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私会

秋月走后，明棠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顾惜苒，见她低头看佛经看得入迷，悄悄取了字条打开一看，在手心里揉成一团，起身出了禅房。

正在给顾惜苒剥橘子的丫鬟香琴看着顾明棠离去的背影，小声说：“小姐，奴婢怎么觉得，六小姐好像是故意支开她的丫头的呢？”

顾惜苒头也不抬地皱了皱眉：“做好你自己的事，少管别人。”

……

明棠独自到了字条上说的藏经楼，四下却空无一人。

这里是寺庙里安置经书的地方，空气又闷又热，有些呼吸不过来，明棠待了片刻，见没有人出现，提步要走，一排书架后却突然蹿出一个人影来，惊得她眉心一跳。

“你跑什么？”陆献音背着手拦在明棠面前，很不满意她的举止。

明棠问：“世子爷找我做什么？”

“没什么。”陆献音顿了一顿才又说：“我陪我妹妹过来上香，听说顾家也来了，就找你出来说说话。”

明棠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看到字条的时候，还以为是靖远侯府出了什么事，急忙忙赶过来。前世朱佑炆即位，刘世贞都没能容忍靖远侯党多久，这一世当了国舅，只怕情况会更加凶险。

但陆献音看上去，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分别，依旧是那个潇洒俊逸的少年，明棠不知道他是故意藏着不想她看出来，还是真的没什么事。

明棠还是决定试探一下他：“宁王殿下近来可还安好？”

“他呀。”陆献音想了想说，“他一个十岁的小孩儿，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能有什么不好的？”

“哦对了，他的教书师傅前阵子致仕还乡了，新的师傅还没选好，他连着几天不用念书，可开心了。我昨日还进宫陪他玩呢。你问这个做什么？”

明棠听到朱佑炆一如往常的生活，心情却有些低落，摇头道：“没什么。”

虽然朱佑炆前世抄了谢临的家，还把他拉出来鞭尸，但明棠始终不愿意认定他是个堪比商纣夏桀的暴君。

他登基的时候年纪太小，大权常年旁落，身为天子，却几乎没有什么事是能自己决定的。

他跟着谢临念书时十分刻苦，就是盼着能早日承担起国家重任，后来好不容易逐步掌权了，又被刘世贞蒙骗。发现自己敬仰了许多年的恩师，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正直，还和自己的母后有染，德行有亏，觉得自己遭遇了背叛，才会变得那么丧心病狂。

如果可以，明棠还是希望这一世依旧是朱佑炆称帝，至少他不会像朱佑允一样，彻底沦为刘世贞的傀儡。

陆献音自是不信她，新帝登基，所有人都认为宁王未来的处境不会好了，她一张口，也问的这事，就有些惊奇了。

“你一个闺阁女子，为何总这么关心朝堂上的事？”

明棠可不是想关心政事，只是为了避免谢家重蹈前世的覆辙，皇位上做的人和靖远侯府都是非常关键的。

明棠不想和陆献音有过多来往，但将来若她要出手帮靖远侯府躲过那场灾难，也只能是通过陆献音。

“怎么说他也来我这里吃过我的东西，我随口关心两句，没什么不合适的吧？”

陆献音就知道她那天早猜到他带的孩子是朱佑炆，不然也不会一副急着要赶他们走的样子。

明棠笑着说：“我这人一向喜欢小孩子，看宁王殿下更是有缘，如果将来殿下发生了什么事，世子爷可要记得告诉我一声。”

陆献音弯了弯唇角，正想嘲笑一下她拙劣的借口，小厮来旺突然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说道：“不好了世子爷，小姐在大佛殿外晕倒了！”

陆献音脸色一变，立即转身朝外头跑去，一只脚踏出门口才想起什么，转头和明棠说：“我有事先走了，改天有空再来找你。”

说完不等明棠应答，就跑没了影。

明棠从未见陆献音如此慌张过。

他只有这一个妹妹，名叫陆今禾，生得时候早产，从小身体就比别人虚弱许多，故而一直养在深闺里，很少出门。

前世明棠一直想不通，为何靖远侯府覆灭后，陆献音宁愿受自宫的屈辱也要坚强地活着，现在看来，应当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妹妹吧。

只可惜，他最后还是死在了他妹妹前头……

明棠心情很是复杂，等陆献音走远了，才离开藏经楼回禅房去。

走到半路，却见秋月朝这边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往后头张望，急得面色红涨。

明棠连忙加快脚步走上前问：“秋月，发生什么事了？”

秋月见到小姐，握住她的手，指着身后不远处的一条夹道，低声说：“奴婢方才瞧见四小姐和杜家的那位二少爷在竹林里幽会。”

明棠闻言大惊失色。

本来是为了支开秋月才让她去跟着顾明玉，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这顾明玉胆子也太大了，她和周家少爷可是再过三个月就要成亲了，竟然在这个关头和杜二少爷纠缠在一起。

这下可怎么是好？

总不能直接和祖母说她指使自己的丫鬟跟踪顾明玉吧？顾明玉毕竟是她的长姐，她做妹妹的，没有管到姐姐头上去的道理。

可要是坐视不理，任由顾明玉继续荒唐下去，万一闹出什么珠胎暗结的丑事，或是被别人发现了，顾明玉这辈子毁了不说，还连累得整个顾家都跟着她蒙羞。

明棠心中思绪万千，忽然打定了主意拉着秋月往夹道赶去。

穿过夹道，就到了秋月说的那片竹林。明棠闲庭信步地走进竹林中间的青石板路，没走多远，果然看见顾明玉和一位少年相对而立，正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

明棠美目圆瞪，故作惊讶地往后退了两步。

顾明玉和少年听到动静转头看去，见是顾明棠，也吓得不轻，明玉更是惊叫一声，立即和对方拉开一段距离。

“六妹妹，你怎么在这儿？”

明棠不可思议地指着那名少年，声音都在颤抖：“四姐姐，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要去告诉祖母！”

说完，提起裙摆转身就跑出了竹林。

顾明玉来不及和少年告别，便提步去追赶顾明棠：“六妹妹，你先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的，你别告诉祖母好不好？”

顾明玉一边快步走，一边解释，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不是我想得那样，还能是什么样？”明棠露出责备的神情，脚下一刻不停，“四姐姐，你已经是有亲事在身的人了，怎么能这么糊涂呢？”

顾明玉气恼道：“我糊涂？我至始至终都不想要这门亲事，是他们逼我的。六妹妹，你都可以为了摆脱嫁去赵家的命运，不顾自己清誉去找赵大人，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明棠停住脚步，严肃地看着她：“因为我能承担得起后果，也没有欺瞒祖母，你能吗？既然你觉得自己很有道理，那我不告诉祖母，你自己去和她说。”

顾明玉最讨厌明棠高高在上训斥她的样子，好像全世界就她最清醒最聪明了，气急败坏地跺了一下脚，怒吼道：“去就去，谁怕谁！”随即，真的往禅房跑去了。

明棠望着她怒不可遏的背影，叹了口气，带着秋月疾步跟上。

等明棠回到禅房时，顾明玉刚刚跪在顾老夫人和马氏跟前，把事情说完，看见明棠进来，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幽怨地朝明棠喊道：“我已经说完了，这下你满意了？”

明棠被她吼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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