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暴虐盘剥

骇人的轰响声从脚下传来，一转眼到处是可怕的崩塌，农庄塔楼里的警钟声此刻已成无力的呜咽。

文德尔在身体离地的时候，几乎听不到以上声音的任何一种了，他只是保持着向后躺着的姿势，双眼注视着温和的秋日天空。

头顶的阳光和浮云点缀在无暇的青天上，他没感觉出丝毫痛苦，就在幽静中落入了那边被自己亲手下令拆毁的破烂建筑中。

果然，林川城主是够狡猾的，自己应该求援的……

这是文德尔晕倒前最后的念头，那后面发生的各种事情，他就一概都不记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文德尔突然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倒在一片湿软的牲口圈里，刺鼻的动物臭味让人难以忍受，一群人用武器指着自己，其中一个手里还提着一个木桶。

自己是被冷水泼醒的。

冲击让他的头脑昏昏沉沉，甚至短暂之间都不能言语，那群人对几个被绑住的俘虏说话，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

他们满意地点头，然后命令人将文德尔揪起来，不顾他的反抗捆绑好，押着他向农庄后面走去。

就算没有人介绍，文德尔也猜到了自己的处境，刚才的爆炸彻底摧毁了护教军的防线，没有了街垒的保护，本来就人心惶惶的军队士气崩溃了。

其实损失轻微的保民军团就势发起了突击，穿过那堆废弃物，将街上的护教军像驱赶动物一样冲得七零八落。

更不幸的是，之前指挥若定的“石壁”文德尔大人也随着爆炸失踪了，护教军们失去了指挥官。

只能各自为战，他们的动作如同在梦中一样毫无章法，被几个人一组并肩作战的敌人各个击破。

逃进房屋里的人，躲过了一劫，可是也无法对道路上的敌人大军造成影响。一支三百多人的大部队长驱直入，毫不停留，就像行军的军蚁一样碾碎虫子一样，剩下的人少则十几人、多则几十人一组，进入两边的破烂棚屋里去追杀护教军。

这些敌人不但善战，而且洞悉人心，他们不但带着武器，还带着钱，对于民众，钱比武器更致命。

“喂！本地的人们听着，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我们不打平民，不抢东西，不烧房子，不要女人。”

这些人一边走，一边晃动着装满钱币的钱袋，对那些废墟和空屋喊话，而且确实能做到秋毫无犯。

对周围唾手可得民财视若无睹，只是打开房门检查有没有隐藏的敌人，然后空手而出，还不忘关门。

“告诉我们，那些假借女神的名义，拆房害人的野蛮强盗躲在哪里？我们的城主林川承诺，带我们抓住一个赏你们一个金晶，而且保证你们全家的安全。

这是义举，女神不会怪罪，还会给你们祝福。如果害怕报复，可以跟我们离开，仁慈的林川城主会收留你们，给你们食物、房子和土地，重新还你们自由。

如果不信，我们也可以放你们走，随你们去想去的地方。”

一开始，他们的话还没有什么回应，但后来就有一辈子都没见过金晶的穷人忍不住诱惑跑出来，想要试试运气，结果真的就靠着一句话，得到了货真价实的金晶。

只要舍得出钱，信用就会建立起来。

“放心吧，善良的人们，老爷们被打跑了，走狗们被消灭了，我们会带走人身契约销毁，他们就不会回来报复你们了！

如果觉得自己受了他们的委屈和虐待，就过来拿着金晶，然后告诉我们凶手的藏身之处吧！”

这些人真的给钱啊！躲在各种角落里的人们瞪大了眼睛，都发现了这个发财的机会，支持他们过卑贱生活的信仰和法律，在金晶面前直接崩溃，那些倒霉的护教军就成了大家发财的道具。

这不能完全怪农奴们见钱眼开，护教军表面尚可，私下里败坏的军纪，也要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

女神对农奴来生许下的恩义，比不过城主、教士和军官老爷们今生的暴虐盘剥。

他们若不是无处可去、无人问津、无法摆脱，也不至于只能日复一日地当牛做马，世世代代被驱使奴役。

如果说今天发生的一切也是女神的安排，那何不和之前接受所有屈辱折磨一样接受呢？这辈子能哪怕有一刻能好好活，也好过一直过求死不得的日子。

金晶不会说谎，但老爷会，一个货真价实的金晶，就能让他们欢喜到下跪流泪。

随着越来越多的农奴见钱眼开，为了钱出卖女神的武装，护教军也越难以在这片穷鬼的地盘里躲藏。

“放下武器，缴械投降，城主优待俘虏，绝不滥杀无辜！不要负隅顽抗，不要为教会的骗子卖命，不投降，就灭亡！”

敌军的吼叫让人心惊肉跳，可是他们似乎有所顾忌，一举一动都恪守纪律，显得训练有素。越是自律，越是威严，不用恐吓，农奴们就像着了魔一样，纷纷为他们效劳。

这个林川城主不对劲，不烧不抢，也不绑架，这很不希尔波斯。

文德尔一直在冷眼旁观，他知道这群人的危险性。碰巧的是，他发现有士兵打扮的女子走在他们之中，那不用说就是敌人的驯兽师。

面对这种凶猛又纪律严明的敌人，自己输得心服口服，看来敌人的城主真不是泛泛之辈。

有的护教军也是心思灵活，立马脱了所有的衣服，丢下武器无声无息地逃走，要是逃得不快，就会被红了眼睛的贪心农奴找到请赏。

一路金晶的声音响过，护教军不是狼狈被抓，就是放下武器仓皇而逃，所以没经过什么像样的战斗，清除逃窜敌人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不少农奴还意犹未尽，像一群狠巴巴的饿狗跟着主人，争先恐后地摇尾巴。

目睹了自己麾下军队被追捕的惨状，文德尔真是百感交集，又无计可施。他不明白是谁给了那些农奴犯上的勇气，只是隐隐约约对敌人的做法有些不情愿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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