和顾衍差不差的，他这倒不是很再意。

　　人有长有短嘛，或许这位顾老兄天生就适合这种挑战不同死法的极限挑战了。

　　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己是和一个常年刀尖舔血的油腻中年男子在PK了。

　　“我觉得这最后一层台阶会很不一样，你觉得呢？”顾衍这样问。

　　“按照古人的说法，九乃数之极，这台阶正正好九阶，所以这最后的破九上台，我觉得很有可能有古怪。”

　　“所见略同。”

　　“嘿嘿，略同。”

　　两人抱手致意。

　　“那我试试这变化，看看究竟有什么玄机。”

　　顾衍转身，慢慢的踏出了这最后的一步。

　　变化，就在他踏出的那一瞬间产生了。

　　他的脚像是突破了某种界限，开始化作光粒子消散。

　　先是脚尖，然后脚背，脚踝......

　　全部都开始消散。

　　真实的疼痛也开始传来，这代表着这些东西是真的开始消失了。

　　代表着顾衍要是穿过这条界限，他整个人都会被化作光粒子，消散在这天地间。

　　顾衍正在......直面死亡。

　　但他本人却没有想到这么多，他以为这只是又一层的幻境，只是更加真实一点。

　　疼痛，他早已在之前的幻境里体验过，没什么不同的，他一脚踏上那最后的平台，然后整个身躯都穿了过去。

　　无知者无畏。

　　光粒子，顾衍的身体全部化成了光粒子开始飘散，在这漆黑的塔内空间里面。

　　他的身躯完全被这最后的界限消灭。

　　余小邪很幸运的目睹了这一幕，站在第四层的台阶上面。

　　他亲眼目睹着顾衍的身体在被某一层界限切割，变成无数的光粉粒子。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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