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乔真打开灯见那黑影是齐一吓了一跳，故作无事地走到他面前，“走吧，回去了。”

        齐一对他所说的话没有一点反应，自顾自地摆弄着手里坏了的水果，乔真从他手里拿过，他也不抢夺，只是静静地呆在那处。

        乔真看了看手里早已氧化了的水果，“为什么不吃掉？”

        齐一捻了捻手心，闻言抬头往他手里烂掉的水果看了一眼，“吃掉了就没了？”就都没了。

        乔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弯下身拿起桌上一个水果和刨刀，笑着对他说：“没事，哥再给你削。”

        齐一定定地望着他，黑眸沉沉的，宽大的蓝白的病服套在他身上，越发显得他身形消瘦，领口空荡荡的，露出突出的锁骨。

        “你不会的。”

        乔真笑容僵住，“会，哥哥现在就给你削，好不好？吃完咱们回家。”

        齐一：“回家？”

        “我想回家了。”

        乔真摸了摸齐一的头，叹了口气道：“那就回家吧。”

        齐一突然发狠般地撞向乔真，脑袋窝在他颈侧，像个小狼崽子一样发出呼噜的哭声。

        他轻轻环抱住齐一，什么话也没说。

        乔真感受到他颈侧的湿润和身上虫颤抖不止的身体，他那点好不容易坚固起来的心又开始动摇了。

        齐一不停抽噎，说不话来。

        乔真却好像知道一样，他轻拍了拍齐一的背部，“哥带你回家，好不好？”

        齐一身子一顿，颤着声说道：“一…起…”

        乔真“嗯”了一声，又看向窗外。

        “明天就去。”乔真喃喃道。

        两虫到公寓时，天黑透了，晚风萧瑟，有些凉意。

        乔真把外套脱下来罩在齐一身上，因为腿受伤了，齐一坐在轮椅上，目光凝滞在乔真搭在他衣服上的手。

        乔真推着他进了电梯，随着电梯不停上升，齐一的反应也越加强烈，他十分抗拒公寓，双手不停扒着电梯门。

        乔真怕他出事，强行将他往后拉了拉，控制住他的双手，不准他去碰电梯门。

        齐一低吼出声，好不容易稳定的情绪又开始摇摇欲坠，他讨厌这里，讨厌被乔真关注的虫，讨厌所有虫，讨厌…夺走了他的珍宝。

        齐一不明白，明明他今天特别听话，可为什么还是得不到…

        他真的有在等，一直坐在床边等，被子掉落到腰间，瑟瑟的风从窗缝和门缝里钻出来，很冷很冷，半边肩膀吹得好冷。

        他乖乖地等，从天亮到天黑，可是每一次伸头张望时，都不是等的那个虫，也许是被忘了吧。

        后来，灯关了，等来了，只是很晚了，他好像想到了结果，又好像忘却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了，压抑许久的情绪像决堤的水，一发不可收拾。

        他觉得心脏像在被一个重锤敲打，裂出来的一条缝隙里黑暗丛生，拼命的去压制，就和身体里另一种奇怪的情绪碰撞，像两块玻璃硬生生地挖掉了两边的肉，血液止不住的流。

        ……

        乔真把齐一带到他们所住的那间公寓里。进去房间后，乔真将齐一抱至床边慢慢靠近他唇边，只听齐一嘴里不停嘀咕着疼这个字。

        乔真连忙将今天刚从医院拿到药拿出来：“哪里疼？哥给看看？”

        齐一推开他的手捂住胸口：“疼。”

        乔真以为是心脏又不舒服了，连忙起身翻着屋里的柜子，拿到了药便要给齐一吃：“没事的，吃药，吃药。”

        齐一将药打翻在地，重重将自己摔在床上，他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上极亮的灯，只是晃在他眼前，又好像在割了一下。

        齐一慢慢闭眼，他侧躺着，蜷缩住身体，这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他努力在向外界传递信息，他，在害怕。

        乔真将他挪进被子里，被子里很暖，但齐一的身体却还是会时不时的颤一下。

        乔真打了盆温水过来，准备给他抄抄身子，刚将上衣扣子解开，便看到齐一左胸往下两厘米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粉红的竖形伤疤，一看颜色的深浅便没有多长时间。

        乔真压下心中疑惑继续给他抄身子，终于弄完这一切，乔真到阳台上给齐一的雄父通了一个电话。

        接通后，他开口便问道：“叔叔，齐一的心脏是怎么回事？”

        “乔乔啊？一一没跟你说吗？他去主星之前去做了细胞心植入手术。”

        细胞心是一种利用新技术培植出来的心脏，和真虫心脏无异，只是需成年才可做手术，乔真是个例外，他的心脏已经严重负荷，虽还未成年，但他残破的心脏必须换掉，于是从外星聘请了操刀甚是娴熟的医师，并且給齐一使用了催熟药剂。

        乔真一愣，后知后觉地问道：“您是说，他的心脏早就好了，是吗？”

        “是啊，怎么了？”

        乔真挂掉电话：“没什么，先挂了。”乔真想起齐一装病的种种，愤愤的想道：为什么要骗我呢？

        乔真将手环慢条斯理地扣上，罕见的摸出一根细管烟点上。

        他口中吞吐云雾，雾气韵韵，缭绕双眸间，纤长的两根手指夹着烟身，烟头闪着猩红的光。

        乔真吸着烟朝屋里遥望一眼，终是无奈掐了烟进屋去了。

        他收拾了一下便准备睡去，刚着床便有了丝丝睡意，最后终是入睡。

        凌晨时分，乔真察觉到手心有黏黏腻腻的汗，手也被紧紧拽着。

        他睡的懵了，朦胧胧睁开眼，便看到一团黑影在他怀里，双手交握在一起，乔真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吓的连忙扯开和黑影交握的手，他摸到手环大着胆子打了光，见是齐一便松了口气，瞧他这脑子，想也不可能是别虫啊。

        齐一宽大的短衫领口拉的有些大，露出一片苍白的皮肤，薄薄的一层皮肉下血管清晰可见，黑眸发出沉沉的光芒，像一个深夜索命的恶鬼，安安静静地盯着你，毛骨悚然。

        乔真被惊了一跳，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他：“为什么不睡觉。”

        齐一只望着他不说话，许久憋出一句：“你会不见。”他像是已经模糊时间线，还以为是在家里要去主星上学时。

        “你不要去主星，我也不去。”

        乔真躺下也不把手抽出来，就那样侧躺着静静看着他，小声嘀咕着：“你真是要把我搞疯了。”

        乔真又看了看他，最后回正扶额苦笑了一声，终是叹了口气：“我不会不见，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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